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达尔与拉斐尔前派——绝世美女的毁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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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塞蒂《贝娅塔?贝娅特丽丝》里闭目凝神、甜蜜等待死亡降临的女郎;米莱斯《奥菲莉亚》里纯洁而历经苦难的少女……艺术史往往把伊丽莎白?埃莉诺?希达尔(Elizabeth Eleanor Siddall)的角色定位为拉斐尔前派的一个模特,实际上,拉斐尔前派给予希达尔名望和地位的同时,希达尔也用自己短暂绚烂的一生造就了他们的复兴梦。他们的相遇及后来的爱恨纠葛,不仅仅改变了各自的历程,更流传下来动人的作品和故事。
  维多利亚时代是个禁欲主义与浪漫炙热迷情交错,具有诸多矛盾与冲突的生机勃发的时代。希达尔和拉斐尔前派都诞生在这个时代,所以他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拉斐尔前派兄弟会,是一个由皇家美术学院年轻学生亨特、米莱斯和罗塞蒂等人组成的艺术流派,他们用远离现实和功利的古老传统来滋养他们的梦想。于是,当他们的记者朋友或者说经纪人在一个衣帽店里偶遇店员希达尔——“红头发如火焰般在她肩头燃烧,从眼睛到下巴的每一寸起伏都无比销魂,她气质如兰,既非淑女般温润端庄,又与狂野淫艳的娼妇天壤有别,额角饱满却又忧郁”——便惊为天人。
  他们尾随至她家,试图说服她的父母亲让其作他们的模特时,遭到她父母亲的强烈反对。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她的家庭对艺术都没有任何的希冀与兴趣。在他们看来,艺术家的品性无法用世俗道义去规范,他们时常在窑子和鸦片酩酊之间辗转流连,激进而疯狂,既有艺术家的锋芒与骨髓,又有难以根除的性格缺陷。狄更斯憎恨他们,英国皇家学院鄙视他们,在他们的首次画展上嘲笑声此起彼伏,唯有当时著名的作家及艺术评论家约翰?拉斯金讲了一句公道话。而当时社会,阶层的差别与限制在人们的思想中还是根深蒂固的,达希尔的家庭是地位较低的小资产阶级,她的父亲是一位手工业者,但时常会以中产阶级自居。而给画家们当模特的人,大部分都是社会地位较低的人,因此模特一职也倍受歧视。但相较于衣帽店员工,模特倒可藉由艺术家的成名而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
  几次拜访后,希达尔被感动,在抱着改变自己社会地位的心态下,她说服父母亲点头答应让自己做模特。正如威廉?冈特曾说过的,“她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那种格外神秘的女子。她属于有教养但并不富裕的中产阶级。她养成了那个阶级的女子‘洁身自好’的习惯。这种习惯被引进了一个由聪明、古怪的艺术家组成的圈子以后,就深化成了一种深不可测的矜持”。而成为大师们的缪斯同时也意味着危险,但通常这并不能绊住缪斯的脚步。
  据说,在创作《奥菲莉亚》时,米莱斯曾为了描画出最具真实性的场景而让希达尔浸泡在充满水的浴缸中作画,时值冬季,他们在浴缸下点染烛火以为防冷水损害希达尔的身体,然而因为米莱斯过于专注于绘画而导致蜡烛燃尽,水变得冰冷,希达尔竟为不打扰画家而一声不吭,最后陷入昏迷,直至他完成画作,才发现浴缸内的人儿不太对劲。体弱又患有肺病的希达尔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从此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是什么让希达尔如此坚定和全心奉献,我们无从知晓。而希达尔的孤注一掷,并非没有回报,极为工细精湛的写实技巧和神奇的画境创造,震惊了当时的英国画坛和观众,《奥菲莉亚》最终成为拉斐尔前派最为著名的代表作并广为流传。
