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葱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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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格下有一株紫丁香
  阿呆和仁桂均来自僻远农村,两人相识于高三。
  阿呆的家位于武秀之深山凹,整个村落为高山环绕,那里树木葱茏,风光旖旎,自然环境优美。但因为山多田少,地理位置偏远,所以当地的百姓普遍贫穷。在父母的谆谆教导之下,阿呆从小养成了乖巧听话、勤奋好学的习惯。但不知不觉中,阿呆也变得孤寂和沉默寡言。阿呆的不善言谈使他的朋友极少,更不用说与女同学有交情,谈恋爱了。唯一让阿呆及全家引以为傲的就是阿呆从小学到高中,成绩总是名列全班乃至全校前茅。这让全家对阿呆考上大学走出农门有了一份希冀。
  仁桂的家位于菖蒲竹林之中,地处三县交界之地,家乡物产丰富,商户店铺较多,当地村民靠出货农产品有些收入,因而家境稍好。仁桂人长得水灵,通透,是人见人爱的那种女孩。她性格活泼,人缘极好,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成绩较差,这多少让仁桂有点美中不足。
  阿呆高三那年,班上来了几个插班生,就是上一届没考上大学的学生插到班上复读,其中有一个女生叫仁桂。第一眼看到仁桂,阿呆就觉得她清秀妩媚,个子虽然不高,但特有个性,挺吸引人。无形之中,阿呆对仁桂有了一份异样的好感。
  因为阿呆成绩好,班上平时总有些同学向他请教习题,对于这些同学,阿呆总是轻描淡写地应付一下了事。可对仁桂,这一切又另当别论。
  仁桂和阿呆的座位虽然相隔很远,但很长一段时间,一到晚自习,仁桂都主动坐到阿呆旁边的座位上,让阿呆帮忙解答习题。对于仁桂的问题,阿呆总是不厌其烦,讲得细致,而且有耐心。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交流,阿呆和仁桂渐渐变得熟悉起来,阿呆对仁桂也产生了莫名的依恋与好感。
  有时上课或晚自习,阿呆会不自觉地偷觑仁桂,却发现仁桂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阿呆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慌忙中收回目光,面红耳赤,心中会害羞好一阵子。阿呆为抑制心中的激动,掩饰尴尬,转而将眼睛看向地板或者黑板,可无论如何,阿呆都无法抹去仁桂在自己脑海中的形象。
  仁桂的微笑,仁桂的清秀,仁桂的温柔,仁桂的妩媚,常常令阿呆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阿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的仁桂。
  有时,仁桂也向女同学打听阿呆的一些情况,一段时间后,就有彩虹、丽萍、元桃等女同学窃窃私语,私下里放出话来,说仁桂对阿呆有意思。阿呆本是胆子特小的人,很少和女同学说话,听这么一说,更加不敢同仁桂交往了。加之,在阿呆心中,考学自始至终占据着最核心的位置,为了不影响学习,阿呆很多东西不得不放弃。
  于是,阿呆对仁桂就没有了先前的那份热情。仁桂发现了阿呆的转变,其实仁桂也是一个好女孩,为了不影响阿呆的学习,她不再主动向阿呆请教习题。这样,阿呆同仁桂以解答习题为由的交往,也就仅仅持续了两个多月便告了终结。
  说真的,阿呆同仁桂除了说上几句话、解答几个题目外,两人从没有单独一起呆过,更不用说写信、约会、牵手、拥抱、谈恋爱了,两人的关系仅仅是从有朦胧的好感开始,便又匆匆结束。
  不过,对于仁桂,以后虽不交往,但阿呆对她一直心存好感,也会在仁桂不注意的时候偷窥几眼,那种感觉,阿呆一直觉得温馨,甜蜜。
  高考前夕,阿呆特意让同学把自己的留言本传到仁桂桌上,可仁桂给退了回来。之后,阿呆又让人第二次传了过去,仁桂还是给退了回来。阿呆不甘心,让同学第三次把留言本传给了仁桂。仁桂这次没有再推辞,留了言,她在阿呆的笔记本上写道:“你的留言本传到这里已是第三次了,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让了,于是只好拿起这支笨拙的笔,可谁知心里太烦乱了,又不知从何下手,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把它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哎,实在烦人,这无情的时间也太短暂了,为什么刚刚相识又要匆匆别离呢?虽然在短短的一年中,我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然而你却给了我很多。在此刻别离之际,我怎能忘记你无私的帮助和友好的微笑以及你的聪明才智呢。还有很多很多,在此不愿多说,只好留下一个……最后愿纯洁的友谊冲淡你那孤独与忧郁,愿不再孤独!愿:鸿雁早日传喜讯,春风得意愿忘却。”
  看到仁桂这样给自己留言,阿呆的心情是复杂的,内心感到遗憾之余,也只有在心中默默祝福仁桂考上好学校,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高考结束后,阿呆曾去过一趟仁桂所在的菖蒲之地,想见一见仁桂,但遗憾的是没有见到她。
  第一次高考,阿呆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只考了一个专科学校,鉴于阿呆一贯的表现,学校领导和老师极力挽留,要阿呆复读一年,来年一定能考上好大学。于是,阿呆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选择了复读。
  当然,仁桂复读期间,也是尽了力的,但终究没能考上,哪怕是一个中专,分数也差了一大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仁桂选择了放弃,不再复读,而是默默回到了乡下农村。
