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舞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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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落一直都记得那个叫做圣琪的女孩,她离开的那天整个市区发生了大规模停电,是不是世界也惋惜她的离去,才为她熄灭了所有灯?
  1
  抢包贼一直在校园附近流窜,但是落落没想到会被自己遇上,她和宿舍的姐妹刚刚从学校门口拐到马路上,巷子里面那家馄饨似乎远远的就在勾引着她的口水,她背着自己粉色的叮当猫背包,就像一个准备扑向棒棒糖的小朋友。
  飞车贼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一下子拽走了落落的包,摔得落落一个踉跄。
  “救命啊!”
  落落足足迟疑了两秒才叫出了声,她拼命地跑过了一条街口,却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像闪电一样撞倒了飞车贼。
  一辆黑色的越野摩托怒吼着,飞车贼落荒而逃,圣琪的头发被风轻轻吹起,齐腰的长发在空中翻出张扬但不让人讨厌的纹路,精致的黑色紧身衣下是让落落羡慕的成熟。
  直到圣琪向落落招手她才反应过来,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捡起了自己的包。
  圣琪帮着落落清点着包里的东西。
  “小妹妹,下次如果包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给他们吧!”
  圣琪突然看了看从钱包里掉出来的那张一寸照片,上面的少年明眸皓齿,干净的衬衫和寸头。她饶有兴味地点了点头,又还给了落落。
  落落涨红了一张脸,她宝贝的不是叮当猫,而是这张叶阐的照片。
  圣琪带着她黑色的锦缎似的长发绝尘而去,落落第一次对成熟有了定义。
  圣琪,应该是认出叶阐了吧?
  2
  在整个仁川中学,没有人不认识圣琪。
  她有一个早早步入社会,颇有些背景,看起来总有些骇人的男朋友。她跳舞的样子美艳而又灵动,有人说她每天晚上都在那种酒吧兼职,说“那种”的时候,女生们总会故意加上些恶意的着重,就好像这个像是精灵一样的女孩其实早就污秽不堪一样。
  但其实,落落是羡慕圣琪的。
  那还是刚刚入学时候的事,那个时候的叶阐其实已经小有名气,顶着一个学年第一的头衔,和一副酷似林志颖的五官,他进入仁川的时候,已经有女生开始悄悄的给他写信。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和落落是同一个巷子里出来的小孩。
  落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叶阐的了,那似乎是从她有记忆时就已经开始的事情。可是迎新生的汇报演出上,叶阐却做了一件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
  他在高二学姐圣琪的舞蹈结束之后郑重地穿过人群,悄悄地把一张节目单叠成的心放进了圣琪的手里,圣琪还没来得及反应,“心”就被身边的男生抽走。
  “你跳舞的样子像蝴蝶?”
  一句简单的话引来哄堂大笑,落落的少年像一只发怒的豹子一样冲向肇事者,最后没有人胜利也没有人输,保卫科的老师来结束这场战争的时候,这场斗争的女主角已经离开,远远的坐在礼堂门口的落落就连圣琪的面容都没有看清楚,只记得一头齐腰的长发,一身火红的新疆舞裙,果真就像是一只翻飞的蝴蝶。
  落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圣琪见面,可是,这个女孩让她喜欢的男孩痴迷不已,她却不觉得嫉妒,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孩举手投足间都闪烁着一种真诚。
  3
  这种真诚吸引了落落,落落郁闷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痘痘,油乎乎的头发懊恼地贴在脑门上。圣琪的名字在她的心里打上了一个结,如果圣琪真的能在“那种”酒吧大出风头,应该能懂得如何让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吧。
  落落一直徘徊了好几天,却始终想不到任何借口问圣琪这种耐人寻味的问题,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到了圣琪班级的门口。
  “圣琪学姐,你愿意接受我的采访么!”
  圣琪笑的饶有兴致,说不知道究竟校刊的风向标要转换多久才会采访到自己头上,落落看着眼前的女孩,似乎自己一下子就被看到了底。
  圣琪和落落走过长长的走廊,有女孩指指点点地盯着她们看,落落一下子挽住圣琪的手,把自己的叮当猫晃得神采飞扬,她还故意哼起了歌,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叶阐抱着练习册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落落惶急地止住自己的步伐,却一个没留神跌倒在地上。
  “是不是每次见到他都要这么囧啊!”
