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军旗“渡海先锋营”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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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5月1日,海南岛全境解放。图为海口市人民群众举行集会,热烈庆祝海南岛解放

  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国庆阅兵荣誉军旗方阵中,第15兵团授予的“登陆先锋营”荣誉称号和第43军授予的“渡海先锋营”荣誉称号这两面荣誉军旗,是解放海南岛的先锋集体写照。1950年3月,“渡海先锋营”全营在渡海作战中,12名营连干部牺牲了4人。战旗为什么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由第一批变第二批偷渡海南岛的部队


  在“登陆先锋营”向海南岛首批偷渡时,第43军128师383团1营按预定计划也是要当天准备偷渡的。
  1950年3月5日下午,第15兵团作战值班室接到第40军118师指挥所报告:韩先楚副司令员(兼军长)、解方副军长和师领导都已来到352团加强营(即“登陆先锋营”)启渡场,直接指挥部队登船和起航。接着又报告:352团加强营在师参谋长苟在松率领下,都已登船,即将起航。琼崖纵队派来的郭壮强科长已和苟在松参谋长在同一条船上。
  正在作战值班室坐镇指挥的第15兵团司令员邓华指示:“问一问43军128师指挥所,那里的情况如何?”
  128师指挥所报告:“渡海部队由师参谋长孙干卿率领,已于下午1时即登船待风起航,可是一直到现在,硇洲岛海面停风,据预测没有起风的迹象。”
  第15兵团司令部作战科科长杨迪向邓华报告说:“118师报告已刮起东北风,19时起航。128师硇洲岛海上停风,部队已登船,但无风无法起航。司令员,是不是可以令118师加强营顺风顺流起航,128师383团等待起风再起航?”
  邓华果断地说:“命令118师加强营立即起航,按预定计划前进。128师383团没有风就等风吧!”
  杨迪回忆说:“作战值班参谋迅速将邓华司令员的命令记录下来,并重复一遍,邓司令员点头认可,即用电话分别传达给118师指挥所和128师指挥所。”
  当兵团作战值班室内传来“登陆先锋营”顺风顺流航行速度甚快的消息后,邓华问:“128师383团方向情况如何?起风了吗?”
  专管气象的参谋立即回答:“383团方向还没有起风。据刚才接到预测报告,今晚起风的可能性很小。”
  邓华问杨迪:“你最近专门注意研究了气象,你对128师383团是否仍待风起航有什么意见?”
  杨迪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建议,383团今晚停止起航。”
  邓华对在作战值班室的兵团政委赖传珠、副司令员洪学智说:“命令383团停止起航,等待有利风向再定吧。”赖传珠和洪学智都表示同意。
  作战参谋立即电话命令128师指挥所及43军:“今晚383团停止起航,等待有利风向再定。”
  邓华说:“128师383团不能与118师加强营同时启渡,从表面上看,打乱了兵团的作战计划。但是,我认为这样也有好处,可以让敌人产生错觉,118师加强营在海南岛西北部偷渡登陆后,敌人可能会产生错误的判断,认为我军不敢从海口市方向登陆,从而放松对海口方向的警惕,将注意力集中到海南岛西北部,这样对我128师偷渡部队以后从海口的敌人鼻子底下航行,乃至在海口东南登陆就会有利一些。由此,也使我们加深对渡海作战的气象变化直接影响启渡决心的认识。司令部以后更要加强对气象的研究。”
  就这样,后来获得“渡海先锋营”荣誉称号的第43军128师383团1营,成了第二批偷渡海南岛的部队。

奉命移驻东海岛练兵


  其实,128师383团1营偷渡海南岛的准备工作,是和“登陆先锋营”同步进行的。
  1949年12月,383团1营奉命移驻广东湛江东海岛,接受首批偷渡海南岛任务。刚进东海岛时,128师383团团长徐芳春在海边对担负偷渡任务的第1营营长孙有礼、教导员王恩荣说:“敌人妄想依海据险,负隅顽抗,而我们必须趁敌立足未稳,渡海南征。时间,争夺时间是敌我双方斗争的焦点。”孙有礼和王恩荣望着那震撼天地、气吞山河的怒潮,那一浪赶一浪的万顷波涛,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少顷,孙有礼对王恩荣说:“嘿!老王,咱们不能等着上级把船送到手里,得先搞到几条船才行。这不仅关系到渡海,而且关系到练兵。船是课堂,海是操场,没有船,怎么练兵?”
