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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从学习开会起步,这是“海归派”的袁天鹏努力要让南塘村村民了解的。
给女儿分橘子
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罗伯特议事规则》常被袁天鹏挂在嘴边。这个33岁的“萝卜推广者”习惯在讲座中先说几个段子,以表明什么是罗伯特议事规则的核心。
“如果爸爸给两个儿子分蛋糕,怎么分才最公平?”
“应该让一个儿子负责切,一个儿子负责挑。”他自问自答道。这是在强调开会时主持人保持中立和设计精巧规则的重要性。
“如果妈妈给两个女儿分橘子,怎样分才最公平?”袁天鹏继续发问。
“还是让一个女儿负责切,一个女儿负责挑。”有听众插话说。
“错。”袁天鹏因为这个意料中的答案露出坏笑,“姐妹俩精确地平分了橘子。结果姐姐吃了瓤,把皮扔了;而妹妹却把瓤丢掉,把橘子皮熬成了面膜,抹在脸上……”
他问听众,为什么妈妈会分错?为什么不把瓤给姐姐,皮给妹妹呢?很多人都说:“是需求没搞清楚。”
“过去总认为,民主就是表决,就是投票。”袁天鹏摆摆手说,“可是当辩论不充分的时候,表决往往是有害的。”在这位年轻的议事专家眼中,辩论是个体与群体之间真实表达诉求,然后折衷、妥协和创新的过程。而这一切需要一套公平合理的程序规则来保障。
从保护表达权开始
《罗伯特议事规则》就提供了这样一个程序。自从1999年在美国阿拉斯加大学里得到这本576页的手册,袁天鹏就对这套规则着了迷。在国内读大学时,袁天鹏做过学生会主席,他深知“不公平,没效率”是国人开会的通病。“要么是权势人物垄断会议,要么是与会者都不发言,要么是与会各方争吵不休,总是不能理性地倾听和说服。”
可在美国阿拉斯加大学参加学生议会时,袁天鹏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主席除了主持会议和分配发言权外,一言不发,更没有拍板的权力;如果主席对某个议题有话说,他就必须把主持会议的权力让给副主席,才能发表看法;会议中只要有一个议员提出动议,一个议题就启动了,由此进入辩论阶段并进行表决;辩论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发言,但必须先请求主席分配发言权;主席分配发言时要避免让某一方的几个人连续发言,以免产生气场,造成另一方不敢说话……
直到7年后开始翻译《罗伯特议事规则》第10版时,袁天鹏才真正意识到,这套规则的核心就是让与会各方的意见和利益得到充分的保护,而这种保护,首先就是从保护表达权开始的。
去村里推广
袁天鹏坦言:“我不是第一个在中国推广罗伯特议事规则的人。”早在1917年,孙中山就在翻译《罗伯特议事规则》的基础上写下了《民权初步》。袁天鹏经常引用孙中山的说法:“这本书就好比兵书,不是拿来看的,而是拿来练的。”
在国内推广罗伯特议事规则的过程中,袁天鹏也逐渐学会了妥协,他发现,有时候在规则上可以有些变通。比如,在安徽南塘村的推广中,袁天鹏硬是从62万字的内容中提炼出了100多条规则,最后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只保留13条。再后来,他又把这13条规则编成歌曲,教给不识字的村民。
给领导干部讲规则
2009年6月,他给数十位司局级和县处级干部介绍《罗伯特议事规则》,为了让这些正襟危坐的官员们直观地感受到有中国特色的开会,袁天鹏首先放了一段电视剧《恰同学少年》中改造读书会的片段。
在这段或许是虚构的剧情中,先是主持人萧子升宣布:“今天的正式议题是改造读书会。”接着提动议的蔡和森说:“关键是,我们的读书会应该有怎样的宗旨,应该定一个怎样的目标……”一位有着领袖气质的同学随后发言,他说:“有一条我们应该先定下来,就是团体的范围。我们这个团体应该是个最先进、最团结、最强有力的团体……”
电视剧放到这里,袁天鹏说:“按照罗伯特议事规则,这会已经跑题了。”蔡和森关于宗旨的动议还没有辩论表决,另一位同学已经转到了范围的选定上。这会让别人无法思辨,只能跟着发言者的思路走。
再往后的情节,一位姓杨的女同学复议了“三不原则”(不谈琐事,不谈私事,不谈男女之情),并且大声喊道:“同意的就和我一样举起手来!”同学们都举起了手,包括有着男女之情的蔡和森和向警予,也迟疑着举起了手。
“另外的声音还没有表达就开始表决了?而且还不是主持人发起的表决?”袁天鹏问道,“谈男女之情是不是绝对会影响到读书会?蔡向二人是不是被迫举手呢?”
课后,有人给袁天鹏写纸条:“这个东西是个方向,但要在国内推广、实践还有难度。”不过,作为议事专家的袁天鹏并不因此气馁,他更多地致力于在不同的人群中推广这本教人如何开会的手册。
一所民办幼儿园是他近期的服务对象,据说那里推广了意大利的“蒙氏教育法”,强调尊重每个孩子的独立个性。但“每个人都强调自由,结果没法和谐相处了”。“解决的办法不是毙掉自由,而是找到自由的边界,”袁天鹏说,“这个边界就是规则。”
《罗伯特议事规则》开篇即是罗伯特将军的名言:“一旦离开了规则,每个人都自由行事,结果将是每个人都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王灿海摘编自《中国青年报》 编辑/静眉
给女儿分橘子
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罗伯特议事规则》常被袁天鹏挂在嘴边。这个33岁的“萝卜推广者”习惯在讲座中先说几个段子,以表明什么是罗伯特议事规则的核心。
“如果爸爸给两个儿子分蛋糕,怎么分才最公平?”
