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菜的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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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中救人
  早年间,泾县桂山村里有位生意人名叫叶志平,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可谓富甲一方。这年五月,他听说千里之外的丽水城,是个非常大的药材集散地。于是他收购了一批泾县一带特有的药材,千里迢迢地运往那里,打算卖出一个好价钱。
  这天傍晚,叶志平领着十多位伙计,终于到达了丽水城,在一家名叫“缘来聚”的客栈里歇下脚来。不料,一连找了三天,他都没能寻到一位愿意出大价钱,买下药材的商家。
  第四天上午,叶志平继续外出寻找买家。他刚刚迈出客栈的大门,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东家,我陪你一道去寻找买家吧!”叶志平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是伙计杜福山。杜福山四十多岁,一向脑子灵活、手脚勤快,很受叶志平的器重。
  两人东奔西走了大半个上午,还是没能寻找到合适的买家。这时,路边忽然传来一阵呼救声:“快来人啊!救命啊!我的东家快要淹死了……”叶志平循声望去,只见路边一条大河的河堤上,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正急得跺脚。
  叶志平连忙奔了过去。那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语气急促地说道:“我的东家刚才下河游水,不料被卷入一个旋涡中,我想下水救他,但我根本就不会水……”叶志平没等他说完,扑通一声跳进了奔流的河水之中。
  叶志平有一身好水性,不一会功夫,他便将人救上了岸。那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向叶志平介绍说,他的东家叫许向东,自己是许家的管家,姓马。许向东连连道谢,非要叶志平这位救命恩人去他家做客不可。
  许家的宅子很大,雕梁画栋。许向东与叶志平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很快就有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感。
  一顿酒喝下来,两人都已半酣,叶志平记挂着自己的那些药材,于是起身告辞。临出客厅时,许向东小声地对叶志平说道:“你可得对你身边的那位伙计多留点儿神,他应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叶志平诧异道:“你何出此言?”许向东接着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很有可能对你不利!”叶志平正想劝说许向东不必多虑,马管家走了过来:“叶老板,我的东家经常走南闯北做生意,看人一向很准——那杜福山一进这宅子,两眼便滴溜溜地四处看,一瞧见值钱的物件,眼神便发直!叶老板,你还是留神的好!”
  回到客栈,叶志平酣睡了一觉,醒来时,日头已经西斜。出了客栈的大门,他继续寻找买家,杜福山则又跟了过来,说自己要跟在东家身边,以便随时听他吩咐。
  这一回,叶志平的运气非常不错——一家药铺的掌柜对那批药材很感兴趣,给出的价格,也让叶志平非常满意。
  交接完药材后,药铺的掌柜将厚厚一叠银票交给了叶志平。叶志平当着伙计们的面,将银票揣进了自己贴身的衣兜里。此时,月亮早已高悬在夜空中。回到客栈,他对伙计们说,明天放假一天,大伙儿各自逛一下丽水城,后天启程回泾县。
  吃过晚饭,叶志平高兴得一时难以入睡,便出了客栈随意闲逛。不大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小片树林,叶志平信步走了过去。刚来到树林的旁边,就听到树林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叶志平吃了一惊,连忙闪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叶志平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听出说话那人正是杜福山。就听杜福山压低声音说:“今天,叶志平把那些药材卖出了一个好价钱,银票就揣在他的衣兜里,咱们如果抢了他,那可就要发上一笔大财了!”一個陌生的声音则道:“这丽水城里太繁华,人来人往,而且咱们人手也不多,我看不宜在丽水城里动手,不妨在返回泾县的路上动手,到时候,咱们再把叶志平给杀了,以绝后患……对了,福山,我这就回我们的落脚点,向头儿禀报一下。明晚,咱俩还在这里碰一次头,到时候我再把动手的地点告诉你……”陌生人的说话声里带着泾县一带的口音。
  叶志平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中午离开许家时,许向东叮嘱他的那一番话,心想:居然被许向东给说中了,这杜福山,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看来,杜福山已经与一伙劫匪约好,要抢我的银票!
