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名家挑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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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几年前,新加坡的英文版报纸《海峡时报》是可以在网上免费阅览的。那时我阅览该报,常常会遇到Teochew或者Teochow。我遍查当时能够找到的所有词典,都没有找到。不得已,我投书新加坡驻华大使馆。使馆很快回复。说Teochew或Teochow是指潮州,潮州人或潮州话。后来发现其实不必麻烦新加坡驻华大使馆,在GoogJe英文版上搜索即可得到答案。美国中央情报局编辑的2007年版《世界事典》(World Factbook)上引用新加坡2000年人口统计,也显示新加坡人口的4.9%说Teochew,即潮州话。(参看:https://www.cia.gov/library/publications/the-world-factbook/geos/sn.html)
  后来查阅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的《牛津英语大词典(简编本)》(Shoaer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第3213页收录有Teochew。可是英语名家陆谷孙等人编的《英汉大词典》却没有收录这个词语。
  《英汉大词典》漏掉的常用的表达华语世界文化现象和事物的词汇还有很多。例如Hokkien(闽南话)。其他诸如根据口语汉字发音转写成英文的词语“yugen(幽玄)”在英语文献中也比较常见,在《牛津英语大词典(简编本)》中可以查到,但是《英汉大词典》也没有收录。
  《英汉大词典(第二版)》第914页对hotpot条目的释义如下:罐焖土豆牛(或羊)肉。
  这个释义跟几十年前的老词典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语言是随着时代发展变化的。从1995年到现在,笔者遇到的所有英语国家人士都用hotpot来称谓中国的“火锅”。而且所有国外出版的英文中国旅游手册上,“火锅”都用"hotpot"来表示。《牛津英语大词典(简编本)》(上海外教社版)第1275贞电明确说明hotpot有“火锅”的含义:Also,an oriental dish consisting of thinly-sliced meat,vegetables,etc.,dipped in boiling soup by the diner.(也指一种东方菜肴,包含切得薄薄的肉,蔬菜等,由用餐者浸泡在煮沸的汤里)。
  
  2 2004~2005年担任美国历史学会主席的著名汉学家史景迁著有《TheSearch For Modern China》。该书在西方大学被广泛用作中国近现代史的标准教科书,还曾经入选《纽约时报》非虚构类畅销书排行榜。我曾经给该书挑出三个硬伤。该书(1991年诺顿出版公司平装版本)第260页说江亢虎曾经担任袁世凯的教育顾问。我曾经研究过汀亢虎,知道江亢虎从来没有担任过袁世凯的教育顾问。该书第430页说卜凯跟赛珍珠是在1933年离婚的,可见有关卜凯的档案都表明卜凯跟赛珍珠是1935年离婚的。第644与645页之间的一幅插图上把中国科技大学说成是合肥大学,还说该校曾经是北大的分校。我致信史景迁,他说再版时修正。
  
  3 《西行漫记(英汉对照本)》(Edgar Snow著,董乐山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年7月第l版)第217页写毛泽东回忆在长沙第一师范学校的日子有这么一段:
  “A teacher named T’ang used to give me old copies of Min Pao[People’sJournall,and I read them with keen interest.I learned from them about the ac-tivities and program of the T;ung Meng Hui.One day I read a copy of theMin Pao containing a story about two Chinese students who were travelingacross China and had reached Tatsienlu,on the edge of Tibet.This inspired mevery much.I wanted to follow their example;but I had no money,and thought Ishould first try out traveling in Hunan.”
  第216页董乐山的译文如下:
  一位姓唐的教员常常给我一些旧《民报》看,我读得很有兴趣。从那上面我知道了同盟会的活动和纲领。有一天我读到一份《民报》,上面刊载两个中国学生旅行全国的故事,他们一直走到西藏边境的打箭炉。这件事给我很大的鼓舞。我想效法他们的榜样,可是我没有钱,所以我想应当先在湖南旅行一试。
  渊博如董乐山者也难免出错。这位教员不是姓唐,而是姓汤。汤增璧曾先后担任《民报》副主编,黄兴的秘书和长沙第一师范学校教员,当时毛泽东正好在那里上学。我曾经在一本民国人物大词典(当时没有记下词典的名称)上抄下过一段简介:
  汤增璧(1881~1948)字公介,号郎卿,笔名曼华,江西萍乡人,1881年(清光绪七年)生。青年时应童子试,中秀才。嗣入南京两江师范学堂。1903年赴日本东京早稻田大学学习。1905年,经黄兴等介绍加入中国同盟会。次年任《民报》校对。1908年夏,任《民报》副主编。1910年归国。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后,任民军司令部秘书:1914年任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教员。1927年10月,任国民政府秘书,1928年9月任侨务委员会秘书长等职。晚年任国史馆纂修兼秘书。1948年春,病逝于南京。终年67岁。
  汤增璧之子汤钟琰先生曾经在《青海师院学报》1981年第3期发表《斯诺(西行漫记)唐某姓氏事迹考略》一文,指出这个翻译错误。但是我看到的后来出版的所有的《西行漫记》中文版本都没有更正。
  