“应该让一个儿子负责切,一个儿子负责挑。”他自问自答道。这是在强调开会时主持人保持中立和设计精巧规则的重要性。
“如果妈妈给两个女儿分橘子,怎样分才最公平?”袁天鹏继续发问。
“还是让一个女儿负责切,一个女儿负责挑。”有听众插话说。
“错。”袁天鹏因为这个意料中的答案露出坏笑,“姐妹俩精确地平分了橘子。结果姐姐吃了瓤,把皮扔了;而妹妹却把瓤丢掉,把橘子皮熬成了面膜,抹在脸上……”
他问听众,为什么妈妈会分错?为什么不把瓤给姐姐,皮给妹妹呢?很多人都说:“是需求没搞清楚。”
“过去总认为,民主就是表决,就是投票。”袁天鹏摆摆手说,“可是当辩论不充分的时候,表决往往是有害的。”在这位年轻的议事专家眼中,辩论是个体与群体之间真实表达诉求,然后折衷、妥协和创新的过程。而这一切需要一套公平合理的程序规则来保障。
从保护表达权开始
《罗伯特议事规则》就提供了这样一个程序。自从1999年在美国阿拉斯加大学里得到这本576页的手册,袁天鹏就对这套规则着了迷。在国内读大学时,袁天鹏做过学生会主席,他深知“不公平,没效率”是国人开会的通病。“要么是权势人物垄断会议,要么是与会者都不发言,要么是与会各方争吵不休,总是不能理性地倾听和说服。”
可在美国阿拉斯加大学参加学生议会时,袁天鹏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主席除了主持会议和分配发言权外,一言不发,更没有拍板的权力;如果主席对某个议题有话说,他就必须把主持会议的权力让给副主席,才能发表看法;会议中只要有一个议员提出动议,一个议题就启动了,由此进入辩论阶段并进行表决;辩论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发言,但必须先请求主席分配发言权;主席分配发言时要避免让某一方的几个人连续发言,以免产生气场,造成另一方不敢说话……
直到7年后开始翻译《罗伯特议事规则》第10版时,袁天鹏才真正意识到,这套规则的核心就是让与会各方的意见和利益得到充分的保护,而这种保护,首先就是从保护表达权开始的。
去村里推广
袁天鹏坦言:“我不是第一个在中国推广罗伯特议事规则的人。”早在1917年,孙中山就在翻译《罗伯特议事规则》的基础上写下了《民权初步》。袁天鹏经常引用孙中山的说法:“这本书就好比兵书,不是拿来看的,而是拿来练的。”
在国内推广罗伯特议事规则的过程中,袁天鹏也逐渐学会了妥协,他发现,有时候在规则上可以有些变通。比如,在安徽南塘村的推广中,袁天鹏硬是从62万字的内容中提炼出了100多条规则,最后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只保留13条。再后来,他又把这13条规则编成歌曲,教给不识字的村民。
给领导干部讲规则
2009年6月,他给数十位司局级和县处级干部介绍《罗伯特议事规则》,为了让这些正襟危坐的官员们直观地感受到有中国特色的开会,袁天鹏首先放了一段电视剧《恰同学少年》中改造读书会的片段。
在这段或许是虚构的剧情中,先是主持人萧子升宣布:“今天的正式议题是改造读书会。”接着提动议的蔡和森说:“关键是,我们的读书会应该有怎样的宗旨,应该定一个怎样的目标……”一位有着领袖气质的同学随后发言,他说:“有一条我们应该先定下来,就是团体的范围。我们这个团体应该是个最先进、最团结、最强有力的团体……”
电视剧放到这里,袁天鹏说:“按照罗伯特议事规则,这会已经跑题了。”蔡和森关于宗旨的动议还没有辩论表决,另一位同学已经转到了范围的选定上。这会让别人无法思辨,只能跟着发言者的思路走。
再往后的情节,一位姓杨的女同学复议了“三不原则”(不谈琐事,不谈私事,不谈男女之情),并且大声喊道:“同意的就和我一样举起手来!”同学们都举起了手,包括有着男女之情的蔡和森和向警予,也迟疑着举起了手。
“另外的声音还没有表达就开始表决了?而且还不是主持人发起的表决?”袁天鹏问道,“谈男女之情是不是绝对会影响到读书会?蔡向二人是不是被迫举手呢?”
课后,有人给袁天鹏写纸条:“这个东西是个方向,但要在国内推广、实践还有难度。”不过,作为议事专家的袁天鹏并不因此气馁,他更多地致力于在不同的人群中推广这本教人如何开会的手册。
一所民办幼儿园是他近期的服务对象,据说那里推广了意大利的“蒙氏教育法”,强调尊重每个孩子的独立个性。但“每个人都强调自由,结果没法和谐相处了”。“解决的办法不是毙掉自由,而是找到自由的边界,”袁天鹏说,“这个边界就是规则。”
《罗伯特议事规则》开篇即是罗伯特将军的名言:“一旦离开了规则,每个人都自由行事,结果将是每个人都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王灿海摘编自《中国青年报》 编辑/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