  叶志平连忙悄悄地离开了那片树林,一边想着应对之策,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一座大宅子,他眼前一亮。
  坛子腌菜
  这正是许家宅子。叶志平四下看看,见没什么可疑之人,便一闪身,来到许家的大门前,让门房领着他去见许向东。
  许向东见叶志平夜间来访,不免有些诧异,忙问叶志平有没有什么急事?叶志平便把自己刚才在那片树林边听到的谈话复述了一遍。许向东大吃一惊:“本来,我只是以为那杜福山有些贪财,很有可能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和劫匪勾结,要杀人越货!叶老板,看来这伙劫匪盯上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跟踪你来到丽水城,肯定也是有备而来!此事本来可以去官府报案,但空口无凭,如果闹到官府,杜福山反咬你一口,说你诬陷他,那可就糟了!看来,此事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叶志平点点头,说:“许老板,你说的话句句在理,我正是为此而来,想向你请教一下,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开这场灾祸?丽水城至泾县,有千里之遥,那伙劫匪随时都有可能动手啊!”许向东点了点头,然后皱起眉头,闭上了双眼,像是即将入睡,但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轻呷一口茶,接着再次闭上了眼睛……等那杯茶被喝得见了底,他猛地睁开双眼,一把拽住叶志平的胳膊:“叶老板,请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间屋子里,只见墙边立着几只书橱,书橱里摆放着许多的书,显然,这是许向东的书房。而在一张桌子上,居然摆放着一个瓷质的坛子,一尺多高,粗细差不多一人双臂合抱。许向东指着那个坛子,问:“叶老板,你觉得这个坛子如何?”此时叶志平哪还有心思看什么坛子,只胡乱地点点头,说:“不错,不错。”
  许向东抬起手,轻轻拍了几下坛子,又问道:“叶老板,你此次来到丽水城里卖药材,一共卖得了多少银子?”叶志平答:“连本带利,一共两千三百两,银票都揣在我衣兜里呢!”说着,叶志平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许向东点点头,说:“叶老板,我把这只坛子卖给你吧,你估计它能值多少银子?”叶志平颇感诧异,不明白许向东为何突然要卖给自己一个坛子?不过,他觉得既然许向东要卖坛子给他,那就说明,这可不是一个一般的坛子。于是,他弯下腰去,仔细瞧起了那个坛子。   叶志平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他一向对古董很感兴趣,也颇有一些心得——他上下打量了那坛子一番,然后直起腰来,说:“许老板,这个坛子可是一件精美的古董,绝对价值不菲!可要让我说出它能值多少银子,我就没有什么把握了!可是,许老板,你为何突然想把这个坛子卖给我?”许向东又点了点头,说:“叶老板,既然你看出来它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那么,我就以两千三百两银子的价钱,把它卖给你!至于我为何要把它卖给你?那是因为……”
  原来许向东听说杜福山一伙劫匪,想要抢劫叶志平的银票,并要将他杀害后,心里很是着急。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想出了这么一条计策:将这个坛子卖给叶志平,价钱则是叶志平卖出药材所得的银子,对外则称它是一个普通的腌菜坛子;接着制造出叶志平的银票被几个蒙面歹人给抢走的假象。如此一来,叶志平就没有了被抢劫的价值,他与伙计们也就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家了……叶志平只要将那个坛子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就等于将卖药材的全部所得带回家中了……
  听许向东说完计策,叶志平连声称妙,许向东却若有所思道:“叶老板,此事成功的关键,就是你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回到客栈,伙计们都已睡了。叶志平悄悄走进自己的客房,也赶紧睡下。