  希达尔不同于其它模特的地方在于她有思想,并对美术投以巨大的热情,也因为这种独特的气质吸引着兄弟会的成员,因此她轮流为几位画家当模特,也随之于1851年左右结识了对她命运影响至深的拉斐尔前派主将之一罗塞蒂——才华横溢的诗人、画家,出身于受到良好教育的艺术世家。罗塞蒂初次与希达尔相识时,就深深为希达尔所吸引,努力劝说她做自己的专属模特。
  希达尔的神秘唤起了罗塞蒂的一种精神,一种猜测的灵感。此后的10年间,罗塞蒂完成的以希达尔为模特的素描、油画数以千记,几乎完全占据了他的艺术创作。罗塞蒂被希达尔这种神秘的艺术气质所打动而且深深地爱上了她,希达尔同时也为罗塞蒂的浪漫气质所吸引,两人之间确定爱情关系的同时,也开始了漫长而曲折的情感纠葛,因此希达尔也被称为“罗塞蒂的模特、缪斯女神、情人和妻子”。长颈、凤眼、棕红色的头发和倦怠、沉思、梦幻的神情,外表纤弱而慵懒,这种女性形象成为维多利亚后期社会女性审美的典型,而这些创作一定程度上标志着拉斐尔前派由浪漫到象征性的转变。
  除了做模特,希达尔对绘画有着异常的热情,会接受一些罗塞蒂在艺术创作方面的指导,她的创作曾受到当时著名的艺术评论家罗斯金的称赞并为其提供资助。当时她已与罗塞蒂同居,两人的作品同时置于桌上而并未署名,而罗斯金一眼看中希达尔的作品,这让罗塞蒂非常不快,也为后来两人的嫌隙埋下了导火索。当然也有人对其作品提出批评,说她因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技法训练,而在作品中呈现出简略、稚拙的画面。即便如此,在其作品《自画像》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位端庄、淡漠、略带愁苦却又疏离从容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纯粹而真实,并没有罗塞蒂画中人那种浪漫迷蒙的美丽,也许这也是达希尔的自我内心写照。
  淡漠、略带愁苦的情愫与罗塞蒂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罗塞蒂的经济状况和希达尔的健康状况都同样不好,他们迟迟没有结婚而保持着一种哥特式的精神恋爱。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罗赛蒂却处处风流,又爱上了兄弟会的另一个模特儿珍妮?波尔蒂尼。他纠缠在对这两个女郎的感情中无力自拔,后来直到珍妮嫁给了他的追随者莫里斯,罗塞蒂才终于与希达尔结婚。
  而他与珍妮的恋情在希达尔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希达尔本就悲观的灵魂和欠佳的身体在这矛盾与忧郁中摆荡煎熬,导致她在婚后郁郁寡欢,整天吸食鸦片,精神痛苦加上疾病的折磨,终于使她在婚后第三年(1862年),吞食过量的鸦片自杀。“似乎伊丽莎白?希达尔就得死去,这样她才可以扮演他想象中给她设计的角色。”希达尔的死给罗塞蒂的心灵带来巨大的创伤,在入敛的那一天,悔恨的艺术家将为其创作的诗稿与爱妻同葬。
  希达尔的离世令罗塞蒂变得更加忧郁、颓唐,他画了许多悼念希达尔的画作,最有名的就是《命运》,又名《贝娅塔?贝娅特丽丝》。画中的女郎闭目凝神,甜蜜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她的身边,有一只红色的鸽子衔着一枝白色的罂粟花飞来,作为死神的象征。在她的身后,有一只古代的日晷仪,上面指着9点,这是贝亚塔死亡的时间,也是希达尔接近死亡的时间。正如《新生》的结尾中写的:幸福的贝娅特丽丝,从此她将永远可以凝视着他的脸了”。爱和死亡是永恒的主题。
  实际上,从1850年开始,《奥菲莉亚》后,兄弟会的画得到承认之际,他们都已各自走上殊途。罗塞蒂终日沉迷酒色,拿画笔的时间远不如拿酒杯多,直到金主要求他退还定金,才勉勉强强架起画布。若干年后,他掘开希达尔的坟墓,将诗稿取出,竟是因为妹妹克里斯蒂娜在诗歌上逐渐小有名气……。那时他对克里斯蒂娜说:“圆桌骑士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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