  阿呆复读期间,收到了仁桂寄来的一封信,仁桂在信中写道:“……记得第一天来到你们班上时,总觉得低你们一等,事实也证明如此,因我远远不如你们班任何一个人的成绩,于是我的心开始动摇了,复读考大学的信心消退了。正当此时,却得到了你无微不至的帮助,但不知不觉却受到了不少人的白眼和听到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语,使我全身感到颤抖。不断问自己:这难道有什么错?可后来我为了不打扰你,不分散你的精力,于是有意无意地疏远你,我不想你因我而浪费了美好的青春年华……虽然现在我不读书了,但从几位同学的口中得知你高考失利,这令我感到很痛心。因听说你原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一落千丈了呢?这也许是我的错,假使你不认识我的话,也许不至于此吧。哎,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你不会怨恨我吧……”
  再后来,阿呆复读也没有考上预期的好大学,只上了一个普通大学。无奈之际,在父母的责骂声中,阿呆去读了一所并不理想的大学。大学毕业后,阿呆在家乡县城分配了工作。
  自从读大学后,阿呆同仁桂就失去了联系,几十年未见,按道理说早就把仁桂给忘了。但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阿呆一直牵挂着仁桂。每当夜深人静、月朗星稀的时候,阿呆常常想起仁桂的好,想起彼此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么多年了,不知仁桂人在何方,现在还过得好不好。”阿呆常常对自己说。
  在内心深处,阿呆真的希望能够再见仁桂一面。毕竟,同仁桂的一面之交,产生了心灵的第一次触动。
  这种对仁桂的思念,长久以来,就如同天上的彩虹,那么耀眼,那么美丽,又那么遥远。这种纯洁,犹如一朵紫丁香,在阿呆的心灵深处永远绽放,从来未曾调谢过。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朵紫丁香,正因为有了她的存在,这个世界才如此的美丽动人、多愁善感、充满激情和让人留恋。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每当想起这段萌芽的爱情,阿呆便不自觉地想起李商隐的这句诗。
  选举
  阿呆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临水县交通运管部门工作,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从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所以尽管有满腔的工作热情,有满身的本事,但工作二三十年,领导只是把他放在干事的位置上,从不提拔重用,不过阿呆的工作业绩在单位上还是有目共睹的,因成绩突出,他先后5次荣立三等功,10多次受到嘉奖。
  阿兵和阿呆年龄相同,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因其父在公路部门当领导,所以阿兵就改了行,直接分配到公路部门挑“重担”,从办公室副主任、主任一路干到副站长、站长、支部书记,仅用了六年,之后再到地方海事处任主任,一路顺风顺水。
  这几天,根据县委的安排,要进行县党代表选举,三名候选人,选两名正式代表,其中规定一名必须是领导干部,也就是说交通运输局局长是必选人选,另一名必须是专业技术人员。县交通运输局从整个系统摸底,有专业技术人员的党员仅有阿呆和阿兵两人。于是乎,阿呆阴差阳错地成了县党代表候选人,令许多职工惊羡和嫉妒。据内部人士透露,当选县党代表,参与县委委员的选举,有好几千块的好处,同局领导、县领导也有亲近的机会。但阿呆和阿兵两人只能有一人当选,为此,阿呆寻思着,自己只会是陪选而已,原因有四:一是自己没背景,农村出身,亲朋好友没有一个当官的,而阿兵有;二是自己只是普通职工,而阿兵是单位的一把手;三是自己人际关系不太好,由于不擅于请客送礼,不擅于奉承,不擅于和领导打成一片,交通系统很多领导和党员都不认得自己;四是阿呆觉得自己“得罪”过局领导。因为他工作能力强,局里几次想把他借调到局里上班,局领导多次找他谈话,可他均一口回绝:“到局里上班可以,只是要正式调动,借调不行。”但阿呆是事业单位编制,再说县交通运输局也人员超编,正式调动,谈何容易,所以局领导只好作罢。还有一次,交通运输局成立交通建设投资公司,局领导要找一个能做事的,左找右找,只有阿呆能胜任,于是一把手又找到阿呆,欲借调他到投资公司去,但听说是借调,阿呆再次回绝了。还有几次,省市征集论文,县交通运输局没人写得出,领导找到阿呆,要阿呆“帮忙”写一篇,署上领导的大名,对这种要求,阿呆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了。这样的事多了,无形中,他自知给领导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而阿兵则不同,他为人圆滑,迎年过节都到领导家中拜访,平时用公款请客送礼也是家常便饭,而且常参与局领导的牌局,同领导打成一片。
  鉴于此,阿呆同单位领导直言:“换人吧,选也是陪选,选不上的,到时丢了单位的脸。”
  而领导却不这样认为,对阿呆说:“单位只你一个人符合条件,再说你工作这么扎实,大家都对你很认可,在支部大会上,你都是高票通过的,整个交通系统的选举,只有23名党员代表,而我们自己单位就有8人,另外15人,交通运输局13人,海事处只有2人,从人员分布看,你占优势,放心,选得上的!”
  在正式选举前,单位领导召集参加选举的8名党员开了一个短会,要求大家从本单位荣誉出发,选阿呆为县党代表。大家纷纷表态,一定选阿呆,到时阿呆记得请客发红包就行。
  不知为何,阿呆忽然觉得有了一丝自信。因为23名投票党员中,只要局里13人中有4人投阿呆的票,就有希望当选。阿呆觉得自己在交通系统工作多年,同局里一部分人也比较熟,平时看到彼此都打招呼,笑脸相迎,大家对他都还尊重。更重要的是,作为单位的办公室主任,逢年过节,阿呆陪同单位领导,用公款给局领导送了不少的好处,局领导有红白喜事,阿呆也从不缺席。而且,除了借调的事以外,阿呆觉得,也没有什么事得罪过领导。阿呆认为,领导觉悟高,公私分明,不会有小心眼、报复心肠。阿呆盘算着,局里13人中4人投他的票,应该还是有的。这样想来,当选县党代表,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但正式选举结果出来,阿呆还是蒙了,23名代表,一人请假,22名参会,一人弃权,在21张有效票中,阿呆只得了9票,阿兵得了12票,也就是说,13名局代表中,只有一个投了阿呆的票。