  次日天刚大亮,叶志平便走出客栈,他对客栈的小二说,他要好好地逛一下丽水城。小半个时辰后,伙计们陆续起了床,在客栈的大堂里吃起了早饭。正吃得起劲,忽然,叶志平从门外走了进来,右手拎着一个坛子,左手拿着那个坛子的盖子。
  客栈小二好奇地问道:“叶老板,你大清早出去逛,就买了一个坛子回来?”叶志平高兴地回答道:“我老婆喜欢腌菜,还专喜欢挑好看的坛子,说好看的坛子腌出来的菜才好吃!其实,这是妇人之见,只要手艺好,什么样子的坛子腌菜不好吃?不过,既然老婆喜欢,我就顺着她,让她高兴!刚才我逛街时,在一个卖瓷器的铺子里看见了这个漂亮的坛子,便把它给买了下来,带回去给我老婆腌菜用!”说着,叶志平便大大咧咧地将坛子放在了地上。伙计们都挤眉弄眼起来,客栈小二则取笑道:“叶老板,你对你老婆可真好!”这句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只有一人没笑,正是那杜福山。只见杜福山眯缝著双眼,一会儿死死地盯着那个坛子,一会儿又看看叶志平,脸上露出一种不易觉察的狐疑表情。叶志平心头不由得突突猛跳起来。原来,这坛子正是许向东的那个古董坛子。今天早上,叶志平按照许向东事先定下的计策,悄悄地赶到许家,将两千三百两银票交给了许向东,买下了这坛子。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叫卖声:“卖韭菜,卖韭菜呢!”一位汉子挑着两大筐新鲜的韭菜,走进了客栈的大堂。店小二正要赶走那汉子,叶志平走了过去,看了看筐中的韭菜,说:“丽水当地的韭菜一向以香气重、味道足而出名,我老婆又喜欢吃腌韭菜,正好,我刚买了这个腌菜用的坛子,不如再买些当地的韭菜,腌在坛子里,带回家去。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一向也喜欢亲手腌菜呢!”
  买好韭菜后,叶志平亲手将韭菜和坛子洗净,又让一位伙计买来了盐,亲手腌制了满满一坛子韭菜。然后,叶志平一挥手,让一位伙计将坛子搬进了他住的那间客房。直到这时,杜福山脸上的狐疑之色才消失不见,双眼也恢复成了正常大小,不再警惕地眯缝着了。
  杜福山脸上表情的变化没能瞒过叶志平的眼睛,他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那卖韭菜的汉子,正是许家的一位伙计——他没有与杜福山照过面,他来客栈里卖韭菜,其实也是许向东计策的一部分。
  不一会儿,伙计们吃完早饭,各自上街逛去了,叶志平再次走出客栈的大门,“闲逛”起来……
  如芒在背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分,伙计们陆续回到客栈里吃起了午饭,叶志平却一直没有回来。伙计们吃完午饭,正要三三两两地再去逛街,叶志平忽然一头闯了进来,众人见了,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叶志平浑身的衣裳,破成了许多道布条,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撕扯一般,头发蓬乱、满面污垢,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伙计们纷纷围了过去,问叶志平咋了?叶志平惊魂未定地说,中午时分,他在一家菜馆里吃完午饭,打算继续逛逛丽水城。不料,他走在一条小巷里时,几个蒙面大汉突然冲了过来,将他按倒在地,他拼死挣扎,怎奈人单力薄,终究还是没能逃脱。接着,那几个蒙面大汉将他卖药材所得的银票,全部搜走了。而在拼死挣扎的过程中,他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多处……
  听完叶志平的一番话,一位伙计义愤填膺道:“东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应该立即去官府报案啊!”叶志平摇摇头,无奈地说:“我也想去官府报案,但在抢劫过程中,那几位蒙面大汉逼我说出我家住址,他们说,一旦我将此事报官,他们就会悄悄地赶到桂山村,将我一家老小全部杀死!犹豫再三,我还是没敢去报官。此事只能吃哑巴亏了,我一家人的性命要紧啊!想必是我在那家菜馆付账时,无意中让银票露了白,这才被那几个大汉给盯上了……”说着,叶志平伏在桌上,埋头痛哭起来。
  众人纷纷劝说叶志平要想开些,杜福山也走过去劝说,只是一边劝一边盯着叶志平,想从他的身上找出点破绽来。叶志平抬起头来,满脸痛苦地说道:“我心里难受啊!连本带利,那可是两千三百两银子啊……”
  杜福山一边劝慰着,一边偷偷地瞅叶志平的双眼。只见叶志平双眼通红,眼泪直流,怎么也止不住。于是,杜福山又劝说了几句,默默地走开了。