  王恩荣说:“是啊!找船是当前的迫切任务。”
  徐芳春说:“你们的想法很对头。在新的任务面前,部队思想情绪,海上作战的战术,以及其他许多方面,都会出现新的问题,也要及时解决。”
  几天后,383团1营终于找到了几只船。真是如获至宝啊!孙有礼立即从各连抽调部分干部、战士,把船推到大海里,不顾敌机轰炸扫射,不畏敌舰横冲直撞,日夜在怒涛澎湃的大海上练兵。然而,從战火中走来的久经沙场考验的战士们,在海上却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刚踏上小船,小船却不听他们使唤,帆一忽儿向东,一忽儿向西,船身在巨浪里滴溜溜转。有的战士刚登上小船,一个浪头打过来,就头晕眼花了。有的战士,在经历一忽儿浪尖一忽儿浪涡的几个上下后,就呕吐得面色发青。陆上猛虎变海上蛟龙,不是简单的几条船就能解决的。
  怎么办?孙有礼说:“嘿!练,一个字!在陆地上练,在海上练。只有这个笨办法。”
  徐芳春一直住在东海岛上跟班指导,看到战士们的练兵镜头:海面上,有的抱着竹筒做的三角架、四方架在水上漂,任凭风吹浪打;有的喊着“冲啊”,从浪里冲向沙滩,又从沙滩扑向海浪。陆地上,秋千越荡越高,浪桥越摆越快;许多战士伸开两手,就地旋转,或两人手拉手打转转,转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昏倒了,摔下来,爬起来再转。指战员们为克服晕船的困难,加紧锻炼。   望着热火朝天的海上练兵情景,徐芳春很是高兴,但心头有一个问题始终绕不开:怎样驾船?这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徐芳春对孙有礼说:“有了船,还要有水手。我们要的是什么样的水手呢?不是平常的水手,要的是既有胆量又有技术的水手。到大海里闯,没有几手真本事不成,蛮干是不行的。真本事,人家是十年八年一辈子练出来的。我们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学到手呢?我们要很好地团结渔民,提高他们的觉悟,让他们自愿送我们过海去!”
  孙有礼和王恩荣认真听着。徐芳春继续说:“光靠老船工,也不行。他们有真本事,但没有战斗经验,本事再大,枪炮一响就会发慌,也不顶事!这就要我们的战士拜他们为师,学到一些起码的本事。将来渡海打响前,让船工驶船。一到紧要关头,万一船工吃不住,我们的战士也能顶上!怎样才能团结教育船工,你们研究一下。”
  孙有礼和王恩荣点了点头。
  船工很快组织起来了。老渔民王长英任队长,王恩荣负责领导。各级领导对船工十分关心,要钱给钱,要酒给酒,谁家没有粮食了,谁家有人病了,谁家房子坏了,不管什么困难,只要能够做得到,立刻设法解决。被感动的船工对指战员们说:“小伙子,干吧!为了解放海南,不把我那一点本事教给你們,算得上什么男子汉!”
四野部队在练水上功夫,准备渡海进军海南岛

  船工教战士驾船的本事可以,让他们送战士渡海,还是不愿意。这是打仗,而且是驾船送部队渡海打仗,跟陆地作战民工支援前线不可同日而语。民工支援前线多半是在二线,而船工必须跟战士们战斗在一条船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必须像战士一样战斗,敢于自我牺牲,敢于和阎王爷手拉手。
  不过,事实也让船工明白,海南不解放,照样不得安宁。国民党的飞机隔三差五地飞来轰炸,不是把房子炸掉了,就是船工或家人负伤了。因此,船工们表示:“是死是活,也跟你们闯过去!”

