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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一个秋日,在夕阳下枯叶飘落的街头,单位里一个我心仪已久的女孩突然郑重地告诉我:其实她已有男朋友,并定在那个周日结婚。那一刻,我目瞪口呆,我感觉天是那样的暗,地是那样的灰,一切都黯然失色。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也不清楚自己如何度过了那个漫长的夜,还有之后那个漫长的冬天。
春天终于来了,看着漫天飞舞的风筝,长期烦恼与忧愁、慵懒与消沉的我,内心深处渐渐产生了悸动。我想远离这索然无味的生活,像风筝一样去放飞新的希望与憧憬,去寻找更加充实的未来,让日子不再晦涩,让岁月不再苍白。
我辞职了,踏上南方那充满神奇色彩的土地,开始了打工生活。
深圳,一切对我来说是那样的陌生。为了生存,我从头做起。经过一段时间的奔波,我在一家软件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和几名电子专业的毕业生一起搞软件开发和推广。这个公司刚刚起步,人手少,资金也很紧张,经营经验不足,这倒让我这个有过三年工作经验的人有了用武之地,除了正常的技术工作外,我还和老板一道去找客户,跑资金,应付方方面面的关系。很快,我的努力工作为公司带来的一大笔经济效益,我也很幸运地被老板提拔为业务主管。
初尝成功滋味的我渐渐走出了感情的失落与惆怅,思想经过新生活的洗濯和陶冶,愈加清新,曾经雾一般缥缈空虚的心也雨一般晶莹剔透起来。中秋的夜晚,思乡心切的我走进一家酒吧,那里有一个女孩正用悠扬的萨克斯曲缓和着这个城市的浮躁和匆忙。在她的面前,有一个纸盒,里面放着大家点曲子给的钱。两块钱一支曲子,我也点了一曲《回家》。那个女孩神情专注地吹了起来,那样的悠远而苍凉,我的乡愁也被她演奏得淋漓尽致。我细细地聆听着,打量着这个女孩,她很漂亮,如清水出芙蓉般的脸上有一种高雅的气质。
这时,酒吧里走进几个小青年,都戴着彩边眼镜,头发染成不同颜色,打扮得十分新潮,进门后在我身边坐下。“原来是个唱歌讨饭的。”其中一个人冲着女孩嘲讽地说道。他的话像一枚针,刺痛了女孩的自尊,一圈苦涩从她的脸上涟漪般扩散开去。“不,她不是讨饭的。她在表演艺术!”我愤愤不平道。
“你是干什么的?敢和我们顶嘴!”说着他们向我冲过来。我们撕打起来,情急之中,女孩打电话报了警,我才得救。我住进了医院,女孩天天陪伴在我的身旁,对我照顾得十分悉心。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江帆。
出院那一天傍晚,我和江帆相约来到街心公园,在清爽的夜风中,江帆又为我吹起了那首《回家》。
沐浴在她的乐曲中,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故乡那麦苗青青、阡陌纵横、水绕田畦的乡间风景。那细雨飘湿之后的故乡,像一幅动人的水墨画,画中白鹅蹒跚,牛儿悠闲,草色青翠……
“这个曲子太美了,谢谢你!”我感激地说道。
“我应该谢谢你,是你给了我人格的帮助。”江帆也动情的说道。
我们的目光不断地对视,江帆的脸上有一抹晚霞在燃烧。
我们尽情地交谈着,彼此都十分信任和感动。
当月亮船划到云深不知处时,江帆向我讲述了她的故事:
“上高中二年级时,坐在我后排的一个男生开始注意我,他每天给我写一封情书,那个时候我很感动……高中毕业后他参了军,我上了大学,那个时候虽然很少见面,但是他经常给我写信,而且写得很勤,有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写回信,他的第二封信就又来了……最难忘的是那次部队派他出差,恰好路过我们学校,为了见他一面,我在学校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他的任务很忙,我们见面仅在一起呆了一个小时,他便匆匆走了,我含着泪送他上车。不知什么原因,自从他回部队后,再也没有给我写信,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一点联系都没有……”“也许他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我劝慰地说道。“是的。”江帆低下头,喃喃地讲下去:“后来我打电话到他们部队,才知道他去了抗洪前线,那个地方遇到了百年未遇的特大洪灾!我天天看新闻联播,看报上的消息,一个个镜头揪心扯肺,一条条大标题触目惊心,在那一片汪洋里,我的心也是湿淋淋的,眼里也是湿淋淋的。痴等的结果是他牺牲的消息……”江帆哽噎着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的心中也充满了凄楚与酸涩。
