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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菜市场上,常看到鲜红的西红柿堆里插着个标牌:自然红。看到这个标牌我就想笑,因为这使我联想到另个词“自来红”。在上世纪70年代,我的身上就曾标有“自来红”的标签。
那是1971年,我作为知青从农村招工到一家三线工厂,被分配到机修车间当了电焊工。我渴望有个师傅能带着我,因为我从电影书报上看到,师傅对于徒弟太重要了。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见师徒关系亲密的重要。我渴望有一个好师傅,能待我像父亲一样。因为那时我才17岁,又身在异乡,远离父母,渴望能得到亲人般的爱。然而这是一个新建的工厂,老师傅不多,并没有规定谁是谁的师傅,我们几个才进厂的青工就有一个共同的师傅,那就是我们的班长。他娃吴,长得瘦小精干,却有一股子狠劲,五六十斤重的氧气瓶他扛起来就跑。吴师傅的电焊技术还可以,但他话不多,很内向,所以他不会手把手教我们,甚至当我们文他一些问题时,他也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可能是他不善于表达吧。
我跟他师徒几年,交情一般,要不是发生“自来红”事件,现在我都可能记不起他了。那是一个政治挂帅的年代,我们工厂按部队建制称呼“车间”为“连”,“工段”为“班”,车间主任叫连长,车间党支部书记称之为指导员,就连我们厂的指挥长,也是由一个部队副军长兼任。每逢全厂开大会,副军长就首先叫各连比赛背诵“老三篇”。在那个时代,政治是第一位的。所以,有一次,我哥从外地来看我,他不关心我的生活,而是向我提出要了解一下我在工厂里的政治思想情况。他打听到我师傅后,就径直找到吴师傅家,向他了解我的政治思想表现。
哥哥从吴师傅家回来后,脸色十分难看,他告诉我,吴师傅说我有“自来鸿”思想。什么叫“自来红思想”,到现在我也没闹明白,但在当时,“自来红思想”反正是贬义词。
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17岁少年,我为什么会有“自来红思想”?我的父亲又不是什么高干,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我平素老实怯懦,连开会发言都紧张律结结巴巴,怎么会有“自来红思想”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然这顶帽子在我心中却是那样沉重,它让我在班里抬不起头。
不久,车间恢复了团组织,我连忙递上入团申请书,我不放过任何追求上进的机会。并且,我在班里努力工作,什么脏活累活我都争着去干。氧气瓶压在我赢弱的肩头,尽管有些吃不消,我也咬着牙硬挺着。在政治思想上我也积极要求上进,我积极投入到当时的“一打三反活动”中,积极撰写大字报表决心,在每天的学习会上背诵语录,积极发言。我以为拼命干活和积极参加运动,会换来好印象,会成为共青团员,可当第一批入团名单公布出来却没有我。我找到当时的车间负责共青团工作的干部询问,因为他和我私下交好,他便透露给我:本来这次入团初次表决时有我,可在最后时刻,我们班和我一起从农村抽上来的一个女孩为了自己能入团,向组织汇报说我有“自来红思想”。这样,我就被刷下来了,而她则如愿入了团。那个时代,凡是爱向领导汇报的人都视为积极靠拢组织,是进步的表现,而我这个人书虽读得不多,却生来有一种读书人的清高,我是不会悄悄找哪个领导要求汇报思想的,也可能这就是我有“自来红思想”的根源。
经历过这次事件,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负责,政治的无情。但我并没有变得老练成熟起来,依旧童心未泯,稚气仍在。但我对入团已经心灰意冷了,我决定不再争取入团了,反正头上已有那顶“自来红思想”的帽子了。谁知,就在我对入团不抱任何幻想时,几个月后,团组织却通知我,批准我入团了,我真有点啼笑皆非。我至今也不明白,压在我头上的“自来红思想”的帽子怎么会不翼而飞了?
世事沧桑,想不到40年后,社会上又冒出一个类似“自来红”的词——“自然红”,尽管它含意不同,但都有其不是好事的成份。如果说,当年的“自来红”是对我们精神层面上的压迫和摧残,那么,今天“自然红”的想法则是从物质上对我们精神的压迫。我们现在每天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利俗熏心者。面对任何一种水果,我们都会禁不住要问:它是自然成熟的吗?是不是用什么化学品熏出来的,它里面添加了什么食品添加剂?它对人体健康有什么损害?