  落落禁不住哀嚎起来,圣琪扶起落落的时候,叶阐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圣琪悄悄地趴在落落的耳边说:
  “他是不是就是上次你钱包里的男孩啊?”
  “可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他就喜欢你这种成熟的,你能不能教我两招?”
  落落一下子敞开了话匣子,圣琪低低地垂下睫毛。落落吞了吞口水,终于开始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圣琪把长发扎到耳后。傍晚的咖啡厅里,她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4
  虽然落落也不知道为什么,圣琪会讲起她的故事。圣琪九岁才上学,家里重男轻女,爸爸就一直在外面打牌,简直把家当成了旅馆,那时候,受了委屈的妈妈就会经常打她,她从小就觉得爱情是一件特别可笑的事情。
  但是,无论如何,圣琪觉得妈妈是爱她的。
  后来圣琪的爸爸和妈妈终于离婚了,再婚的妈妈嫁给了一个富商。
  富商是个早年丧偶的变态,当圣琪刚刚开始读懂那股淫秽眼光的时候,心里忍不住阵阵发寒。在那个家里,没有人帮助她,只有富商的女儿会适时出现。一次,她刚刚被那个变态堵在厕所里,小妹妹就狠狠地敲门。
  “爸爸,你不要打小姐姐!”
  她浑身发抖地跑到了妈妈的屋子里,躲开身后继父的眼光,妈妈声色俱厉地训斥了她一顿,然后继续摆弄她的那些金银珠宝。
  她带着小妹妹跑出家门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扔下这个女孩。她差点失去一个女孩最宝贵的尊严,她本能地想让这个家付出代价,她把妹妹扔在了最繁华的闹市区,在那个夜晚,她答应了现任男友的追求,而圣琪的妹妹,就这样走丢了。
  在那之后她就再没回过那个家,母亲和富商又离了婚,生活变得极其贫苦。她和“大哥”走到了一起,一切的事情都自己负责,竟然也到了现在。
  “你的小男孩对我的感情根本不是爱,而你啊,总有一天会遇到真正的男孩子的!”
  5
  圣琪说她后来无数次地梦见她的妹妹,梦里妹妹哭着喊“不要打小姐姐”,她甚至因此开始在各大杂志上写文章,每一篇文章的末尾,都会署上她妹妹的名字。
  “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吧!”
  落落听完了这个故事,一面唏嘘感叹,一面推搡着圣琪。
  最后两个人扭捏地站在圣琪妈妈的家门口,只第一眼,落落就发现圣琪的妈妈哭了。
  圣琪还是没能回家,但是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
  落落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向叶阐表白。而圣琪说,总有一天,她会找到那个当初她丢下的妹妹。
  可是圣琪却没有等到那一天,因为她的青春,永远的停在了十八岁的某一天。那一天市区下了最大的一场雨。
  男友执意要骑着摩托回到住处,在一个转弯处发生了车祸。
  6
  后来,落落去看过圣琪的妈妈几次,圣琪的每一本日记的第一篇都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说来奇怪,妹妹长得跟落落倒有几分神似。
  后来,校刊真的刊登了圣琪的采访,照片将圣琪的样子定格在那次汇报演出,她穿着翩跹的新疆舞裙,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明艳、灵动、活力十足。
  落落回想着叶阐在烟雾中哽咽的哭声,突然想起圣琪走的那天全市发生了大规模的停电。落落想,圣琪本身就像一只在暗夜里飞舞的蝴蝶。
  是不是世界也惋惜她的离去,才为她熄灭了所有灯?在我眼中,愈加有价值了。
  开花是一个过程,凋零又是一个过程。一个过程结束,另一个过程开始。万物迭进,时光更替。花谢是为了再次花开。养花就是一个过程。一种花朵凋谢死去,另一种花朵延生盛开,而我,永远生活在这种过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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