  看到选举结果,阿呆觉得遗憾,因为丢了单位的脸。但阿呆个人并不伤心,并不觉得做人失败。相反,他还庆幸,又一次看清了人心,看清了世间百态。感慨之余,他晚上还专门写了一首名为《不要奢望别人对你好》的诗歌,作为此次选举事件的总结。在阿呆看来,生活是自己的,做人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呆从小语文功课好,大学学的也是中文专业,加之喜欢看书写作,所以笔杆子相当好,不管是通讯报道、调研文章、工作汇报,还是文艺创作,在当地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因为写作水平高,在当地文秘界和文艺界中,阿呆极负盛名。
  在单位,领导也是“伯乐识马”,把阿呆放在了办公室主任的岗位上。凡是写作上的东西,领导一交待,阿呆三下五除二定能搞定,交出满意的答卷。领导自是十分欣赏,在公开场合,每次都对阿呆赞不绝口:“单位要是没有阿呆,必定不能正常运转。”面对领导的如此盛赞,阿呆有时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有时,一个材料,别的股室人员忙活了好多天,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领导那里,还是招来一顿臭骂,交不了差。阿呆本不想揽一些不属于自己分内的事,但因他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看到别人为难,挨领导责备,就主动帮他们修改抑或重新操刀。这些材料,凡经过阿呆之手,全部一次性通过。可奇怪的是,年终考核评先评优时,大家却并不说阿呆的好,纷纷发言“某某老同志不错,这么大的年纪,还亲自打字,写材料,天天忙碌,做了不少的事,应该评个先进……”阿呆听后常常五味杂陈,心中很不是滋味。阿呆知道,在别人看来,自己确实工作“清闲”,因为别人十天半月写不出的材料,或许他半个小时就能搞定。还有,阿呆觉得,由于自己平时性格内向,不阿谀奉承,不溜须拍马,不人云亦云,不吃喝嫖赌,所以与同事与领导不能打成一片,有事别人会找你帮忙,在荣誉和成绩面前,自是没有人替自己说话的。   单位每隔几年都要提拔干部。虽然阿呆是单位里唯一的重点大学毕业生,水平高,能力强,业务好,但因为他洁身自好,不能与同事们很好地“融合”,所以上级领导来单位考查干部时,也很少有人替他说话。本单位的领导,虽然认为阿呆早该提拔,但因为考虑到阿呆岗位的特殊性,一旦他提拔调动,就没有人可以干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所以领导也不想让阿呆提拔,或者是有让他有任何工作调动的机会。于是,当阿呆的手下或者别的股室负责人纷纷提拔重用时,阿呆几十年来,一直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原地不动。
  鉴于这种状况,所以每次评先评优、工作调动、提拔干部时,都是阿呆最为沮丧的时候。阿呆觉得,要是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利、落井下石、唯利是图、阿谀奉承的小人该有多好,但他就是做不到。于是乎,自觉或者不自觉的,阿呆常常想起“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谚语,笑笑之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饮酒
  大学毕业走上社会后,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养家糊口,身心觉得疲惫。于是,我时不时地和几个昔日的同学聚会,说是聚会,其实就是几个人在餐桌上喝几杯,聊聊而已。
  最初我们成立了一个“四人帮”,指的是绍军、生跃、民开和我四人。之所以叫“四人帮”,只因我们四个人聚得最多,当然,这只是一个调侃的昵称而已。之后,不断有同班、同届、同校、同乡加入,亦有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加入,队伍越来越庞大。于是我们进而成立了一个“喝酒协会”,由民开当“会长”,绍军当“常务副会长”,生跃当“纪检书记”,而我就当“秘书长”,负责日常的联系工作。后来,大家觉得“喝酒协会”不好听,提议改名叫“同谊会”,就是同学和朋友之间友谊协会的简称,它的范围更广,名字也雅,于是就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同意。说是“同谊会”,其实本质还是一样,就是喝酒瞎聊。
  同谊会最初只有十来人,之后慢慢发展到了近百人,不过常在一起饮酒聚会也就是我、绍军、民开、生跃、小华、薛建、于戈、明苗、汉武、林生、文胜、炸煌、生平、田健、明周、调业、朝晖、君宇、明觉、生力、永东、文清、承江、胜华、长富、渊西、刚坤、国平等二十多人,其余人员只是在红白喜事或者有外地同学回来时聚集一下而已。协会聚会,从来不交会费,就是谁主动提出做东,就召集大家一起饮酒。当然,随着人员的增加,“会长”“常务副会长”也越来越难当,既要组织聚会,又要使大家把酒都喝起来,喝得尽兴,这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所以,没有一定的酒量和一定的经济实力是不行的。
  大家在一起饮酒聚会,聊的范围很广,既怀念校园的时光、又感慨生活的不易,既谈论重大时事,又讨论社会热点。私事、家事、公事、国家大事、世界大事、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道听途说的事,无所不谈,无所不及。大家畅所欲言,不受任何约束。当然,有时因为某一问题,观点不同,立场不同,大家也会互相争论,以至于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不过事后即罢,一点也不影响和谐。喝的酒种类也繁多,既有白酒,又有啤酒,既有如茅台、国窖1573、水井坊等系列的高档酒,又有米酒、高粱酒、低档白酒等普通酒。其实,不管什么酒,关键在一起是一种气氛。所以只要是同学、朋友聚会,我们都能喝得尽兴,喝得畅快。聚会的场合总免不了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场面异常地热闹。喝酒时,不时有人倡导来个“好事成双”“哥俩好”“四季财”“六六顺”“八八发”“月月红”的,这就更热闹了。喝到最后,没人喝了,“会长”便会倡导猜“牌”、掰“牌”、划“拳”,轮到谁谁喝,其余人在一旁喝彩,总能再喝个瓶把白酒或箱把啤酒。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到极致,我也依稀体味到了“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知君”“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豪情、壮阔与意境。当然,有时也免不了有人会喝醉。于是,大家就一起把醉酒的人送回家,方才散去。有时,吃了中饭,大家兴致高,就聚在一起搞一下“活动”,打牌、打麻将、打扑克,玩“二张”“三张”“五张”,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晚上又会接着喝。当然,如果有人主动提出请客,那就再好不过,如果没有主动提出做东的,自然就是赢钱的人请客。不过,连续“作战”,大家晚上一般就喝得少了。有时,晚上聚会,大家兴致来了,喝酒后还会去洗头、洗脸、搞一下“按摩”,放松一下身心,那就更觉得舒爽、尽兴和意味绵长。