到启渡点的硇洲岛上“考试”


  练了本事,自己也考一考,摸摸自己的本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1950年2月初,383团1营指战员转移到硇洲岛准备进行“考试”。
  全营指战员动起来了,研究了许许多多打军舰的办法:遇到兵舰就抢上风头猛冲,靠上去猛打;轻重机枪猛扫甲板上的散兵;特等射手专打指挥官、通信联络兵;六○炮、火箭筒猛打司令台、炮位;爆破组用铁锚的缆绳钩住敌舰就往上爬,专炸机舱、舵轮等要害……
  一个个办法,一个个方案出来了。孙有礼和王恩荣决定:率部队到广州湾门检验一下这些办法和方案,广州湾门能闯过去,就算“毕业”。
  广州湾门是湛江港的出口。湛江港的南面是东海岛,东海岛的北面是南三岛,东海岛的东南角是硇洲岛。东海岛、南三岛、硇洲岛这三个岛遥遥相对,形似广州湾门。这里航道不宽,一到冬季,不管有风无风,总是波涛汹涌,像开了锅一样,不断翻滚。
  “考试”那天,徐芳春到了现场。徐芳春和孙有礼、王恩荣站在同一条船上“监考”。徐芳春看到前面的船队过去了,后面的船队也过去了,一只只木船在风浪里颠簸,着实捏着一把汗。一会儿工夫,船队的队形就冲乱了。这时,徐芳春对孙有礼和王恩荣说:“上级指示十分明确,必须以单船为战斗单位,实行船自为战,船船突击的战术!”
  王恩荣说:“对。保持与发扬我军孤胆作战的作风,一条船,一个人,也要拼杀过去!”孙有礼说:“嘿!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船自为战’。”
  徐芳春说:“‘船自为战’可以考虑我们四野在东北作战时提出的‘四组一队’战术原则,结合咱们的海训实际经验,采取‘四组一船’,怎么样?”
  孙有礼大手一拍:“嘿!对啊!四组一船!”孙有礼似乎打开了战术灵感,接着说:“四组一船就是说,打乱连的建制,根据船的大小,每船坐两个步兵班或一个步兵排,配上轻重火器。每船同时编成航行和战斗两套组织。航行时的四组有指挥组、水手组、观察通信组、修补组。战斗时四组有火力组、爆破组、突击组、工作组。这样,每只船都具有突击力量。”
  徐芳春也听激动了:“这种组织形式好,除了你们全营这样干,我们全团也要采取这种组织形式,相信全师都会推广。”
  问题一个一个解决,信心一天一天增强。

吹响了跨海南征的号角


  时不待我,渡海南征的作战时间到了。1950年3月10日,雷州半岛东南海面,天阴,下雨,刮风。这样的天气,国民党空军的飞机也不能起飞了,正是偷渡的好时机。
  时机就是战斗号角。383团1营指战员在团长徐芳春和政治处主任刘庆祥率领下,开始分乘20多艘战船,向海南岛进军。同徐芳春团长乘坐团指挥船的还有团通信参谋王怀祥、侦察连指导员李清桂。琼东北三区区长林栋和孙有礼、王恩荣一起乘坐营指挥船。
  忽然,海面上响起了求救的信号。原来勇猛七号船出问题了。另一只船围着七号船转了一圈,因风浪太大,靠不上去。靠上去又有互相撞坏的危险。
  “真糟糕!怎么才出来不久就出问题了?”徐芳春有点着急了。这时,风刮得特别猛,喊也听不见,靠又靠不上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刘庆祥也焦急不安地说:“莫非是船被打漏了?”