  叶志平望了一眼杜福山的背影,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叶志平身上的衣服,是他自己扯破的,衣服和脸上的污垢也是他自己抹上去的,回到客栈前,他特意在自己的手指上,沾了些辣椒水,刚才埋头“痛哭”时,他揉了几下自己的双眼,于是不可避免地眼泪直流……他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杜福山相信,他的银票确实被抢走了。
  叶志平在客房睡了一下午。吃过晚饭,叶志平坐在客栈的大堂里,止不住地唉声叹气。这时,就见杜福山不声不响地走出了客栈。过了一会儿,叶志平也站起身,慢腾腾地走出了客栈。   转过一个街角,叶志平突然加快了脚步,然后,他绕了些弯路,悄悄地接近那片树林,蹲在一丛灌木的后面。
  不一会儿,树林深处传来杜福山的声音:“你昨晚不是说,这丽水城里不宜动手,选在回泾县的路上动手吗?怎么今天中午就动手了?”这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说什么呢?我们今天根本就没动手!昨晚,我把事情禀告给了头儿,头儿已在回泾县的路上,选定了一个动手的地点,我正要告诉你呢!”叶志平听出来,说话的这个人就是昨晚在这里与杜福山碰头的人。
  杜福山大吃一惊:“什么?不是咱们的人动的手?今天中午,叶志平的银票已经被人给抢走了啊!”说着,杜福山就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树林深处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那个陌生人又开口道:“叶志平该不是在糊弄咱们吧?他有没有怀疑你?”杜福山回答:“我仔细观察过了,并没有发现他有装假的迹象,再说,他也没有理由怀疑我啊!”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没想到,这等好事竟然让别人给抢了先!我马上去把此事禀告给头儿……叶志平的银票没了,咱们也没有动手的必要了!”
  听到这里,叶志平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同时,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我何不立即去报官,让官府把杜福山和他的同伙给抓起来,然后顺藤摸瓜,将这伙劫匪给一网打尽?
  叶志平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心想:这片树林的四周有好几条小道,又有许多条巷子,一有风吹草动,杜福山与他的同伙肯定会立即逃得无影无踪。我一旦暴露了,那伙劫匪肯定不会放过我,许向东为我定下的计策也就化成了泡影!算了,还是把伙计们和那个坛子,平平安安地带回泾县要紧!
  这么一想,叶志平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片树林,赶在杜福山前面回到了客栈。
  转过天,吃过早饭,伙计们上了马车,叶志平垂头丧气地也上了马车,往泾县的方向赶去。当然,他没忘了让伙计把那个腌满了韭菜的坛子,搬上他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一路上,果然平平安安。十多天后,一行人回到了桂山村。
  进了家门,一看见老婆陶杏花,叶志平就叹了一口气,道:“老婆,我的银票被几位蒙面人全部抢走了!”
  接着,叶志平就把自己在丽水城里遭到“抢劫”一事,向陶杏花说了一遍。陶杏花吓得脸色大变,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总算平静了下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叶志平一番,然后又看了看伙计们,说:“当家的,只要你平安回来了就好,只要大家伙都平安回来了就好哇!”
  叶志平也由衷地说道:“平安就好,大伙儿都平安地回来了,就好啊!”说着,他让两位伙计从马车上抬下那个坛子,放到专门用来存放腌菜坛子罐子的屋子里去。
  两位伙计抬着那个坛子,往屋子里走去,叶志平跟在后面,提醒道:“轻一点,当心,当心一点!”话刚说完,他便后悔了——他生怕这会引起杜福山的怀疑。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往身后望去,只见杜福山眼里一丝狐疑一闪而过。这时,站在一旁的陶杏花问道:“当家的,你咋带回来了一个坛子?那里面装了些啥?”