  所谓物有百态,人有百态。当然,在我们“同谊会”这些酒友当中,在性格、为人处世、喝酒的豪爽程度等方面也是各不相同的。
  “常务副会长”胡绍军,为人最豪爽最大方,他年龄最大,平常我们都称他为“老大”。“老大”是常德慈利人,因为缘分,来到绥宁工作,实属不易。我参加工作以前,压根儿就不曾见过他。只因他老婆元桃是我一个村的,还是小学同学,我毕业后到她家去过几次,无意中便认识了他。交往几次后,发现他虽为全省有名的记者,但一点也不摆架子,为人热情、大方、随和,刚毕业那会儿,我们几个同学经济拮据,也没有多少熟人和朋友,于是他时不时地请我、民开、生跃、刚坤、国平、长富等人到他家里吃饭,好酒好菜招待。慢慢地我们和他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在一起的机会也相当的多。有时,因为匆忙,他没有好酒好菜预备在家,就拿出自己配置的补酒、药酒和坛子里的酸菜招待我们,炒个花生米、小豆子,便有了上好的“下酒菜”。酒席上,他总是喝酒最多,也最会说话,劝酒最为有力,我们因此在他家度过了无数开心的夜晚。“老大”虽然工作忙,但他还是兼了家里的主心骨,煮饭、炒菜、洗衣、扫地等家务活全包了,对老婆照顾有加,在同事、朋友眼里,他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模范丈夫”。为此,我们这些大男子主义也不免“笑话”他,他总是笑笑,从不辩解,或许,在他看来,能把老婆小孩照顾好,能把家庭经营好,自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幸福。记得我们几个谈对象的时候,“老大”也时常帮我们出谋划策,到处物色人选,甚至还多次给我们送信、找人,真是比亲兄弟还亲。“老大”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买彩票,几十年从不间断,几乎天天买。在这上面的花费也相当多,但很少听说他中奖。我们问他:“你花这么多钱买彩票,值吗?”他每次都笑着说,买彩票不要总图发财,中了当然好,不中也不要耿耿于怀,灰心丧气,这是一种爱心行为,有能力献点爱心总是应该的。平时,只要袋子里有钱,“老大”从不吝啬,总是主动喊我们到酒店或家里聚会喝酒,手头宽松的时候,就多叫人来个大聚会,手头紧的时候,就少叫人吃点快餐,大家总能喝得尽兴,愉快。有时,在店里吃饭也有朋友抢着买单,“老大”从不允许,还会“骂人”。有时口袋没钱,“老大”就是赊账或使用信用卡透支,也会请弟兄们一聚。正因为“老大”是这样一个豪爽之人,有能力,有气度,有人缘,所以大家都一致推举他为“同谊会”的“常务副会长”。虽只是一个“副会长”,但他的威信,他的话语,任何人无可撼动,连“会长”都常常要听他的。   “会长”黄民开和我是同乡,初中和高中都是同学,他一直在企业界摸爬滚打。20世纪90年代,他在国营企业上班,先后担任供销科长、生产科长、生产厂长,在企业中独当一面。企业改制后,他先后投资化工厂、模板厂、造纸厂。由于头脑精明,讲诚信,能吃苦,人豪爽又讲义气,所以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是全县乃至全省有名的企业家,是同学中的佼佼者和骄傲。他为人大方豪爽,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就常常在他上班的化工厂玩耍。记得好几次,他叫上我和生跃一起到厂子后面的山上砍柴,山上柴火特多,我们一个下午就砍了好几捆,由于山势陡峭,我们下来时摔了好几跤,最后不得不把柴火从山上滑下来。晚上,他就在自己的房里请我们吃饭喝酒,虽然劳累,但我们其乐融融,快乐无比。那些砍好的柴火,有了一定量后,他就叫来拖拉机,从县城运到四十多公里开外的武阳三房农村老家,足见他的孝顺。由于参加工作早,又是企业界的精英,他在同学中是最有钱的,加之他豪爽大方,酒量又好,所以他时不时叫同学们出来聚会,请客的机会是最多的,外地的同学回乡探亲、怀旧,一般也是他接待。在他眼里,钱不是最重要的,亲情、家庭和友谊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便这么有钱,他也从不在外“拈花惹草”,做出半点破坏家庭的事来。老开娶了一个相当贤淑的妻子,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对老公信任有加,从不干涉他的任何事情。正因为如此,他众望所归地成了“同谊会”的“会长”。
  “纪检书记”黄生跃,和我是同乡,又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由于我大姐嫁给他三哥,我们还成了亲戚。因此,我们的亲密程度又增加了几分。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那段时间,我们都共同租住在一起,一起进餐,一起散步,一起喝酒,一起玩耍。他虽然以前也招工进了国营厂,但很少在企业上班,基本上就是搞个体,包工地、搞基建、开砂厂、办学校。他胆子大,什么都敢闯敢尝试。由于头脑灵活,吃得苦,善抓机遇,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个体老板。生跃为人也挺豪爽大方,不过很多时候要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召集大家放开喝,热情很高;心情差的时候,难免小气些。还有,他这人特“懒”,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当“甩手掌柜”,连用电饭煲煮饭都不会。老婆不在家,就天天到店里坐馆子,从不自己动手做过一餐饭。好在生跃娶了贤妻海霞,和他并不太计较。起初,老婆也颇有微词,久而久之也习惯了。由于房子修在县城,老婆又在乡下工作,所以他们夫妻二人经常不在一起,这样吃饭都成了一个大问题,加之生跃生性喜欢热闹,于是时不时地就打电话给我,问有请客的吗,哪里有饭吃。我常常回答:“哪里天天有请客的,要吃,就你自己请客,我叫几个人来。”通常,他就不再言语。有时,兴致高,他说没有人请客就我请,于是,我就叫上十来个人,到店里又聚会一餐。当然,有时,他家里有菜,他也会毫不吝啬地叫我们几个到家里去,由“老大”掌厨,尽情喝几杯。记得生跃进新房的时候,请客时余了三件白酒,他不时地请我们几个到家里,几餐就把酒消化了。黄生跃为人有时爱较劲,自己认定的观点,就是死理,从不轻易服输认同别人的观点,于是喝酒时免不了有他的高谈阔论。有时,即便是我们几个“四个帮”的人他也不放过,酒杯不倒满,他也会指责,说不“满心满意”,然后亲自给我们倒满方才罢休。正因为他的“铁面无私”,所以大家提议让他做了“同谊会”的“纪检书记”。