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虽然不大,倒足以赶走这沉闷了大半个秋天的阴霾。
我和江帆打的来到我的宿舍。我们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想把我们未尽兴的话题进行完。窗外雨下个不停,我们谈着那些曾经淡漠了的心情故事。江帆的声音低沉很有亲和力,我沐浴在暖洋洋的目光中,心海中温柔的潮水在汹涌澎湃。“大学毕业后我来南方打工,在各种酒吧里演奏,我希望有一天能走上正式的舞台去演出。”江帆激动地说道。“努力就好,往后的路还很长,哪怕外边是暴风骤雨,在自己的心里要有一片晴朗的天空,不要忘了给自己鼓励。”我把最真诚的鼓舞送给她。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共同哼起了罗大佑的那首《光阴的故事》:青春她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初次流泪的青春……
雨停了。天亮了,一片阳光。江帆微笑着走了,留下关切的目光让我久久地回忆。
之后我去过很多酒吧,但一直没有见到江帆,而那场雨一直在我心里下着,那雨夜的歌声一直在我的生命中回荡。
一个风清日丽的午后,和煦的阳光照着大地。透过窗棂望去,我看到了邮差的身影。
轻轻叩门之后,邮差送给我一封信。伏案而坐,几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那个美好的雨夜,你陪我走过一段心灵漂泊的日子,也送给我一份人间暖意,让我再一次看暖了这个冷清的世界。流逝的光阴,让你成为我生命旅程中一道至善至美的风景,我永远感激你。祝你人生如意,事业有成。萍水相逢的朋友:江帆。”
这日夜期盼却突然而至的祝福,让我更加思念那个清秀的女孩,和那段奇遇式的日子。
然而江帆一直没有出现。但我相信她不会离开这个城市,她一定在城市某个角落的酒吧里追逐着她的梦想。
一个周日,我吃过午饭后惬意地倚在床上看书,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因为我的客人不多,偶尔的敲门声大多是来推销东西或收水电费的,所以对这突来的敲门声基本不予理会,反馈回去的也是一个调:“门开着呢,进来吧!”
人没有进来,那礼貌的敲门声却再度响起。
我有些不耐烦了:“屋里就有一个叫雨田的,你要是没敲错门的话,请不要再打扰了。”
人还是没有进来,那礼貌的敲门声依旧传来,无奈,我只得起身拉开门。
门外站着江帆,比过去靓多了,我激动得目瞪口呆。
江帆轻声地对我说:“我可以进去吗?”
那声音甜甜的,一瞬间我的身上像通了电流。
我慌忙地把她请进门。
江帆告诉我,她已经被一个乐队请去演奏了,发展得很好,但一直很想念我。
我竟激动地握住江帆的手说:“我一直等着你,我不相信命运,但我相信缘份,我们会走到一起的。”
江帆的回答让我激动万分:“如果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那个下午我们谈了很多,我一直等待的爱情就这样很简单地由梦想变成了现实,我们从此再也没有分开,深深地相爱了。
牵手的日子,我们用最真的爱温暖着彼此忙碌的心。
正当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江帆的身体日益消瘦下来,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从医生那里,我知道江帆得了绝症。我悲痛欲绝。
江帆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我没有把病情告诉她,而是眉飞色舞地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
但每次走出她的病房,我变得像哑巴一样。
一个月、两个月……江帆成了长病号,我一边给她筹集医药费,一边通知她的家人。
江帆似乎感觉到自己病情的不妙,有些急躁,但每当听到我的安慰和鼓励,她就会稳定下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
这种情形一直维持到7个月后的一天夜里。
那天夜里,江帆在我的故事中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心电图上的曲线化成了一条直线……江帆就这样走了,没有忧伤,没有无奈,没有踯躅。
每次想起她,每次讲起这个故事,我都泪如雨注。 编辑/杨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