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仇恨?

来源 :南风窗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ingyongguo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7月,跟全国多地连迎高温天气同样令人难受的是,多起街头惨案连番发生:北京一男子摔死两岁女婴;河南一农民杀5人,伤3人;黑龙江一敬老院院民纵火烧死10名老人,自身也葬命火海,等等。
  这些惨案的共同特点之一,是凶手在与被害人一番争执后,情绪迅速由“生气”到“憎恨”,由“憎恨”到“仇恨”,接着进入杀戮状态。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显然不是:北京摔死女婴的凶手,只是因停车问题与女婴的母亲争吵;黑龙江的纵火者是因丢了200元,怀疑被其他院民偷了;河南连杀5人的农民行凶的理由,是因其母挑粪在邻家门前浇树,引起两家吵嘴,争吵中对方“提到了”他的母亲。杀人者固然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但换个角度想:遇害者或其家属如能提前解读出对方怒火升级的征兆以及由此引发的惨痛后果,相信他们定会及时止住纷争,哪怕道歉、赔偿也行。问题是不仅他们不知道,就连凶手自己都未必知道:为何一番小小争执就让他们杀心骤起,干出了如此残暴的事?
  可见,惨案的导火索—这些无足轻重的小冲突,并非就是当事人争执的真正原因,它们只是凶手早已窝藏在内心的仇恨情绪突然爆发的一个碴儿—即使没有这样的碴儿,也会有其他的碴儿,但这种“仇恨—杀戮”的心理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我们都知道的是,仇恨可由多种原因导致,而“困境感”则是一个非常重要而常见的先兆。黑龙江敬老院的纵火者,本身是无人照顾的脑血栓病人,200元是他很看重的一笔财富;河南农民与邻居的宅基地纠纷由来已久,却长期得不到解决—他们的物质穷困及精神焦虑、他们狭窄的人生通道、他们对自己空间的敏感防卫、他们与别人争端的难以解决……一切皆陷于困境中,既无法摆脱,也无处逃避。当争斗双方受困于同一空间,某些最为恶毒、残暴、互不妥协的仇恨形式便会浮现出来;而对于心怀仇恨者,任何暴力行为都称不上极端暴行—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会不择一切手段。
  这些纠葛,假如有政府或者社会自治组织来关心并出面调解,应当是容易解决的。当民众有了纠纷,根本想不到向谁反映、寻求公道解决办法,而只能以暴力论输赢时,就说明了制度上在这方面的长期缺位,这也是导致民众“困境感”普遍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威胁感、困境感已成当今中国不分阶层、不分男女老幼的普遍感觉,我们每个人心里都积累和拥挤了太多的东西,每个人都陷于“无处可逃”的困境之中,而仇恨和暴力恰像是一帖原始的解毒剂,它激活了我们的初级神经系统,形成了强烈的动粗反应。于是,每当发生街头争执(以及网上争论等)时,我们常见的是争执迅速升级,而不是谅解及道歉;很小的侮慢也会被理解为巨大的威胁,微不足道的小摩擦迅速尖锐化和残酷化,似乎只有通过摧毁对方才能脱身;一些人即使没有实施过极端暴力行为,也无数次地在内心有过发泄仇恨的“行动想象”,而直到血腥暴力真正付诸行动之前,大家都没觉得有啥不对劲儿……
  仇恨拥有分裂社会的巨大力量。血淋淋的仇杀不仅伤害被害人及其家庭,同样伤害全体公民,它给社会增添了眼泪、裂痕和敌意,给每个人带来了潜在的危险,而减少仇恨则是一项应由政府带头、民众响应的长期而艰难的社会文明进程。
其他文献
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中不无悲观地认为明朝是一个“失败的大记录”,这样的大败局不仅以摧枯拉朽之势埋葬了朱明王朝,还以一种悲剧性的历史惯性影响了明季遗民的身份认同和清初朝野上下的历史重构。某种意义上说,陈永明的《清代前期的政治认同与历史书写》不啻是朱明和满清王朝在执政合法性上的较量,不管是康乾盛世,还是乾嘉学统,还是同治中兴,都在很大程度上彰显着满清和汉文化融合同化后的“凤凰涅槃”。  宁为太平犬,