  勇猛七号船是由1连副连长李相三率领一排40人乘坐的战船,是一艘双桅帆船。出海后还比较顺利,可走了20多公里后,水流逐渐增大,船舱里的水不断增多。李副连长开始的处置办法是“把沙袋推下海去”“把船帆落下来”,但水仍在涨,船开始下沉,海面离船舷只有10多厘米了,船上的人有些惊慌了,有些船工准备跳海。
  这时,李副连长扔掉了手中舀水的工具,一面命令通信员鸣枪求救,一面高喊:“沉住气,坚守岗位,不能跳海。”接着,李副连长又命令:“修补组立即寻找漏洞,进行抢修。”   修补组立即分头检查船舱。李副连长自己也钻进前舱。舱里装满了水,什么也看不见。他屏住气,一弯腰,钻到水里去找,没有找到。他只得抬起头换了一口气,又钻下去找。这时,一个大浪扑来,船头被抛起来了,只见一道光射进來。啊!原来是船头的一块木板被巨浪打掉了,露出一个长约50厘米、宽约20厘米的洞。
  李副连长立即抱起一床棉被,用头和肩顶住扑向洞口。这时,船头跌进浪谷,一股海水直涌进来,把他掀到一边去了。他站起来把被子一卷,趁着船头再次起来的时候,将被子塞进漏洞,随即用身子压在上面。水被堵住了,他高喊:“漏洞被我堵住了,大家快往外舀水!”船里的水渐渐少了,船身也渐渐浮起来了。李副连长又连续拿了七床被子,把船头堵得严丝合缝,直到船身完全浮起来,才开始追赶船队。
  徐芳春看到勇猛七号船重新升起了帆继续追来,才稍微放下了心。然而,掉队的不仅只有勇猛七号船,还有其他几只船也开始掉队。
  到了22时左右,船队进入主流。黑沉沉的天空笼罩着黝黑黝黑的大海,什么也看不见。风力已到七级以上,暴雨倾盆而下,像一座座乌黑的山峰一样的巨浪,直扑船头。不知是谁,率先“哇”的一声开始吐了起来,接着就像决了堤一样,大家都开始呕吐起来。原来在海上练兵时已不会吐的战士,此时也开始呕吐起来,有些老船工也吐了。指战员们像得了一场恶病,浑身无力。
  船继续前进,但船队早已散开了。徐芳春坐在船上,用绳子把自己的身子绑在桅杆上,任凭风吹,雨淋,浪打。自从船队进入主流,便逐渐散开,徐芳春叫通信员吹号联络,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呼啸的海风把一切声音都淹没了。
  眼看联络不上,只能任凭每艘船各自为战了。徐芳春非常懊恼:“作为一个指挥员,从最困难的方面考虑得还是不够。”他禁不住对身边的刘庆祥说:“老刘!你看,散了,完全散了!”
  “是啊!没有经验嘛!呕吐、体力消耗很大,这是普遍的。沉船、走错了航线,也是有可能的。这样的天气,敌机是不敢活动了,他们没有那个本事。敌舰活动也有困难,而且他们主要是在海峡正面巡逻。这是对我们有利的一面!当然,遇到敌舰的可能也是有的。这些,我们都预料到了。我想,就是出现更大的困难,也一定能够战胜。我们的部队是完全可以信赖的。”刘庆祥说。
  徐芳春说:“说得对。我俩从抗日初期一起入伍,就在这个部队,营、连指挥员都是老战友,部队的战斗作风好,在这方面我们是完全有信心的。现在船队虽然散了,但是我们的心仍然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们有既定航线,预定的登陆地区,重要的是,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坚决前进,决不后退,登陆就是胜利。”

分散登陆


  行船三分险。“渡海先锋营”的船只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问题。
  前进四号船是由2连朱副指导员率领3排40人组成的队伍,船小,航速慢,没走多久就掉队了。进入主流后,只看到前面远远地还有一只船,突然“咔嚓”一声,升帆的主绳被绷断了,接着哗的一声,帆猛然落下来,一大半掉进了海里。帆太重,霎时船身倾斜得很厉害,眼看就有翻船的危险。
  “砍断帆索,把帆推下海去!”舵手老船工高声大喊道。战斗小组的李相振举起斧子,正要砍下去的时候,朱副指导员大吼一声:“住手!不能砍!”李相振一想,对啊,怎么能砍呢!没有帆,船就很难前进了。朱副指导员命令道:“全排压住左舷,修补组把帆索拉起来!”听到命令,李相振放下斧子,就往帆上爬去。
  倾斜的桅杆在风雨中摇晃着。李相振一边往上爬,一边哇哇直吐。众人齐协力,终于将帆升了起来。
  就在前进四号船脱离倾翻危险时,徐芳春看了看手表,已是次日凌晨2点钟,判断指挥船应该到九层沙了。出发前,都说到了九层沙,就能看到一片白花花的浪,然而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徐芳春不禁向老舵工问道:“老大爷,到什么地方了?”