  至于我这个“同谊会”的秘书长,酒量在“四人帮”里是最差的,而且差得不少,所以每次喝酒我都要求照顾,也最不豪爽,其实也怨不得我,我想豪爽自是力不从心,久而久之,也得到同学们的谅解。我平时空闲时喜欢写点文章,还出过几本集子,加入了国家、省、市作家协会,在同学、朋友、熟人的圈子里,大家是知道的,所以同学们在送了我一个“文人骚客”的称呼之余,又给我起了一个“李拉稀”的别号,我也笑笑,乐得接受,谁叫我自己酒量不如人呢。当然,有时,为了制造酒兴,我也会破例放开喝,一口一大杯,不过这一般是在别人基本喝高的时候,我才发威。关键时候的一出手,往往又会迎来新一轮的喝酒高潮。记得有一次,生跃喝酒喝到兴致时“瞄”我,说只要我喝一杯白酒,他就喝一瓶啤酒。白酒一杯大概二两多,我知道我还是喝得下的,而生跃最怕的就是喝混和酒。于是,我问他:“说话可算数?”他说肯定算数。说罢,我端起白酒一饮而尽,大家纷纷为我鼓掌助兴。生跃一下就蒙了,但他自己夸下的海口,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在众人的催促声中,他不得不拿起瓶子喝起来,可还没有喝到一半,他就打了“吐子”,手捂住嘴巴都没用,吐得满地都是,当场“出丑”。生跃酒量大,难得“放翻”一次,这次他能这么尽兴,大家自是十分地欢喜,纷纷称赞我“功不可没”,关键时候“硬”得起来。当然,如果别人盯得太紧,超过我的酒量,我实在喝不下去,我就会选择暂时“逃离”,在饭店某个偏僻的角落里休息,喝完后再现身。由于我善于制造酒兴,空闲时间多,又是“四人帮”的核心成员,所以在“老大”“会长”等人的推荐下,做起了“秘书长”的工作。好在大家看得起,对我这个秘书长的工作还挺满意,这也令我十分的自豪。
  当然,同学中也有“妻管严”的,妻子的话简直就是“圣旨”,小宇和君华就是最典型的两个。其实,小宇和君华都是性情豪爽之人,高中时我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只是不知为何,两人的老婆对他们不放心,管得甚严,特别是小宇,每次出来喝酒,刚要喝,老婆就打来电话,催促为何还不回家。小宇酒兴高,难得出来一次,所以一般都会回应:“好!好!过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过不了两分钟,电话又响,小宇只好又讨好似的应道:“好!好!就回来。”响过几次,同学们都会埋怨:“出来同学聚会,喝一杯酒,也这么怕老婆?”小宇颇为尴尬,只是应道,没办法,讨了这么个老婆,命苦,为了小孩,难道还真离了婚不成。于是大家便不再言语。谁知过不了几分钟,电话又会接连不断地响起,同学们都说:“回去吧,免得吵架。”小宇有时借着酒劲,便说:“不理她。继续喝酒。”说罢便关了手机。这样的结果,第二天便会有人传信,说小宇俩夫妻因为喝酒打架了,还吵得很凶。听到这样的消息,同学们都会觉得不好意思,都说下次还是少喊他喝酒为好。有时,小宇老婆还会打我和其他同学的电话,说以后谁喊小宇喝酒,她就找谁的麻烦,出了事,谁喊的谁负责。有几次,她还真到生平的家里骂人,弄得生平家里都不得安宁。最为难堪的一次是,她竟然跑到饭店,准备掀饭桌,最后虽然只掀了凳子,摔了酒瓶,但小宇也彻底被击怒,在饭店打了她两耳光,她是又哭又闹,好不容易才被多人拖回家。这样不愉快的事发生几次以后,便不再有人敢喊小宇出来喝酒,其实大家并不是怕他老婆,只是不愿因为喝酒破坏他的家庭而已,毕竟,同学聚会比不得别人家庭和睦重要。再后来,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我又碰到小宇,喝酒后,小宇和我们一起打牌娱乐,老婆不时打电话过来催促,小宇觉得烦,由于手气好,为了集中精力多赢钱,他把手机干脆关掉,不知何时,他老婆后来打电话到我的手机上要人。因为之前我曾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喊小宇出来喝酒,以免影响他的家庭,一年有余,我从未打过小宇的电话,更不用说在一起喝酒了,为了小宇的家庭,我在心里发誓宁愿失去他这位朋友。但想不到他老婆还是这样不讲理,打电话过来找我,不知咋的,我一下子就冒火了,大声喝道:“你们小宇是死是活关我屁事,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喜宴,我又没有叫他出来喝酒,你打我电话干什么?你简直就是一疯子,一个神经病,你去死吧……”看到我这么骂人,朋友们都怔住了,小宇也不言语。她老婆在电话里回道:“难道打你的电话也打不得,这么大的火气。”“我的电话就是不允许你打,我也不会再找你们小宇,你这个疯子。”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关了机,再不同她说上一句话。当然,自从这次把她臭骂一顿后,她以后再也没有打过我的电话。君华妻子比起小宇老婆来稍好些。有时,对同学之间的交往和人情往来也表示理解。但君华每次出来,她的电话也是不断,总是要他快些回去看店。因为君华夫妻开了一家杂货铺,离不开人,而他老婆爱打麻将,所以君华出来聚会,她就打不成牌。我们都说:“你出来喝酒,同学聚会,不是正事,难道你老婆去打麻将就是正事?”君华每次都答:“不理她,我们继续喝酒。”但过不了几分钟,他便以上厕所为由,借故离开,再不见人影。大家也都理解,只要能出来和同学们聚会,比起小宇来,好多了,娶了“河东狮”,能有什么办法。于是我常常就想:老婆管得严,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还是把家庭看得挺重。人嘛,都是自私的,能把家庭经营好,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朋友嘛,少一个多一个也无所谓。