郝仝鑫,18岁,陕西人。2005年冬天,他跟两个同学跑上小山坡,顽皮的他爬上高压线塔,谁知那是通电杆,就这样他的双手给电断了。那年他12岁,在医院的8个月,他天天都哭,无法接受失去双手的自己,他曾经自暴自弃,天天躲在家里,直至来到“云之南”残疾青少年游泳俱乐部。郝说:“在家里,吃饭洗澡全都是父母帮我的,在这里我学习了自己生活,将来离开父母,我也可照顾自己。”  “刚刚来到这里时,我仍然会在晚上独个
人作为人,作为自由平等独立的个体,拥有某些权利,这些权利至关重要,所以成文于宪法,实践于制度,并要求政府以保障和维护这些权利作为首要责任。这是18世纪美国独立革命和法国大革命以降,整个现代世界最根本的政治想象。这个想象的重点,是将个人权利放在评价政治制度的中心。权利界定和限制了政府应做什么及不应做什么。一个政府,无论多么强大多么有效率,只要严重侵犯了公民的基本权利,就会失去正当性。  无可否认,以
全球最早对“时髦”(Fad)现象作研究的乃是美国前代学者鲍加德斯(Emory Bogardus)。他在1915至1924年间,每年找113人问他们当年最时髦的5件事。他的10年研究,方法上并不严格,但结论却极精彩:  (一)绝大多数“时髦”事务都是朝生暮死,能撑过3年已经极稀少,那个时代只有“男子腕表”取代了“链表”而留存下来。  (二)因此,人们所谓的“新鲜事”,其实是很可疑的。它初起时很能吸引
8月末在佛罗里达州坦帕市,美国共和党正式向远道而来的全国党代表们介绍今年11月大选的“罗姆尼-瑞安”组合。被视为4年或8年后竞选总统热门的新泽西州州长克里斯蒂作主旨演讲,两个南方州的女州长,以及罗姆尼的前竞争对手桑托勒姆等也作了发言。但外界最关心的是,“老面孔”罗姆尼半月前宣布的副手人选保罗·瑞安(Paul Ryan),究竟能否担当大任。  年轻、保守、低知名度,是瑞安给人的第一印象。罗姆尼自己当
虽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是外交关系变幻万千的一个总判断,但当利益和友谊被绑定时,就产生了所谓的“老朋友”式的政治情感。“老朋友外交”,起始于国家和人民的名义,最终固化为某个人物与某种意识形态。当固化的人物与定式的意识形态在其本国受到挑战时,对方国往往面临着选择“老朋友”还是其人民的两难。  美国因有政党轮替的传统,对待“老朋友”的态度非常灵活。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外交政策高级研究员米德
朱训,1982年任地矿部副部长,1985年至1994年任地矿部部长。在其任内,他倡导了对我国45种主要矿产资源对经济建设保障程度的论证,这项论证推动“节约资源”成为了一项基本国策。只是,朱训称,20多年前论证的结论放在今天看还是保守了,中国矿产资源形势的严峻程度远超当年所作的预测。近日,朱训在复旦大学出席“夏征农教育思想理论研讨会暨华中抗日根据地第六次教育研讨会”期间接受了本刊记者的专访。    
斩首奥萨马·本·拉丹,令“基地”组织受重创了吗?这一历史截面式谜团,并没有在其遗体被从“卡尔·文森”号航母甲板上抛入北阿拉伯海那一刻得到彻底开解。假如我们只把“基地”看作一个免费给世界各地“圣战者”提供培训和洗脑的机构,那么,运行这么一个庞大且费钱的组织,的确需要本·拉丹这样的“金主”、“恐怖大亨”兼“精神领袖”,以及塔利班政权这样的“保护伞”,当这两者都不复存在,光有一群“圣战者”自然不能掀起大
离光复节还有5天的8月10日,韩国总统李明博登上韩日锱铢必较的独岛(日本称“竹岛”),成为韩国史上首位登上独岛的总统。一个多月前和两年前,俄罗斯“二当家”梅德韦杰夫也两度登上过同样与日本存在主权争议的北方四岛。李明博的登岛虽不免“山寨”梅氏之嫌,但“悍然”之余,更显意义非常。8月19日,韩国在独岛立“主权碑”。这些甚至引得中国公众既佩且羡,民间舆论一片叫好声。  除了登上独岛,李明博还在8月14日
记得教科书上有这么一句话: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  这真是一个相当犀利的事实判断。无论法律应不应该只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在很多时候,它看上去就是如此。  制度呢?那是权力运作的程序,不用说,更是“统治阶级的工具”了。而我想说,不仅法律、制度,看起来要中性得多的政策,对于“统治阶级”来说,所要发挥的功能是差不多的。  当然,按照通常的说法,只有在存在压迫剥削的资本主义国家,才有“阶级”、“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