  老舵工说:“大概到九层沙了!”
  徐芳春说:“怎么看不见白花花的浪呢?”
  老舵工说:“平时,我们白天在这里捕鱼是看得到的。现在,天这么黑,风又这么大,早把九层沙的浪花盖住了。”
  徐芳春对刘庆祥说:“老刘,看来我们没有白费脑子,航线选择对了,要不问题很大。从硇洲岛出发,步步向东南,以七洲岛为方位物,到了七洲岛,转向正西,那就有把握到达登陆的赤水港。要是把九层沙定为方位物,标志不明显,难以掌握,加上各船又扭不到一起,那就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子!”
  刘庆祥说:“是啊!陆地行军要有一个路线。海上远程航行,在没有现代化装备的条件下,明显的方位物就很重要。过了九层沙,就不远了。渡海成功已有把握了。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及时与琼崖纵队的同志会师。”
  “报告团长,前面黑乎乎的一片,好像是陆地。”观察员大声报告。
  徐芳春往前一看,天边现出微弱的鱼肚白。风小了,雨也小了。徐芳春举起望远镜一看,山峰隐隐约约地露出海面,渐渐地越来越清晰。这里是七洲岛。徐芳春命令立即转舵朝正西方向前进!
  天渐渐亮了,雨也停了,风更小了。这时,远远看到很多船都往正西航行。全船的指战员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出了船舱,围在团长徐芳春身边,一个个高喊:“到了,到了!”
  一名战士说:“真是在地狱里过了一夜啊!”另一名战士说:“我宁愿在岸上和敌人拼,也不愿在船上遭这份罪!”
  水手们迅速全力摇橹、划桨,战士们紧张地做好登陆准备。3月11日晨,徐芳春乘坐的指挥船在赤水港以北翁田附近海岸顺利登陆。上岸不久,赤水港那边传来枪声。徐芳春说:“好!那边打响了,我们的部队登陆了!”
  确实如徐芳春的判断一样。枪声响起的地方,正是营指挥船等8艘战船在赤水港登陆。
  营指挥船上有营长孙有礼、教导员王恩荣。他们率战船进入主流后,就与船队失散了。他们在船上一直考虑的问题是:“到了什么地方了?走错了没有?部队怎么样了?”
  他们乘坐的营指挥船一直朝东南方向前进,直到前边渐渐显出一片黑影,对照地图研究确定是七洲岛后,孙有礼命令:“左满舵,升满帆。”船头立即转向正西,全速前进。   这时,孙有礼发现前后左右,零零星星的,稀稀落落的,有六七只船在七洲岛附近,朝正西方向驶去。虽然不到半数,也不成什么队形,但终归是看到自己的船了,他非常兴奋地叫司号员吹号联络。随着联络的信号响起,各个战船逐漸靠拢过来。孙有礼和王恩荣不断用望远镜观察,对照地图研究,一会过铜鼓岭了,一会过抱虎山了,一会就到赤水港了。
  “赤水港后面是预定的第一个集结点龙马镇。林区长,对吧?”孙有礼兴奋地问林栋。
  林栋说:“对!从抱虎山经翁田、龙马、昌洒到铜鼓岭一线,正面约有50公里,纵深约有20公里,敌人驻有两个师,兵力很分散。抱虎山周围是我们的游击区。”
  “根据这个情况,我们8只船300多人,从赤水港登陆后,迅速往龙马方向插进去,这是有把握的。但是离敌人据点很近,登陆后动作要快,要猛,不可恋战,避免敌人增援后打消耗战。”王恩荣说。
  “对!登陆时,我率领突击队占领滩头阵地,控制突破口,你和林区长集结部队,迅速往里猛插。”孙有礼作了战斗部署。
  当营指挥船离海岸约600米时,国民党军的轻重机枪就开火了。水手们奋力划船。当离岸400米时,孙有礼命令轻重武器:“开火!”
