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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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到15分钟
  我侄子俊希,刚满两岁,笑起来眼睛像天边弯弯的小月芽。相书上说,此面相的人真诚、善良,一生幸福。
  俊希有一个小他仅两个月的堂弟,也是他的成长参照物。弟弟会爬了,他刚会坐;弟弟能站立了,他刚学会爬;弟弟满街跑了,他才由爬行动物“进化”到两条腿走路……
  俊希并不是生来就追崇慢生活的。产房里,经验丰富的产科大夫把握十足:“至少还得等15分钟。”就在大夫与助产护士聊天时,俊希却出其不意地“冲”了出来,跌落在地。
  两天后,当姑姑的我特意从外地赶来看这个小侄子。第一眼见到俊希时,他正躲在妈妈怀里,大口大口吸吮着。他集合了齐天大圣和天蓬元帅的外貌特征,白白胖胖、全身长满了可爱的毛毛。俊希,你相信吗,只一眼,姑姑就喜欢上了你!
  可是没多久,俊希就生病了。得知俊希生病的消息时,他已从县医院转到了市人民医院。他拼劲力气咳嗽,大口大口吐奶,整夜整夜地哭,小脸蛋在通红和酱紫色之间转换。奶奶和妈妈把能做的喂奶技巧和安抚工作全都做了,依旧不能让他舒服半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急地询问俊希的病情。母亲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疲惫:“是黄疸和肺炎,在重症监护室。”
  一听到“重症监护室”,我的心缩成一团。母亲安慰我:“医生说一周就能出院。”
  两周后,俊希的黄疸退了,肺部炎症却迟迟未愈。这时,家人们注意到:俊希的主治医生换人了,诊疗方法和用药也换了。之后,俊希的血液被送往北京,以诊断是不是患上了一种罕见而可怕的病。
  一个症状 ,几百个可能
  验血结果出来了,无恙。
  全家人的心终于安全落地。可俊希却依旧不能回家。医生说,他肺炎虽有好转却并未痊愈,吐奶原因仍未找到。
  像坐过山车般,一家老小的心又跌至低谷。刚生产20天的嫂子已有16日未见她的小宝贝。她呕着心问医生:“说好的一周,现已半月有余,怎么连病根都还未找到?”
  医生说,呛奶原因几百种,可能是缺乏某种维生素,可能是颚功能发育不全,可能是……而肺炎已确诊由呛奶引起。呛奶不痊愈,肺炎随时会卷土重来。
  一个症状,可能是几百种病的共同体现。唯有排查,找到病因,方能治愈。那段时间,俊希只做一件事——被抽取各种体液做排查。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遭受如此这般残酷的折磨,大人们都揪着心的痛。
  实在茫然无助,母亲竟回了趟老家,去找当地最灵验的算命先生,求他救救俊希。母亲教书育人大半辈子,一直带头抵制封建迷信,这次因了俊希的病,被煎熬到信了命。母亲遵循算命先生的嘱咐,做了很多可笑又虔诚的事。结果不用说,什么也没改变。
  俊希入院第32天,病症又加了一项:营养不良。此外,医院怀疑俊希患有脑膜炎,建议做CT和腰椎穿刺。
  将婴孩送进医院,旧症未除却又添新病,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全家人一商量,决定带俊希去省城。
  排除不掉的担忧
  省医院医生怀疑毛发旺盛有问题,她说,有一种病叫“遗传代谢病”,会引起毛发旺盛,这种病的表现之一就是呛奶。
  那天,我在场。医生说:“成人之所以没有这种病,是因为此类患儿多在两岁前,生命就走到尽头……”
  我脑袋“轰”地一声炸掉了。可怜的俊希,他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只是为了遭受磨难?两年时间,对于我们来说转瞬即逝,但对于他来说,可能就成了一辈子。
  我没做过母亲,我无法体会一个母亲在看到自己十月孕育生下的孩子一直在生病,一直饱受各种病痛和医疗折磨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作为姑姑,我已感到万箭穿心般的痛。
  在等待俊希化验结果的那段时间里,奶奶、母亲、嫂子常常集体流泪,男人们则在一旁唉声叹气。
  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俊希排除了此病。一大家人像是又共同迈过了一个难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医生随后说:“遗传代谢病有500多种,现在能检测出的只有35种。”也就是说,检测结果并不能保证俊希能活过2岁。
  医生建议俊希出院,并嘱咐:“用合理姿势喂母乳,尽量减少呛奶,保证营养给及,细心呵护之,或许会好起来。”
