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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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介绍:
  郑子琳湖南女孩,在香港读大学,动静皆宜的非典型90后,在良师益友与清风明月环绕中顺利成人。平生最喜诗歌、火锅和音乐,故天真、热血而繁复。深信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即使世间已无象牙塔,亦愿不计成败利钝地追求客观真理。
  博客地址:http://cinsue.blogcn.com/
  
  即使校园里的花草早就开得热烈繁盛引来不少蜂蝶,网络上的话语圈子还在昼夜聒噪着过剩的信息和观点,周末的餐厅和购物广场里依旧拥挤得摩肩接踵,个体的日子,在除却了外物和琐事之后,却也还余下许多稀薄的空洞不被填满。尤其是当学期结束,香港同房从两个人住的房间搬走之后,夜幕里,台灯下,便仅剩了一个难以逃避的自己——在大口呼吸时才确知的一种存在。
  当这种空洞感在满世界的成功学教育中无法自我排解时,就只有选择诉说。幸而有一个能在深夜于网上无所不聊的朋友,看见彼此上线,言说几句,无论是分享诗歌、小说和音乐还是探讨一点形而上学的意义问题,都觉默契心安,然后可以踏实去睡觉。有天我们聊起了这稀薄的生活状态:
  “唉。最近的生活密度太低了,又没有起伏,晚上常常对着灯光发呆。”
  “这算是平淡安逸吧。”
   “可是你不会偶尔觉得心里太空了吗?好像情绪平静得完全没有回声。”
   “呵呵,我一直在练习跟自己对话,这也算是一点回声。”
   “其实我是又急又惧,这世界太不可掌握,虽然觉得熟悉,但是突然不愿意融合。”
   “那就先掌握自己好啦。”
   “怎么才能跟自己对话呢?”
   “把自己拆开来看,想想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做一些具体的事情,保持自己当下的心是充实而圆满的。”
   “这样就能克服孤独吗?”
   “你不是喜欢刘瑜么?读了她的《送你一颗子弹》没?这本书记录了她留美修读政治学后在国外教书和写作的几年,里面有谈到她的孤独。”
  于是,找来《送你一颗子弹》开始读。以前只觉得刘瑜深入浅出的自由主义时评非常精彩,不想眼下的这些生活随笔换了一副笔调却更牵动人心,看得出她的日子虽有一种焦虑的审视贯穿始终,却又有倔强耐心去抵达豁然出口。
  “孤独无法克服,只能去适应,就像适应一种残疾。” 也许世界的拥挤本就是表象,一旦正视自我的孤独,谁心中没有一种想要从这虚空中逃走的渴望呢?而这种试图抽离于生活的渴望,也算一种简单的辉煌。
  “人尚未丧失自知性的几种表现——忧郁、自闭、强迫症、交流障碍、妄想、躁狂、焦虑……听听,‘尚未丧失自知性’,焦虑狂简直应该弹冠相庆了。” 在香港,我看到许多让人不安的真相,渐渐发觉有症结笼罩于所有荒谬的事件之上,而我所能做的无不受制于此,不知道一路上会被迫失去多少当初的赤子之心,不知道进取的终点是一个有爱有望的人还是一个虚假的偶像,然后因这类思虑辗转反侧。对号入座,原来我还是尚未丧失自知性的人,岂不是应该对着侥幸获得赦免的自己干笑几声?
  “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几点一线的重复轨迹中,若无知己相伴,可求的还有自己,可以俯下身朝着幽暗深处的自己伸出手去。”看到这样契合内心的句子,仿佛是一种鼓励。当我一个人吃饭,洗澡,睡觉,洗衣,阅读,上课时,内心的调节能力似乎的确在稀疏的人际交往中日趋强大,也放弃了对象牙塔生活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有了这一天天实践生活的重复打磨,便能凿去一个人外表的狂妄,磨出温润。因为自知微渺,自觉徒劳,所以不容易被社会欲望的自激装置所控制,而只是祈祷心灵成长至能以生之优雅抚慰梦想浓雾散尽后裸露出的荒原。
   因而,在稀薄的生活中,我却笃定下来。如果觉得独处的夜里太过安静,又不想进行任何脑力思考时,我也发掘出一个慰藉自己的好方法——拉开冰箱搜寻几根胡萝卜或是一块豆腐,抱来瓶瓶罐罐的调料,拿出菜刀,一点儿也不含糊地对付刀下的萝卜皮,精心烹调一锅萝卜豆腐香菇汤来慰藉自己。虽然这不沾油荤的汤看来也有点稀薄,但当我尝出这汤的鲜美时,便也能底气十足地度过漫漫长夜了。
  编辑/姚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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