  国民党军的火力被压制住了。船很快冲上沙滩。孙有礼命令吹冲锋号,自己带着突击队(3连两个班)向左边小高地冲去。一会儿工夫,小高地上的敌人约1个排被击溃。
  右边小高地的国民党军仍在猛烈射击,孙有礼命令从侧面开火支援。战船一只一只地靠上岸。300余名指战员,像潮水一样涌上滩头,杀向右边小高地。国民党军根本没有见过这个阵势,纷纷弃阵地逃跑。
  不到半个小时,登陆战斗胜利结束。
  王恩荣集结部队,迅速插入滩头后面的椰树林中。孙有礼完成掩护任务后,率突击队随即殿后跟着部队而来。

分散登陆部队胜利会师


  徐春芳率领的指挥船登陆后,听到枪声,立即隐蔽在离岸几百米的一片树林里,占领有利地形,准备迎接后续部队登陆。同时,马上向43军军部发出电报:“登陆了,详情待报。”
  又一只船尾随团指挥船登陆了。徐芳春派通信员去联络,是2连连长李树亭率领的九二炮兵排和机枪班。后来,再也没有看到一只船。徐芳春决定离开海岸,往第一个集结地龙马镇前进。
  多年后,已是广州军区副司令员的徐芳春中将回忆:“走了不远,看见一个老汉。我就带着翻译小李和几个警卫员前去和他联系。小李问他:有没有人在这里登陆?国民党来过没有?有没有游击队?老汉神色惊慌,不断地摇着头。我指了指帽徽上的‘八一’和胸章后,老汉才认定是自己人,说这里没有敌人,北边不远有敌人。”
  于是,徐芳春就请老汉带路,插向龙马镇。走了一夜,3月12日到达一个村子。徐芳春没有想到,在这个村子里,见到了孙有礼和王恩荣,还有琼崖纵队独立团政治处主任陈密。会师了,顿时村子里热闹起来。
  “我们昨天上午在赤水港登陆,先后会集了8只船的人。走了不久,就遇到来接我们的同志。”王恩荣说到这里,连忙向徐芳春介绍,“这是独立团的陈密主任。要是没有他们,没有海南党政组织的接应,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集结起来。”
“登陆先锋营”和“渡海先锋营”锦旗

  12日下午,清点人数后,继续向琼崖纵队独立团驻地出发。徐芳春边走边想:“渡海成功了,部队大部分集结起来了,但丁占祥带领的尖兵组那几只船在哪里呢?”这几只船是由2连副连长张子彬、3连副指导员丁占祥和机枪连连长许凤宗率领的船。
  正当徐芳春牵挂这几只船的时候,国民党军向他们追踪而来。
  国民党军是在3月11日拂晓发现解放军登陆的。据时任国民党军海南特区警备司令部高级参谋的林荟材回忆:“11日拂晓前在文昌县昌洒镇附近的赤水港海岸(发现共军)登陆成功。我地面防卫部队(国民党军)第32军266师799团于日出后才发现共军丢下的木船,所遗留的物品中证实共军已偷渡成功,大惊失措。东路防卫部队指挥官李玉堂闻报极怒,认为防卫警戒疏忽,责令第266师师长冯陈豪,即刻组织一个加强营向东阁、谭牛、新桥、高隆(湾)、南阳镇等地区摸索,跟踪追击。”
  其实,徐芳春关心的那几只船,已于3月11日黄昏悄悄地在敌人鼻子底下的铜鼓岭北尖登陆了。
  铜鼓岭驻有国民党军一个团。在夜色迷茫、风雨交加中,3连副指导员丁占祥等20多人的尖兵组乘坐的那只船,就是在这里成功登陆的。丁占祥他们登陆后,又有几只船在这里成功登陆。但是在这里登陆,离预定的集结点实在是太远了。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可以说寸步难行。指战员们在荒凉的海滩上,手拉着手向前走。说也奇怪,转来转去,还是没能离开海边。
  这个时候,丁占祥想起了兵书上的话:“军无媒,中道回。”意思是士兵去袭击敌方,若没有向导或内应,即使已经走到半路,也必须返回。
  “必须找向导!”丁占祥对战士们说。
  丁占祥叫文书穿上船工的衣服,化装成老百姓去找向导。不一会,找来一个年轻人,是刚回国的华侨,哭哭啼啼的,十分害怕。丁占祥怕他暴露情况,就带着他走。走一段,隐蔽一段。
  走到小河边,碰到一个人,40岁左右,身穿茶色西装,戴着草帽,穿着皮鞋。丁占祥前去问路,打听情况。那人连忙拿出“国民身份证”,说自己是裁缝。丁占祥又盘问了好久,知道他对地理熟悉,对敌情知道得不多,又这么害怕国民党,一见面就掏身份证,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人,就决定让他带路。于是,丁占祥说明自己的身份,请他带路。他一听,脸都吓白了。经过再三解释,他才答应带路。
  就这样,走了几天几夜,到了3月15日,丁占祥他们才见到徐芳春。   徐芳春见到他们,紧紧地握着丁占祥的手说:“可把你们盼到了!你们是最后一批,别的同志早就先后会合了。今天是我们营大团圆的好日子啊!”
  丁占祥和战友们一一握手,突然,他发现人群中没有副教导员王佩琚,便问:“副教导员呢?”
  孙有礼悲痛地说:“他在潭门战斗中牺牲了!”
  王恩荣说:“我们登陆后,薛岳就跟上来了。”
  事后统计,“渡海先锋营”出发时,营连干部有12人,其中牺牲了4人,他们是王佩琚、冯嘉仪、张家骧和许凤宗。洪学智将军在1995年2月说:“跨海南征,向世人昭示海南岛是怎样解放的,奇迹是怎样被创造出来的,让后人明白,为了今日的繁荣,前人付出了多么大代价,流了多少血,从而更加热爱今天,满怀信心地去创造更美好的明天。”
