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兴寺遗址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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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次培训的机缘,得以在太姥山玉湖宾馆小住数日。一个清寂的黄昏,散步到国兴寺遗址,发现它周边地基开挖了一些沟槽,寺僧说,这是在考古。
  那屹立的七根硕大的石柱,以覆盘莲花础为基座,在余晖中静默着,像参禅的僧人。仰望石柱顶部显露的榫孔,犹如盲者塌陷的眼窝,没有光芒,却像是历史的黑洞,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殿堂废址前台两侧留下的古井,仍是满盈盈的清水,石砌的井台,有斑驳的青苔,这是时光的印痕。井底散落的硬币,晃着耀眼的光,仿佛在寻觅投币者留下的惊喜或叹息。
  晚风吹拂在人身上,是惬意的凉爽。晚课的鐘鼓渐次想起,山中更显静谧了。
  溯时间之河而上,明代布政使谢肇淛《太姥山志》中就已经对颓圮的国兴寺有过记述:
  国兴寺建于乾符,遗址没蒿莱,石柱数十,纵横倾仆,唯中殿尚屹立。而石柱础栏楯,遍镂花卉物类。意多年宏丽,当不知黄金布地何可供养也。
  对于当年寺宇建造之宏伟,雕镂之美丽,谢肇淛显然是满怀叹赏之情的,而眼前的颓败景象,确也让他倍感惋惜。陵谷沧桑,岂是人力可以阻止得了的呢?
  现在遗址背后的山冈上,是新建的大雄宝殿及其他配套僧舍,雕梁画栋,焕然一新。尤其是门头两尊矗立的护院菩萨塑像,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脑海里忽然间蹦出“一入佛门深似海,从此红尘无故人”这两句诗。国兴寺兴废无常,但香火依然延续了下来,这也足见佛海之伟力,而吾等红尘中人,偶然至此,顶多也只能空发喟叹罢了。事实上,恰如“佛海”与“红尘”之隔,一如历史盛衰存废之变,有断然分离处,亦必有其关联交接时,因果律如何摆脱?!
  令我钦佩的是谢肇淛并非长溪(福鼎古属长溪)人,他与太姥山只是游客与名山的关系,却写下了《长溪琐语》1卷,《太姥山志》3卷,成为后人考察太姥山难以绕开的文献。大概是对此地佳山秀水心甚所爱才为之吧!于山水之观照中,往往一个人的思想就变得渊深,情怀就渐趋丰富起来。
  谢肇淛具有朴素的唯物主义天道观,反对传统的因果报应思想。这样的一个人,设想他面对国兴寺废址时,又会对佛家因果之论作何感想?他所撰写的一部颇有影响力的博物学著作《五杂俎》,在文网甚严的清乾隆时期居然成为一本禁书,全国收缴并“全毁”。或许,这是谢肇淛生前所没有料到的吧?谢肇淛在《五杂俎》中论及制服夷狄的策略,这或恐是该书被禁的直接原因吧。从明到清,历史的走向并非谢肇淛这些封建士人可以阻挡得了的。但他是一个清醒者,在明朝尚且强盛之际,他就已经预感到边疆最大的隐患——“蛮夷之族”女真的日益崛起。一个朝代有一些清醒者,总要比一个朝代多一些昏睡者、麻木者要好得多吧!万历年间,他在《五杂俎》中写下的担忧,果真在不久的后来就应验了。如此说来,这种循环因果律,似乎又是难以跳出的。
  放眼四望,因考古之需而挖出的各色花岗岩寺宇构件,横陈在大埕上。挖出的沟槽里是浑浊的泥水,泥水中有飞蚊的身影,跳荡着、扑闪着。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晚课的诵经声悠扬入耳,石柱仿佛在谛听,在重温他那香火鼎盛的前世——不过,我查询了史书才发现,乾符二年,正是“黄巢响应王仙芝起事”的年份。国兴寺庙始建于唐乾符四年。大唐帝国日薄西山的阶段,在太姥山,一座叫“国兴寺”的僧宇开建,这之间是否有因果,或者说这给了后人以怎样的想象!
  哎,“国兴寺”?!真不知,石头的森严;有时,还抗不住几簇黄花香的裹挟!回望那些暮色中的石柱,宛若巨大的惊叹号,向后人传递着谜题。
  责任编辑: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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