  慢半拍也是成长
  俊希出院后依旧吐奶,咳嗽惊天动地,小脸憋得通红,10分钟喝进的奶,能在1秒里全部吐出来。
  每次回家,我都只踮着脚尖远远看他,不敢仔细端详他瘦弱的小脸,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受苦的表情。
  大夫那些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我害怕可怜的俊希哪天真会离我们而去,会把我的心肝肺掏空。
  在大人们谨小慎微的心绪里,俊希慢慢好转了起来。小脸从苍白到红润,身体也趋于结实,哭泣吐奶的频率慢慢减少,直到用成人碗喂养,他不会再呛到。
  我们终于确定,俊希颚部在发育,身体在好转。
  可俊希的成长总是慢一拍。每次抱着他出去,最怕有热心人问:“宝宝多大了?”因为这个年龄该有的特征,我们俊希没有。别的宝宝会喊爹叫妈了,他还只会“依依呀呀”;别的宝宝能自己喝水了,他却把整杯水倒进脖子里。
  旁人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俊希,哥嫂脸上总有一抹忧伤和自卑。倒是爸妈,年纪大了,心态阔达,觉得孙子命大福大,必成大器。
  我也笃定,上帝分配给每个人的快乐和痛苦都是有份额的。俊希之前受了一生全部的悲苦,之后的人生,皆是快乐。
  每次回家,我都悄悄观察俊希,看看他是不是笑得欢颜,会不会摇头,能不能分辨姑姑的眼神,是否听得懂简单的话语。
  好在,除了慢半拍,种种迹象表明,俊希正开心茁壮地成长着,尽管病痛很苦,但他却是个爱笑的孩子。他的笑,可以融化我们的一切伤感与困难。
  奶奶不哭
  2012年秋天,俊希两周岁了。一家人心头背负的那个包袱终于落了地。我们的小俊希,活得那么坚强,那么乐观。   元旦假期,母亲带俊希来我这里玩。或许是坐车太过劳顿,或许是受了风寒。第二天,俊希发起了高烧。我拿出俊希腋下的温度计,39℃!我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我实在不想再把俊希和生病联系在一起,这样的折磨他已经经受得够多了。
  身体的不舒服让他在奶奶怀里一直哭一直哭,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我与丈夫一个端着水,一个拿着药,母亲用清水为他物理降温。为了俊希,我们一大家人都学习了不少医护知识。
  小侄哭着,抽搐着,鼻子眉毛都扭在一起,痛苦的神情令人潸然泪下。母亲也哭,自责不该带俊希出远门,至少该在路途中多注意为他添加衣物。
  我心疼地安慰着:“俊希不哭!俊希最乖最勇敢了,不哭不哭!”
  但对于小俊希来说,哭也许是他此时唯一能表达的方式。那一刻,俊希边哭边用小手去抚摸母亲的泪眼,懂事地对母亲说:“奶奶,不哭!”我泪如泉涌,连一旁的丈夫也泪眼婆娑。
  我懂事又可怜的小俊希呀,如果可以,姑姑真的愿意替你去疼,替你去忍受所有的病痛折磨。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即便是所向披靡的孙悟空,也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我用自己知道的所有励志语言和故事来安慰自己那颗对俊希担忧的心,坚信他正走在通往幸福的途中。
  其实我知道,即使俊希以后没什么大出息,即使他的生活中还有很多很多磨难,即使他永远比别人慢半拍……他依然是我最爱最疼的小侄,是全家人呵护备至的宝贝。
  人生路漫漫。俊希,擦干眼泪,笑着前行。即使步履蹒跚也没关系,全家人会耐心陪着你一起面对。因为你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家人!
  我懂事又可怜的小俊希呀,如果可以,姑姑真的愿意替你去疼,替你去忍受所有的病痛折磨。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即便是所向披靡的孙悟空,也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我用自己知道的所有励志语言和故事来安慰自己那颗对俊希担忧的心,坚信他正走在通往幸福的途中。
  其实我知道,即使俊希以后没什么大出息,即使他的生活中还有很多很多磨难,即使他永远比别人慢半拍……他依然是我最爱最疼的小侄,是全家人呵护备至的宝贝。
  人生路漫漫。俊希,擦干眼泪,笑着前行。即使步履蹒跚也没关系,全家人会耐心陪着你一起面对。因为你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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