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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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涧水很瘦,一匹水从崖上或石隙中滑了过去,跌落成凼成潭。崖壁上,水珠此起彼滴,苔藓,石菖蒲,绿盈盈的,一叠一叠地泛着清新。有的石菖蒲,根部一节节地隆起,一如趴在石壁上的蜈蚣,叶间已经长出了白色束状的花穗。涧水冲刷过的石壁,抑或碎石,光洁平整,大块的平面有几米见方,而拦住去路的却是一截一根的朽木,还有险峻的岩石。倘若到了山里丰水的季节,谷中涧水奔腾的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耸峙的山,婉转的鸟语,以及满山的乔木与毛竹,是山谷幽深的成因。我是在大河长滩听新溪说起长有兰花的深谷,就与怀宽兄径直随他进谷了。从谷口的荒芜与谷中的枯枝朽木,完全可以判断长年鲜有人迹。出乎意料的是,越往上走,谷中就越开阔越深幽。一股水流凝练而下,在潭中飘散着波光。水,清澈透明,水底是大小不一的石块,水面上是婆娑的树影。谷边除了绝壁,奇形怪状的免枧檵(木)和碗口粗的毛竹特别抢眼,萝卜树长得一梢线,头上还是光秃秃的,交织的老藤呢,结出了长长的麻花辫。山高林密,枯叶蔽地,即便有少许的杂草,也长得窝囊,只有苦荠(败酱)吐出了嫩芽,肺形草(双蝴蝶)安然地贴着山皮。
  虽然,春天的阳光暖暖的,山谷里却有几分凉意。尤其,身上出了微汗之后,有一种清凉是出自体内的。但,丝毫不影响向更深的山谷攀援的进程。山谷随着山的走势,打开又聚拢了,平缓之后必是险峻。于是,有了深谷蜿蜒之中的蛇行与陡峭中的攀爬。有枯叶的山上,陡而滑,稍不注意,我就滑了一跤。好在,怀宽兄在前头,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人看到我当时狼狈的样子。站在绝壁之上,我转身一看,山谷完全被一树树的樱桃花(野樱花)和葱茏的绿淹没了。而前方,无疑是一方秘境。
  竹林翠绿,高耸。我却在不经意中闯入了一片禁区。只是,那离地面一米左右的裸露电线是生锈的,并没有通电,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显然,电线是早年山里村民架设起来,用于电野猪或其他动物的。而村民进山入谷打猎(狩猎)的路径又在哪呢?正当我左顾右盼的时候,竹林的上方有了唰唰的声响,迅疾而有气势,瞬间就消失了,影子都没有给我一个。经常在山野行走,遇到野生动物是常事,而那样的声响,在孤寂的山谷里无疑是惊惧的。据说,新溪不久前在谷口就遭遇了狗熊。
  在充溢着腐殖土的气息里,我分明闻到了一阵阵淡雅的兰花清香。那兰花清新的香味,若有若无,似乎来自身前,又似乎源自身后,甚至是左右。先前,在谷边我已经看到了小丛的兰草,因为没有看到花蕾就忽略了。没想到,兰花的清香还是让我闻到了。往山的横截面攀爬,大约二十多米的样子,我发现腐殖土上长着一丛又一丛的兰草,那叶子宛如線状,一叶叶地从茎部簇生而出,品相端秀而雅致。只是,还没有发现兰花亭亭玉立的身影。
  我并没有继续去寻找兰花,而是回到了山谷之中。留个念想,岂不更好?在我的印象里,婺源人无论对春兰、惠兰,还是建兰、寒兰,都通称兰花的,只是九节兰例外。记得早年画家胡润芝先生给我画《三友图》时,跟我说过兰花梅瓣、荷瓣、水仙瓣的区别,可我至今还是分不清。虽然,我没有看到兰花亭亭玉立绽放的样子,想必那兰草应是春兰吧。一路有兰花的清香萦绕着,我的攀援也开始轻盈起来。
  其实,我不止一次行走大鄣山、五龙山、石耳山、莲花山、灵山,还是第一次在婺源东北部荒僻的山谷里看到如此多的兰草,而且长势是那样的喜人。当时,我掏出手机,想把看到的情景告诉还在岔谷口的新溪,发现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汇合时才知道,他是被一大丛盛开的兰花迷住了。
  在当地,山是有名字的,谷也有,我觉得叫兰谷更为贴切。兰草,石菖蒲,以及山谷的自然与寂静,都是我的偏好。我故意隐去地名,是不想把一个鲜为人知的兰谷传开,只想一丛一丛的兰花自由自在地长在山野,让兰花的清香更加原生而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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