  4 著名翻译家江枫曾经把温源宁的Imperfect Understanding《不够知己》翻译成中文,由湖南某出版社出版。该书在遇到Utopia College和Lee Hung-chang时竟然没有译出:其实林语堂在他编的《当代汉英词典》中,就用“Utopia”来翻译“大同”。我收藏有民国时期平海澜等人编的《英汉模范字典》,该书在序言中提到上海大同大学校长曹某,大同大学用的就是"Utopia University"。“Utopia Col-lege”显然就是大同大学的前身大同学院。那Lee Hung-chang则更不可思议了。过去(现在海外和港澳台依然如此)人们常用威妥玛式拼写法的“Lee”来拼写“李”以及其同音字,用“Hung”来拼写“鸿”以及其同音字,用“Chang”来拼写“章”以及其同音字。例如,辜鸿铭的英文名字就是“Ku Hung-ming”。由此,再加上那篇文章意思,很容易知道这个Lee Hung-chang是谁。
  
  5 张五常和牧野文夫曾经把卜凯任教过的“University of Nanking”翻译成“南京大学”。事实上直到1949年才有“南京大学”这个名称,而卜凯1944年就离开了中国。其实“University of Nanking”是“金陵大学”。Ginling College则是金陵女子学院的英文名称。
  
  6 洛阳外国语学院姚乃强教授编的《汉英双解新华字典》(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2000年·北京)第162页在“法”条目下,讲到“佛法”竟然如此解释:佛法the Buddhist law and the methods of govemmg。说“佛法”是“佛教法律和统治方法”。查阅《辞海(缩印本)》(1979年版,上海辞书出版社)第235页,佛法:佛教名词。“佛”指释迦牟尼,“法”指道理;“佛法”就是释迦牟尼所传讲的道理。查阅《辞源(修订本)》(商务印书馆1996年北京版)第一册,第190页佛法:佛教的教义。《晋书·孝武帝纪》:太元六年:“帝初奉佛法,立精舍于殿内。”无论如何,《汉英双解新华字典》错得太离谱了。“佛法”的英语解释应该是:1 Buddha dharma;Bud-dhist doctrine,2,power of Buddha。该书第796页把“元”条目下的“成吉思汗”翻译成汉语拼音“Chengjisihan”,成吉思汗在英语中有习惯的译法“Genghi Khan”,或“Jinghis Khan”、Temujin,改用成汉语拼音应该谨慎。
  
  7 我曾经请欧洲汉学协会副主席,英国谢菲尔德大学教授Tim Wright先生和华中师范大学东西方文化交流研究中心的刘家峰老师审阅拙文《史景迁的中国近现代通史》,Tim Wright说:如果史景迁那么厚的一本大部头只有三个错误,那是绝对让人吃惊的。刘家峰老师说:任何人都难免有错误,大错误没有,小错误还是有的。你的那篇小文章还有几个错别字呢。
  诚哉斯言!可是,春秋责备贤者,速朽的玩意儿谁会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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