这样一想,我心里也顺畅了许多,不再为小宇和君华那般惋惜了,何况,我是真希望他们两个好兄弟能各自有个好的家庭。当然,绍军、民开、生跃、薛建和我是绝不“怕”老婆的,这或许也是我们经常聚在一起的一个理由。   酒量大、喝酒豪爽的人里面,田健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田健其实不是我们的同学,他是“老大”的同事,因为一起喝过几次酒,便熟了,喝酒中有他这样豪爽之人甚少,所以我们都喜欢叫他。他喝酒总是主动举杯敬酒,抢着喝,从不推三阻四,大家敬酒一概来者不拒,从不推辞,所以每次喝酒他是喝得最多的。他虽然酒量大,但兴致高时也有喝醉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他晚上喝酒回家,东倒西歪的,看到一棵树,把它当成了一个“美女”,走上去抱住一“吻”,结果嘴巴和眼睛都出了血,受了伤,肿胀得相当厉害,最后还是住了几天院方才治愈。所谓“酒能乱性”,或许酒真的蒙发了田健的美女情怀。田健的这一遭遇,亦成了我们酒友中一个经典笑料。
  当然,“同谊会”里面极个别不喝酒的人也是有的,比如曾文清、杨永东、黄承江,我们都叫他们为“太监”。他们本来酒量就不行,加之有高血压、痛风等疾病,所以从身体出发,大家也不会要求他们喝酒,只要能来,以茶代酒,参与活动,就是好的,大家也不会去计较。记得有一次,承江来了兴致,要同我比赛,我喝一杯啤酒,他喝三杯茶水,结果我喝到第六杯的时候,他的茶水再也喝不下去。于是,承江提出调换一下,他喝啤酒,我喝茶水,我说好。于是,他开始喝啤酒,喝到第四杯啤酒时,承江再也承受不住,当场呕吐认输,而我,照样镇定自若,于是承江感慨:“想不到茶水也这么难喝,比酒都难喝,下次再不斗了。”同学们一个个大笑不止,纷纷说他活该,“要知道,水,也不是这么容易喝的,有时比喝酒都难。”
  “同谊会”里面还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薛建,以前当过“会长”,后来因为进了公安,公务繁忙,加之有禁酒令,所以好多次都抽不开身同我们聚会,即便来了,也不敢放开喝,总是有所保留,大家也都谅解,称他为“名誉会长”,若论酒量、豪爽来,“同谊会”里面也没有几个人能同薛建相比。
  关于喝酒,有人把它分为三种境界。第一种为人境,即喝酒而不嗜酒,有酒量而无酒瘾,亲朋相聚而饮,饮而有度,“人生难得几回醉”;第二种为仙境,即借酒抒发才情与豪迈,觥筹交错间忘却身外千般事,悠然如一片闲云、一只野鹤,“白日放歌须纵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大诗人李白即是最为典型的代表;第三种为鬼境,即视酒如命,喝酒成瘾,天天烂醉如泥。当然,真正喝酒的境界,在我看来,远不止以上三种,此只是一个大概而已。像我们“同谊会”的喝酒,我想是介于第一种和第二种之间的。
  我国最早的史书《尚书》,即收有周公命康叔在卫国颁布戒酒令的《酒诰》,可见早在殷周时酒在民间就已盛行。明宋应星《天工开物·下篇·曲蘖》云:“宋子曰,狱讼日繁,酒流生祸,其源则何辜。”酒的酿制,宋应星认为始于传说中的炎帝和皇帝(《曲蘖》:“自非炎黄作祖,末流聪明,乌能竟其方术哉”),也有说是上古时杜康或仪狄发明的。且不议酒流是否生祸,先人在发明酒时断不会想到酒会纵贯中华几千年文明,流布之广,影响之巨,远在“四大发明”之上。酒,同人一样,亦有三六九等。《幼学琼林》云:“好酒曰青州从事,次酒曰平原督邮,鲁酒、茅酒,皆为薄酒……竹叶青、状元红,俱是美酒;葡萄绿、珍珠红,悉是香醪。”到了今天,酒更是品类浩繁。君不见,商场酒架上红的蓝的白的青的紫的,琳琅满目。喝酒的人,也有三教九流,单以酒量的大小,酒民就有“酒杯”“酒盅”“酒壶”“酒桶”“酒缸”等形容,依据喝酒风格的各异,又有“酒徒”“酒鬼”“酒魔”“酒圣”“酒仙”“酒痴”“酒狂”“酒颠”“酒疯子”等谥法。中国历史上喝酒的名家可说是灿若星河。唐代杜甫就近取材,随手就列出了李白、贺知章、张旭等八位各负绝学的“酒星”,写出一首《饮中八仙歌》。杜甫本人也酷爱饮酒,写过“忘形到尔汝,痛饮真吾师”等大量歌颂喝酒的诗句。堪称“饮坛北斗”的魏晋“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写了一篇《酒德颂》,遍传天下。《酒德颂》虽只一两百字,却是千古妙文,高度抽象地概括了刘伶喝酒的无上境界。隋朝时王绩写了一篇《醉乡记》也颇为有名,作者也是历史上著名的酒鬼,《新唐书·王绩传》言其“饮至五斗不乱,人有以酒邀者,无贵贱辄往”。《醉乡记》为酒民们描绘了理想中的圣土——“醉乡”。但在王绩笔下,自黄帝氏以降,能有缘抵达“醉乡”的实在少得可怜,而“没身不返,死葬其壤”,可称“酒仙”的,不过阮籍、陶渊明等寥寥几人。作者叹曰:“嗟乎,醉乡氏之俗,岂古华胥氏之国乎?何其淳寂也如是!”可见喝酒能达到圣境,绝非易事。
  中国有句老话:酒品即人品。把喝酒提高到了做人的高度,可见酒的重要性。酒在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酒也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美食。所谓美酒佳肴,酒,早已成为了男子汉刚毅的象征,成为了豪气和霸气的代表,成为了喜庆和愉悦的代名词,成为了友谊与团结的催化剂。酒,也不知成就了多少伟业与仁人志士;酒,不知给多少才子佳人带来了灵感与创作的巅峰;酒,不知给我们留下了多少难忘与销魂的美好时光……所以,关乎酒的作用,无须长篇累牍地论述,不管是它的医学作用、保健作用,还是它的社交作用、灵感启迪,必定是好的一面大大优于坏的一面。凡事,我们不能要求十全十美;凡事,我们也做不到十全十美。所以,对于酒的利与弊,对于酒的功过得失,我们没有必要去考究,我们也没有能力去评头论足。
  人,从呱呱坠地开始,每天就要吃喝拉撒,就要面临生存的威胁。在我们几十年的人生旅途中,为了生活、为了学习、为了家庭、为了事业、为了理想、为了责任,我们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羁绊、荆棘、艰难与险阻,可以说,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相当的不容易。所以,如果有时间、有机会能够放松一下身心,体味一下人生的快乐和畅想,那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和珍惜的机遇。饮酒,在我看来,只要把握好度,是真真切切能够给我们带来轻松、快乐、畅想、友谊、力量和享受的。
  兴之所致,情之所致,正是我们饮酒之时!朋友们,让我们珍惜这瞬间的难得的快乐时光,尽情畅饮吧!