  叶志平赶忙转回头,把自己买坛子、腌韭菜的“经过”,向陶杏花叙说了一遍。他一边说着,一边感觉冷汗都快下来了——他总觉得杜福山一直在背后偷偷盯着他,那感觉,简直就是如芒在背!
  千里来客
  毕竟夫妻连心,这天夜里,叶志平到底没能忍住,他紧紧地关上房門,压低声音,把实情对陶杏花详详细细地叙说了一遍。只不过,怕惊吓到陶杏花,也为了防止她找杜福山拼命,从而引来祸端,他没有告诉陶杏花,杜福山其实也是那伙劫匪中的一员。他打算过一阵子,找个适当的理由,不动声色地将杜福山解雇了,他可不想让杜福山这个“内鬼”,继续留在他家。
  听叶志平说完实情,陶杏花立即道:“当家的,既然那个坛子是古董,你为何不让伙计把它放在咱自己的房间?再说了,那么值钱的古董,你咋舍得在里面腌韭菜?依我看,得赶紧把那些腌韭菜取出来,然后把坛子洗涮干净!”
  叶志平却说:“那伙劫匪有耳目,如果我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用那坛子腌菜,劫匪们哪里会相信,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坛子?现在还不能将它搬进咱们的房间,否则会引起大家的怀疑,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迟早会传到那伙劫匪的耳朵里,引来祸端。那些腌韭菜就让它们继续呆在坛子里吧,好歹掩盖一阵儿……”
  第二天吃过早饭,叶志平去五十里外的一个镇上看望大舅,然后又去泾县县城里看望二舅,等他回到桂山村,已是三天后的下午。
  进了自家的大院,叶志平一眼瞧见了正在干活的杜福山。只见杜福山干活的动作,明显比平日里迟缓,双眼眯缝着,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叶志平顿时心里一沉:不好,要出事!
  叶志平走进屋里,尽量装成一副随意的样子,走到那个放腌菜坛子罐子的房间门前一望,心里暗叫一声:糟了!
  只见那房间的门上,挂着一只大锁。以前,那房间的门可从来没有锁过,现在猛然间挂上一只大锁,这无疑在告诉杜福山,三天前刚被搬进去的那个坛子,其实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腌菜坛子,而是一件非常贵重的物件!
  叶志平急得直跺脚。他把陶杏花拽进房里,悄声问她,那把大锁是怎么回事?陶杏花得意地说道:“那把大锁,是我给锁上的……”
  原来,自从知道那个坛子是件古董后,陶杏花就时刻担心着,于是,她每隔半个多时辰,便要去那里转一转。今天一早,她干脆找来一把大锁,把那房间的门给锁上了……
  听完陶杏花的一番话,叶志平又急又气:“老婆,你这一锁可就坏事了!”陶杏花吃了一惊:“咋了?”叶志平长叹了一声:“唉,事到如今,我就对你实话实说吧!那杜福山,其实是那伙劫匪的同伙!”
  接着,叶志平就把自己在丽水城里的真实经历,以及自己的担心与刚才的发现,完完整整地告诉了陶杏花。陶杏花急了:“当家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就这么坐以待毙吗?”叶志平把心一横,说:“天色眼看就要晚了,明天一早,我便去县衙里报案,这样,至少能把杜福山给抓了!”   第二天,叶志平吃过早饭,刚要动身去县城,一位关系不错的邻居忽然来到叶家,找叶志平聊天,非要听听他在丽水城遇到的新奇见闻不可。
  叶志平只得耐着性子,与那位邻居聊了起来。一个多时辰后,那位邻居终于站起身,心满意足地告辞了。叶志平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动身,门房忽然进来禀告:“东家,您有一位朋友来访,正等在大院门外呢!他说,他来自千里之外!”
  叶志平来到大院门外一看,顿时又惊又喜:竟然是许向东!
  只见许向东的身后站着马管家以及九位精壮的汉子,在他们身后还停着三辆马车。只听许向东大声说道:“叶老板,别来无恙啊!我此次领着伙计们做生意,路过泾县,顺道来看望一下你!”
