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等天堂关门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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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堂是什么?天堂是欢笑多于忧愁,是执子之手的喜悦。
  天堂是什么?天堂是勇敢多于怯懦,是与子偕老的坚定。
  而对于三级士官梁政权来说,天堂就是情爱之手朝其欢呼、姻缘之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刹那被其牢牢抓住的温暖。
  当兵11年了,相了多少次亲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只知道每次回家的最主要任务就是与那个可能从此走进生命,也可能就此擦肩而过的陌生女孩匆匆见面,然后再匆匆地分开。聚也匆匆,散也匆匆,一个接着一个,如过眼烟云。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找人生之一知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仅此而已。”
  这是他默默念叨了数年的经典,曾经一度以此为训,当而立之时自己仍然孑然一身,梁政权才骤然发现,自己没有徐志摩的才情与倜傥,有的只是长年部队生活历练的刚毅与果敢,还有那黝黑黝黑的脸庞。
  他这次是回去“抢婚”的,对象是交往了一年多的邻村姑娘。因为老家湘西的习俗是姑娘订婚之日会召集所有的“候选”对象现场竞争,比才艺,比酒量,比胆色,女方的亲朋好友就是“考官”,现场决定胜负,赢了的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一开始只知道女孩比自己小几岁,性格开朗,一见到本人他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那简直就是整整一个时代的落差。代沟,压抑着彻底的绝望。
  我很早就认识你了,知道你经常回来相亲,却一个也没有相中,知道是为什么吗?咯咯的笑声中,是单刀直入的发问。
  为什么?
  乡亲们都说,平时你即使着便服,也看得出是军人;可一到相亲时,即使穿军装,你却啥都不像了。
  姑娘的话像风,清凉拂面;也像刀,字字珠玑。他知道姑娘是有所指的。他确实曾遇到几个心仪的姑娘,要么是对方条件太好,闪得他直眼花,望而却步;要么是竞争对手太强了,知难而退。生活中的谨小慎微与训练场上的勇猛相形见绌,梁政权深知自己的软肋。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在她面前,他像个小学生,胆小而拘谨。
  在部队你不是立过功吗?难道追女孩子比立功还难?
  那是他前年参加上级的专业比武,他专业不是最好的,是他的勇敢与顽强帮他赢得了机会,最终不负众望,满载而归。姑娘的话激起了他原始的欲望。交往就这样开始了,姑娘的大方与热情帮梁政权找回了训练场上的威风与自信。两颗心越走越近,越贴越紧。
  当列车停靠在湘西一小站的时候,一离开营区就浑身觉得不自在的梁政权终于看出了瑞倪,丹桂调零,万物沉睡,这哪里是收获的季节。他彻底地折服上天的迷糊,怎能在蛰伏的时节播下爱情的种子呢?
  回到家的第三天,“抢婚”大会如期举行。大家显然都是有备而来,西服笔挺,皮鞋锃亮,梁政权依旧穿着军装,只比平时在左胸别上了五个优秀士兵和一个三等功的军功章。等包括梁政权在内的6位候选人及其亲友团到齐后,名为“抢婚”的喜宴正式开始。没有固定的仪式,没有主持人,没有你争我抢的激烈场面,一切平静得像这个湘西小镇任何一户人家的一顿家常便饭。但深谙此习俗的梁政权知道,暗战的帷幕已经拉开。
  已经有三位候选人给女方敬过酒了,姑娘湿湿嘴唇,他们必须用那种土制的砂锅碗一饮而尽,三大碗过后才有资格向女方投情示意。梁政权的手心沁出了汗珠,龙潭虎穴都敢闽的他此时却一筹莫展。场面不断地走向高潮,梁政权发现姑娘不停地朝他这边张望,由期待而至埋怨。几十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是,敬酒一旦开始,整个仪式就已启动了,中间不能冷场,没人敬酒说明“抢婚”结束,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姑娘要么已找到钟情的人,要么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落选,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姑娘最后选择的是没有敬酒、也没有现场向女方倾诉情愫的候选对象,会遭到亲人和整个家族的蔑视与排斥。
  日复一日焦灼般的等待,年复一年格式化的失败,又一扇婚姻殿堂的大门正徐徐关闭。梁政权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一碗,两碗,三碗。“啪”,一个标准的军礼。“嫁给我吧,我不一定能给你大富大贵的生活,也不一定能给你大红大紫的前程,但我可以给你一颗心,它将带给你富足、祥和和踏实。请相信我。”火辣辣的表白似乎注定是压轴戏,掌声随着胸脯的起伏愈演愈烈。
  我相信!姑娘心想,我知道军人的外表有层很厚很厚的膜,你们的爱就像汩汩的山泉水,慢慢地穿过厚膜向人渗透、将人滋润着;如果我不用心,就只能始终停留在坚硬的膜之外,等待观望着,触摸不到你那颗滚烫的心和倔强的爱。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分离,就怕你没有在训练场上一样的勇敢,你走出了这一步,我才感到真的安全和踏实。
  责任编辑/罗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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