  一次旅行意外
  妻子很“宅”,一直很少出门。前两天,正逢星期日,加之风和日丽,春意正浓,妻子主动提出到外面去走走。因绥宁有一个黄桑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妻子从未去过,所以在她的提议下,我们开着一台摩托车到保护区赏春了。   黄桑自然保护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之为“没有污染的神奇绿洲”,地处五岭山系与雪峰山系交汇处的山岳地带,离绥宁县城三十多公里,主要景点有鸳鸯岛、六鹅洞瀑布、红军路、铁杉林、楠木林、上堡古国、情人谷、曲幽谷、龙宫洞等。境内山势起伏,峰峦叠翠,溪谷幽深,古木参天,高山流水相映成景,鬼斧神工,构成了南方原始次生林自然而古朴的神奇魅力,是难得的旅游休闲的好去处。
  虽说保护区离县城不远,但因为各种原因,多年来妻子一直未曾到黄桑游玩过。而我,因为一直比较喜欢大自然,所以单独,或陪朋友,或陪客人到黄桑早已不下十次。这次去黄桑,妻子兴致很高,带了数码相机,买了饼干、糖果、矿泉水,还带了好几个塑料袋,准备到山里采摘蕨菜、木耳、香菇等山野蔬菜。
  一路上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田间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一片,散发出诱人的清香,白的梨花,红的桃花,粉的杜鹃花,竞相开放,不时有孩子们在乡间马路上嬉戏玩耍,大人们在田间劳作,勾勒出一幅优美的自然谐景图,令人陶醉。妻子不时要求停车,在田间地头奔跑,呼喊。或站,或坐,或躺,摆出各种姿式要我给她照相,仿佛要把这一切据为己有。置身于春意盎然的美丽大自然,我的身心感到无比的轻松、愉悦,暖盈盈的特舒畅。走走停停,三十公里的路程我们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方才进入景区。
  景区的风景更为秀美,到处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桃红柳绿,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知名的不知名的树木、花花草草遍布山野,马路两旁不时冒出奇形怪状的突兀山石,让人生出许多联想来,山间淙淙流淌的小溪,似玉女的裙带,情意浓浓。
  我们最早来到的景点叫曲幽谷,处于六鹅洞瀑布的下游,是一条长约五公里的深山峡谷,终点通向六鹅洞瀑布。因为旅游的需要,峡谷已修了一条一米来宽的林中小径,走起来还算通畅,峡谷两侧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次生林,两岸群山陡峭、森林茂密,水流跌宕,空气清新。在行进的过程中,碰到几位山民。据他们讲,峡谷的大气中平均含氧离子量达十六万个每立方厘米,居全省第一,常来对身体有益。想不到这里的山民竟然还知道这些专业的术语,想来是景区宣传的需要。峡谷两旁成片的杜鹃、中国兰、山茶花、樱桃花、含笑花、白玉兰花争芳斗艳,景色醉人。古诗云: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想来也不过如此。一条清澈的溪水从峡谷中蜿蜒穿过,延绵流淌,时而文静平缓,时而激瀑飞扬。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妻子还是禁不住美景的诱惑,不时让我给她照相留影。走走停停,一个半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竟一点也不觉得累。
  远远地听到巨大的“哗哗”声,想来是六鹅洞瀑布到了。果不其然,爬过一个满是山岩的小陡坡,只见一条巨大的飘带从山腰倾泻而下,颇为壮观。走近仔细端详,瀑布大概有十多丈高,两丈多宽,几乎成直角飞流直下,犹如一块从天上垂下的白帘。瀑布下端是一深潭,潭上方四丈处,有一块尖石突起,阻击水珠飞溅,活像水帘中开出一朵白莲花。最引人注目的是,阳光透过水帘,竟显出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光环,光彩夺目,漂亮极了。瀑布左侧有一岩洞、洞高丈余,半露水面,人不能近,神秘莫测。潭边两块磐石,流水从中挤出,妙趣横生。立于盘石之上,一阵阵带着水珠的微风拂来,令人心旷神怡。瀑布两旁满是中国兰、山茶花、杜鹃花、含笑花、阔瓣白兰花,香气醉人。关于六鹅洞瀑布名称的来由,当地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玉皇大帝之女七仙姑下凡与董永“天仙配”之后,其他的六姐妹受到更加严厉的管束,很久都不敢下凡游玩。有一年,王母娘娘想吃人间的杨梅,放六姐妹下凡寻找美味杨梅。六个仙女腾云驾雾来到凡间,游历到此处,发现此处红梅点点,于是十二只巧手如彩蝶翻飞,将杨梅带回天庭,王母娘娘对人间山果赞不绝口,命六姐妹每日采摘,六位仙女从此如脱笼之鸟,每天都借机在瀑布山水间尽情嬉戏、游玩。很快,夏季来临,杨梅过季,六仙女必须返回天庭,可六位仙女已经被这片美丽的山林深深吸引,一想到返回天庭后又将失去自由,都不忍离去,怎么办?大姐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让众姐妹施法,将此处栽满桑树,以后就以采桑养蚕织锦缎为借口,经常自由地往返人间。主意一定,众仙姑说干就干,腾云驾雾,飞往各地,采来了桑树苗和五颜六色的花卉,撒遍山野……看到群山到处长满了翠绿的桑树,煞是好看,姑娘们就将此地取名为“黄桑”。有一天,六位仙女又来到黄桑采桑叶,因天气燥热,纷纷下到瀑布下方的深潭里洗澡,衣裳便放在大石头后面,正巧被一砍柴的樵夫看见,六姐妹躲避不及,慌乱之间化成六只白鹅,隐入瀑布左下方的洞中。樵夫等啊等,等到天黑,还未见六只鹅出来,只好将她们华丽的衣裳带回山寨,分给村姑。从此,苗家姑娘个个心灵手巧,都懂得了采桑养蚕,用蚕丝织云锦和刺绣。并仿照仙女的服饰,做出了华丽炫目的苗族盛装。为了表达对六位仙女的感恩之情,苗民遂将此瀑布取名为“六鹅洞瀑布”。
  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风景,听到这到美的传说,妻子兴奋不已,连说:“想不到绥宁还有这么美的地方,不来真是遗憾了,我们此前还常常去外地旅游,原来最美的风景就在本地!”妻在六鹅洞瀑布照了好几十张相片,才在我的催促声中依依不舍地离去。
  接下来我们前往被称为“活化石”的长苞铁杉林游赏。黄桑铁杉林是黄桑保护区的一大主要景点,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一处铁杉群落,系第四世纪冰川时期的孑遗植物,国家二类保护树种,被称之为“植物界的活化石”,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科研价值。
  当我发动摩托车,带着妻再次上路时,忽感到车体抖动得厉害,方向都无法撑稳,我立即把车停住,对妻子说:“车子不对了,下来看一下。”下车后才发现,车子后胎爆胎了,干瘪瘪的。我连忙打电话给买车的摩托车店店主,问咋办。店主答复说:“没办法,这么远,我们也不可能开一个车去给你补胎,你自己推着回来或者慢慢开回来吧。”
