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盟特使在伊拉克:“我只能看着尸体抬进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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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个月前,穆赫塔尔·拉马尼接受任命,代表阿拉伯国家联盟前往伊拉克。拉马尼的任务是接触伊拉克各派领导人,促成各方和谈、达成和解、平息暴力冲突。10个月后,拉马尼向阿盟递交辞职信,坦言自己工作失败,恳请辞去调解伊拉克各冲突派别的任务。
  
  在伊拉克的经历,令拉马尼召集各派举行和解会议的愿望幻灭。如今,谈起局势走向,这位摩洛哥外交官称,难以看到任何希望。
  他认为,暴力不止,根本原因是美国政策有误,伊拉克各派缺乏相互信任。但是,看清楚了这一切,他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黯然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站在那儿,看着伊拉克人
  的尸体被抬进墓地
  
  拉马尼最初接手使命时,被视为启动了一项“迟到”的调解任务。
  2003年3月,美国对伊拉克采取军事行动,推翻萨达姆政权,解散伊拉克军队。随后,伊拉克境内各派别武装势力抬头,全国陷入暴力袭击的恶性循环。以逊尼派阿拉伯人和什叶派阿拉伯人为主要成员的派别武装对美军驻伊拉克部队发动袭击,袭击新成立的伊拉克政府武装,同时互为袭击目标。伊拉克的其他派别也卷入暴力冲突,包括库尔德人。
  将近4年来,伊拉克境内暴力冲突不断,造成大量伊拉克平民伤亡。联合国公布的统计数字显示,仅去年10月,就有超过3700名伊拉克平民死于暴力事件。对此,中东地区其他阿拉伯国家一度选择“袖手旁观”,害怕被指责为赞同美国入侵伊拉克。随着局势恶化,伊拉克政府和美国政府指责阿盟,认为这个有22个成员国的组织没有发挥应有作用。作为回应,阿盟去年6月向伊拉克派出拉马尼。然而,这丝毫没有改变伊拉克暴力冲突不断的局面。拉马尼只好在今年1月底离开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前往埃及首都开罗递交辞职信。
  在开罗接受美联社记者采访时,拉马尼痛苦地形容,自己在伊拉克的工作是“站在那儿,看着伊拉克人的尸体被抬进墓地”。他之所以选择辞职,是不想再继续目睹那样的场景,“我手头没有(伊拉克)所需要的帮助,”他说,“我不愿向自己或伊拉克人撒谎……(我)没有什么能给予(他们)。”
  
  他的工作相当于自杀
  
  拉马尼在伊拉克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他试图以一种全新的方式了解伊拉克问题的实质,因而经历了种种艰险。
  与来自其他国家或国际机构的驻伊外交官们不同,拉马尼没有住在巴格达的“绿区”内。“绿区”是巴格达城内外国使领馆集中地段,那里有美军和伊拉克安全部队重兵把守,相对更为安全一些。拉马尼解释说,之所以不愿意在“绿区”居住,是为了了解伊拉克的真面目,“接触各阶层的伊拉克人”。
  居住在“绿区”以外,提高了拉马尼的威望,令他更容易接近伊拉克各派别的代表人物。但这样的选择却令拉马尼随时置身于危险之中。他在同一幢别墅内生活和工作,那里没有美军或伊拉克安全部队把守。一批库尔德人警卫驻守在别墅隔壁的伊拉克外交部大楼内,他们是拉马尼唯一的安全保障。别墅附近是阿拉维汽车站,而那里是反政府武装经常袭击的目标之一。袭击发生时,拉马尼在屋内能听到迫击炮弹的爆炸声。今年1月,巴格达海法大街爆发激战,拉马尼爬上屋顶,眺望美伊军队与反政府武装交火……
  拉马尼在伊拉克的主要交通工具是一辆没有装甲防护的普通汽车。直到离开伊拉克前的一个月,阿盟才给他配备了一辆带有装甲防护的车辆。“为此,许多人说我的工作带有自杀性质。”现年54岁的拉马尼说。
  
  
  要求各方和解是“一派胡言”
  
  虽然环境险恶,拉马尼一直努力推进阿盟交给自己的任务,即促成伊拉克各派举行一次和解会议。为达到这一目的,拉马尼展开全面斡旋,主动接触伊拉克各派领导人。
  与什叶派的接触中,拉马尼还专程到伊拉克南部城市纳杰夫,在那里与伊拉克什叶派宗教领袖大阿亚图拉阿里·西斯塔尼会谈。纳杰夫是什叶派的圣城。
  为了与伊拉克库尔德人接触,拉马尼赶到伊拉克北部的埃尔比勒省。
  他原还打算前往安巴尔省,即逊尼派武装最为活跃的地区,准备与逊尼派领导人见面,但因为安全难以保障而放弃。
  尽管拉马尼广泛接触伊拉克各派别政治力量,但计划中的伊拉克全国和解会议却一再延期,始终未果。到今年1月拉马尼离开伊拉克时,和解会议不了了之。
  回忆10个月调解努力,拉马尼如今持一种自我否定态度。他现在认为,要求各方举行和解会议“是一派胡言”,因为伊拉克各派别之间缺乏和解的必要条件——相互信任。“我与他们(讨论的)唯一问题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他们强烈地觉得自己是另一方的牺牲品。”
  会见不同派别的伊拉克领导人,在拉马尼看来,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因为总会听见他们说想从伊拉克得到什么,“我从没听他们谈过能给伊拉克带来什么。”
  事实上,伊拉克局势发展至今,阿盟也有可指责之处。从一开始,阿盟就没有给予伊拉克“必要的重视和严肃性”。阿拉伯国家在伊拉克问题上表现超然,就好像它(伊拉克)在月球上。
  如今,伊拉克教派冲突开始呈现失控迹象,阿拉伯国家领导人才开始担忧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互相大规模残杀,显然为时已晚。如今,拉马尼只能希望自己的辞职能敲响警钟,让人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伊拉克陷入全面内战,“那会焚毁一切,不止伊拉克,”拉马尼说,“天知道那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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