  “渡海先锋营”登陆海南岛成功后,会同第一批偷渡上岛的“登陆先锋营”,连续接应40军和43军的两个后续加强团登陆海南岛。接着,4月16日,40军和43军向海南岛全线发起登陸作战。4月17日,两个军的部队成功登上海南岛。
  此时,薛岳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伯陵防线”已回天乏术,急调驻琼山县(今属海口市)灵山镇的机动部队暂编第13师、驻加积镇的机动部队第32军252师,驻定安城的机动部队第62军151师,车运福山市,企图在福山、黄竹、美亭地区作一次决战。
  据林荟材回忆:“增援部队暂编第13师和第62军151师,(4月)17日晚进抵福山后,联合向北出击。18日拂晓,与解放军在福山镇以北的文生村遭遇,展开激战。解放军愈战愈众,我军(国民党军)不支,狼狈逃窜。解放大军以一部解放福山镇,主力继续向南追击。”
  国民党军在福山一线受挫后,薛岳接到蒋介石电报,密令部队撤回台湾。
  1950年5月1日,海南岛全岛解放。海南岛战役,自3月5日“登陆先锋营”偷渡开始,至5月1日解放北黎、八所两港为止,历时58天人民解放军粉碎了国民党陆海空军的立体防御,解放了全岛,共歼灭国民党军5个师9个团,计33150人,其中俘26469人,缴获火炮418门、飞机4架、坦克和装甲车7辆、汽车140辆,击落飞机4架,击沉军舰1艘、击伤5艘。
  海南岛解放三个月后,1950年8月7日,第43军授予第二批偷渡登陆海南岛的本文主角128师383团1营“渡海先锋营”荣誉称号。
  (作者声明:本文由《党史博览》独家编发,未经允许,不许选编、摘编、上网等)
  封底图片:抗日战争时期,朱德与孩子们在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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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写型连贯题之所以能在连贯题三大类型中脱颖而出,成为高考命题者青睐的题型之一,是因为命题立意的全面性:指向学生的阅读力、思维力和表达力的综合考查.厘清了补写型连贯题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列强无暇东顾,日本乘机加强对中国的侵略。1919年1月,巴黎和会召开,和会拒绝了中国代表的正当要求,并决定将德国在中国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导致了中国民众的强烈不满,五四运动爆发。五四运动是1919年5月4日发生在北京的一场以青年学生为主,广大市民、工商人士等阶层共同参与的,通过示威游行、请愿、罢工、暴力对抗政府等多种形式进行的爱国运动,又称“五四风雷”。1939年,在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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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rn2018年4月17日,在淮安恩来干部学院为纪念周恩来诞辰120周年而举办的“周恩来与统一战线”征文颁奖仪式上,由我写作的《交往仅九天,友情跨世纪——周恩来与张学良的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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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11月29日,林彪为海军首届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题词:“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12月1日,题词刊登在《解放军报》第一版。