从当年的“自来红”到如今的“自然红”,我不由想到:为什么中国人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幸和麻烦呢?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拥有“清平世界”,才不会受到各种类似“自然红”的侵扰?
那是1971年,我作为知青从农村招工到一家三线工厂,被分配到机修车间当了电焊工。我渴望有个师傅能带着我,因为我从电影书报上看到,师傅对于徒弟太重要了。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见师徒关系亲密的重要。我渴望有一个好师傅,能待我像父亲一样。因为那时我才17岁,又身在异乡,远离父母,渴望能得到亲人般的爱。然而这是一个新建的工厂,老师傅不多,并没有规定谁是谁的师傅,我们几个才进厂的青工就有一个共同的师傅,那就是我们的班长。他娃吴,长得瘦小精干,却有一股子狠劲,五六十斤重的氧气瓶他扛起来就跑。吴师傅的电焊技术还可以,但他话不多,很内向,所以他不会手把手教我们,甚至当我们文他一些问题时,他也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可能是他不善于表达吧。
我跟他师徒几年,交情一般,要不是发生“自来红”事件,现在我都可能记不起他了。那是一个政治挂帅的年代,我们工厂按部队建制称呼“车间”为“连”,“工段”为“班”,车间主任叫连长,车间党支部书记称之为指导员,就连我们厂的指挥长,也是由一个部队副军长兼任。每逢全厂开大会,副军长就首先叫各连比赛背诵“老三篇”。在那个时代,政治是第一位的。所以,有一次,我哥从外地来看我,他不关心我的生活,而是向我提出要了解一下我在工厂里的政治思想情况。他打听到我师傅后,就径直找到吴师傅家,向他了解我的政治思想表现。
哥哥从吴师傅家回来后,脸色十分难看,他告诉我,吴师傅说我有“自来鸿”思想。什么叫“自来红思想”,到现在我也没闹明白,但在当时,“自来红思想”反正是贬义词。
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17岁少年,我为什么会有“自来红思想”?我的父亲又不是什么高干,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我平素老实怯懦,连开会发言都紧张律结结巴巴,怎么会有“自来红思想”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然这顶帽子在我心中却是那样沉重,它让我在班里抬不起头。
不久,车间恢复了团组织,我连忙递上入团申请书,我不放过任何追求上进的机会。并且,我在班里努力工作,什么脏活累活我都争着去干。氧气瓶压在我赢弱的肩头,尽管有些吃不消,我也咬着牙硬挺着。在政治思想上我也积极要求上进,我积极投入到当时的“一打三反活动”中,积极撰写大字报表决心,在每天的学习会上背诵语录,积极发言。我以为拼命干活和积极参加运动,会换来好印象,会成为共青团员,可当第一批入团名单公布出来却没有我。我找到当时的车间负责共青团工作的干部询问,因为他和我私下交好,他便透露给我:本来这次入团初次表决时有我,可在最后时刻,我们班和我一起从农村抽上来的一个女孩为了自己能入团,向组织汇报说我有“自来红思想”。这样,我就被刷下来了,而她则如愿入了团。那个时代,凡是爱向领导汇报的人都视为积极靠拢组织,是进步的表现,而我这个人书虽读得不多,却生来有一种读书人的清高,我是不会悄悄找哪个领导要求汇报思想的,也可能这就是我有“自来红思想”的根源。
经历过这次事件,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负责,政治的无情。但我并没有变得老练成熟起来,依旧童心未泯,稚气仍在。但我对入团已经心灰意冷了,我决定不再争取入团了,反正头上已有那顶“自来红思想”的帽子了。谁知,就在我对入团不抱任何幻想时,几个月后,团组织却通知我,批准我入团了,我真有点啼笑皆非。我至今也不明白,压在我头上的“自来红思想”的帽子怎么会不翼而飞了?
世事沧桑,想不到40年后,社会上又冒出一个类似“自来红”的词——“自然红”,尽管它含意不同,但都有其不是好事的成份。如果说,当年的“自来红”是对我们精神层面上的压迫和摧残,那么,今天“自然红”的想法则是从物质上对我们精神的压迫。我们现在每天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利俗熏心者。面对任何一种水果,我们都会禁不住要问:它是自然成熟的吗?是不是用什么化学品熏出来的,它里面添加了什么食品添加剂?它对人体健康有什么损害?
从当年的“自来红”到如今的“自然红”,我不由想到:为什么中国人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幸和麻烦呢?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拥有“清平世界”,才不会受到各种类似“自然红”的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