  推着摩托车走三十公里路,那是不现实的,唯一的选择只有慢慢开回县城。但载着妻子开几十公里,我想,摩托车的胎肯定是报废了,不过遇到这种意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妻子甚为扫兴,连说倒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竟遇到这样的事。”   开着爆胎的摩托车,车颠簸得厉害,方向不稳,又因为挂着低速挡,噪声很大,我不得不十分小心,特别是碰到会车时,不得不把车停下来,让来车走后再重新起步。一路上,妻子抱怨不已。看到妻子的扫兴劲,我只好劝解她:“不要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想来,我们再找个机会就是。今天我们也不是白来,还看了曲幽谷和六鹅洞瀑布两个重要景点,下次去看上堡古国、铁杉林、情人谷、红军路等,还轻松悠闲些,一天把黄桑所有景点游遍,很吃亏的。”听我这么一说,妻子的气消了不少,确实,黄桑这么多景点,一天游完,想来也是十分辛苦的。
  说话时,妻子不经意间看到路边长有蕨菜,赶紧让我停车。到路边草丛仔细一看,蕨菜还真不少,蕨菜大概同人一样,喜欢群居,长蕨菜的地方,往往一小撮地盘蕨菜遍地都是,而不长的地方,一大块地盘都没有几根。妻子沿着公路找寻着蕨菜,来了干劲,兴致高了起来,二十多分钟,她就采摘了一大塑料袋,足有四五斤重,看到妻笑容满面的样子,我轻松了许多。
  一路上不时遇到过往的小车和摩托车,我原想,我的车爆胎的事,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可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好像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前后有十多个超车的小车司机和摩托车司机提醒我:“师傅,你的车爆胎了!”看着他们善意的笑容,我连忙答道:“我知道,谢谢!在山区爆了胎,没办法,只得开。”
  特别是一个小车司机,会车后还打转回来,追上我,大声喊道:“师傅,你的车爆胎了,不能开了。”面对这样一个好心人,我连忙停住车,笑道:“真是难为你了,还打倒回来专门提醒我,爆胎的事我知道,只是在山区没有补胎的,没办法,只有开,真是谢谢你了!”司机笑笑,开心离去。
  我问妻子:“老婆,真没想到,摩托车爆一个胎,并不起眼,但擦肩而过的司机们,瞬间竟看得这般清楚,还有这么多人提醒我。”
  “你自己觉得不起眼,但开车的一定会注意到,你的车开得这么慢,声音这么大,轮胎都内陷进去了,只有钢圈在滚,引起司机注意是必然的事。只是我也未曾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提醒,甚至还有一个司机竟然会车后专门打倒回来提醒,真是没有想到的事。看来这个世上,好心人还是挺多的。”妻子非常感慨地应道。
  生活中,我经常听到有人感慨,现在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只有金钱,只有相互利用,根本就没有像雷锋似的好心人了。联想到近两年中央电视台播放的“最美乡村教师”“最美乡村医师”“最美消防员”“最美司机”等一系列节目,以及郭明义、庄仕华、张海迪、葛长江、朱伯儒、李润虎、刘英俊等一大批当代雷锋似的楷模,特别是今天切身感受到的爆胎后的遭遇,我心潮澎湃,感动不已。
  是啊!生活中其实并不缺少美,美无处不在,缺少的或许只是一双发现它的眼睛而已。
  感谢这次未尽兴的旅游,因为它带给了我一次从未有过的心灵震撼!
  做一棵心安草
  相传,一仙翁经过一片树林,看到很多植物和花儿都枯萎了,只有一簇簇心安草长得茂盛,颇感诧异。于是,他把土地爷唤来,问道:“为何这片树林的植物都枯萎了?”
  土地爷回道:“这里原来是一片繁茂的景象,长有橡树、松树、桃树和各种花儿,只因后来橡树觉得自己没有松树那么高大挺拔,因此轻生厌世死了;松树又因自己不能像桃花那样开出美丽可爱的花儿,倍感惭愧也死了;桃树则因不能拥有伟岸的身躯,成为百树之王,在哀声叹气中死了。牵牛花也病倒了,因为它叹息自己没有紫丁香的芬芳。其余的植物也都垂头丧气,没精打采,慢慢地也都枯萎了。只有一棵棵心安草,从不和别的花草树木攀比,甘心当一棵小草,于是能茁壮快乐地成长。”
  仙翁听土地爷如此说,若有所思,口中隐隐念道:“善哉!善哉!凡事皆有因果,此乃定数也。”说罢,驾云而去。
  记读小学时,有一次上课,老师问我们长大以后有什么理想。有的同学回答说要当科学家,有的说要当歌唱家,有的说要当影星,有的说要当球星,有的说要当飞行员,有的说要当画家,有的说要当作家……可谓是五花八门、各具神采。绝大部分同学的理想都很伟大,也很诱人。只有一个同学说长大以后他要当一个养殖大户,要搞科学养殖,靠养殖致富。他的回答引起了全班哄堂大笑,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纷纷瞧不起他。
  当然,由于儿时年纪小,不懂事,可谓是天真无邪,那时只知明星和伟人都受到大家的尊敬、爱戴。于是乎,就希望长大以后自己也成为伟人、明星等,受到人们的尊敬。而且,在儿时的我们眼里,理想就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只要努力,没有不能实现的。又哪里知道人生道路的艰辛、磨难和各种不确定性,又哪里清楚做一个名人、伟人所要具备的天时、地利、人和呢?
  长大以后,随着年龄和社会阅历的增长,人变得更现实化。回过头去看儿时的一切,很多事情都觉得可笑和可悲。儿时曾经的雄心壮志在现实面前,已如过往云烟,荡然无存。就拿我们小学班上的同学来说吧,昔日的壮志基本实现的,可谓是绝无仅有。倒是甘于做一个农村人,有志于做养殖户的那位同学,成就了他的理想,成为了同学中的佼佼者。因为他长大后,到外地学了一些过硬的养殖、种植技术,在家里办了养猪场、养鸭场、养鱼场、养鸡场,还栽了很多果树。他在养殖种植中,既注重科学,又注重综合利用。短短几年,他就靠养殖和种植发家致富,成了远近闻名的养殖、种植大户。现在想来,也许他儿时比我们更成熟,更看到人的平凡化。
  《红楼梦》中甄士隐解说跛足道人的《好了歌》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垅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知足常乐,心安则身安。人生在世,喜乐哀怒、荣辱得失,变幻无常,许多事,非人力所能为也。
  做一棵小小的心安草,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享受自然
  走在小草铺就的绿毯上,清风拂过我的脸颊,挑动着我的思绪;泉水叮咚,哗哗的流水声抚慰着我坦荡的心胸;百啭千鸣的鸟叫声带给我天籁般的享受;花团锦簇,彩蝶翩翩起舞,描摹出一幅至美的画卷。木屋旁,偶然传来一两声狗的吠叫;水池边,一只青蛙在草地与水间往返;夕阳下,孩子们围着大树在嬉戏,耄耋的老者,慵懒地躺在长椅上,似睡非睡……
  这样的一幅画卷,是长期游走在大自然里的我常常看到的景象。当大多数的人在喧嚣的城市里为理想而奋斗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吸引着我不自觉地走进了大自然。在大自然里,我放声高歌;在大自然里,我随心所欲;在大自然里,我忘却了一切的功名利禄,一切的荣辱得失;在大自然里,我的心情无比愉悦;在大自然里,我陶醉在鸟语花香之中,这里有蓝天白云,有一望无际的绿野,有泥土的芬芳,有悦耳的歌声,有奔跑在林间的兔子,让人赏心悦目,让人迷醉于生命的精彩。
  享受自然,因为我从自然中来;享受自然,因为自然无私地给了我一切;享受自然,给我们的心灵留一片净土。大自然勾勒的唯美画卷,我想,每一个走入过的人,没有理由不热爱她。
  享受自然,自然享受,这是最简单、最快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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