本文将向你讲述林彪题词的经过,为什么它成为林彪最后的题词,以及风靡“文革”的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彪题词“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经过  1967年7月1日,总政治部通知,中央军委决定召开全军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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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兵抗美援朝,是毛泽东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从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打响抗美援朝第一枪,到1953年7月27日战争双方签订《朝鲜停战协定》,毛泽东一直关注着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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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著名领导人之一、“游击司令”高敬亭被错杀后,他的妻子史玉清带着两个女儿随新四军继续转战。后来,他们的二女儿高凤英被寄养在盱眙县古城集的一户农家整整8年,与盱眙人民建立起了无比深厚的鱼水之情、生死之爱。将星错陨,妻女三人到盱眙  1939年7月中旬的一个晚上,阴云密布,淫雨霏霏。安徽省舒城县西南一个名叫钝斧庵的庵堂后面,有一间很窄的小房子,里面关押着新四军4支队司令员兼政委高敬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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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3月,毛泽东在四川郫县红光农业生产合作社视察  1958年开始的“大跃进”运动,是以全国各地竞相发射粮食高产“卫星”进入高潮的,“亩产万斤”成为这个时期的一大标志。然而,当一个接一个的“卫星田”和“万斤亩”的“喜报”传到中南海时,长期在农村生活、具有丰富农业经验的毛泽东,对这些高出实际的产量,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对“大跃进”的纠偏工作开始后,为何唯独粮食产量指标迟迟不降?当浮夸造成的粮食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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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鸿熙,男,汉族,1915年1月生,江苏省铜山县人。著名的心胸外科专家,博士生导师。1943年毕业于国立南京中央大学医学院,1943年至1944年参加抗日战争。1949年赴美国芝加哥西北大学附属医院及伊利诺伊大学研究医院进修麻醉、外科、胸外科、心血管外科。1957年回国后任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附属医院胸外科主任、副教授、教授,1972年调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军医进修学院工作,先后任胸外科、心脏外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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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日本侵略者发动九一八事变,进而侵占中国东北.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炮轰宛平县城、进攻卢沟桥,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中国人民毅然奋起反击,英勇抵抗.在中国共产党倡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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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初,刚刚成立的苏区中央局为了贯彻中共六届三中全会的决议,掌握湘赣、湘鄂赣革命根据地的情况,并与之加强联系,特派滕代远作为中央局的巡视员,巡视湘东南和平江、浏阳一带,了解情况;并向各根据地党组织,以及留在湘鄂赣边区的红16军传达中央局的指示,指导那里的工作。同时,红一方面军总前委也要滕代远将从长沙退出时留在平江、浏阳养伤治病的人员领回,并且招募一批新兵,扩充红军。“要是再给我开三餐,我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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