  叶志平连忙把一行人迎进了大院,吩咐伙计们给马管家和那九位汉子安排住处,然后领着许向东来到花厅。
  瓮中捉鳖
  叶志平压低声音,将他打算去县衙报案的事说了一遍。许向东则也压低声音,把自己此行来到桂山村的真实目的,告诉了叶志平。
  原来,自从得知杜福山伙同劫匪,想要劫杀叶志平后,许向东便一直替叶志平捏着把汗。他知道,用腌菜坛子这招,只能糊弄杜福山一时,日子一久,杜福山必会有所觉察。因此,只有把那伙劫匪一网打尽,才能让叶家长久平安!于是,他就领着马管家与那九位汉子,千里迢迢地赶来桂山村。
  听完许向东的述说,叶志平抬起脚来,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赶往县衙报案!”许向东却一把拽住了他:“志平,你不能去县衙报案,那样肯定会打草惊蛇的!我有一位开武馆的好朋友,我跟他说了此事,請他出手相助,他一口答应了,这不,他亲自领着八位武艺高强的师弟,跟来了。这次咱们给那伙劫匪,来个瓮中捉鳖……”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花厅门前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连忙止住了话头。很快,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花厅,此人正是杜福山。
  杜福山躬身说道:“东家,我想告三天的假。”叶志平明白,杜福山要去劫匪那里通风报信了。他刚想张嘴拒绝,却见许向东悄悄递来眼色,于是连忙改口答应了。
  杜福山很快离开了叶家大院。叶志平不解地问许向东,刚才为何要他答应杜福山?许向东拍了拍胸口,说:“本来我带了五千两银票,打算在杜福山面前故意露陷,引蛇出洞,但现在看来,不用再多此一举了。我知道杜福山此时离开叶家,肯定是要引来那伙劫匪,咱们不妨将计就计……”
  当天夜里,许向东暗暗叮嘱那九位汉子,要和衣而睡,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而他自己则与叶志平一起上了阁楼,熄了烛火,透过窗户,借着月光观察外面的动静。
  夜半时分,从西边的围墙处,翻进一条人影,紧接着,又翻进了第二个、第三个……很快,十三个人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进入叶家大院。他们手执明晃晃的砍刀,一起快步走向那间存放腌菜坛子罐子的房间。这时,许向东一把推开窗户,将手中的一只茶杯,用力往外一扔。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茶杯碎落在了大院当中的青砖地上。随即,院子旁边的一间屋子房门大开,九条人影风一般地冲了出来,径直冲向那十三个人。紧接着,一人举着火把走出房间,那人正是马管家。
  大院里立即响起了一片兵器碰撞的声音——那九条人影与那十三个翻墙而入的人缠斗在一起。
  只一盏茶的工夫,就听不到兵器碰撞的声音了,地面上却躺着十三个人,个个哭爹喊娘、动弹不得。此时,叶志平、许向东已经来到院子里,也各自点了一个火把,火把的光亮把那躺在地面上的十三个人的面孔,映照得一览无余,而其中一人不是杜福山还能是谁?
  那九条汉子把十三个劫匪一一捆了起来。叶志平当即骑上快马,连夜跑到泾县县衙报案。
  等县太爷领着一帮捕快、衙役赶到桂山村时,已是日出三竿。经过就地审问,那伙劫匪不得不招供了他们的罪行。
  原来,这是一伙惯匪,他们的头儿在县城里装模作样地开着一家货栈,手下的喽啰们则假扮成货栈里的伙计。平日里,他们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正儿八经”地做生意,而一旦确定目标,他们便会倾巢出动,将“目标”洗劫一空。
  这伙土匪中有一名喽啰,是杜福山的表弟,一年前,他奉土匪头儿之命,将杜福山拉入了伙。拉杜福山入伙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劫富甲一方的叶家时,让他做内应。
  由于这伙土匪人数不多,而桂山村是个很大的村子,人口众多,且叶家有不少的伙计,所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抢劫叶家,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得知叶志平要去丽水城卖药材后,他们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尾随叶志平到了丽水城……昨天,杜福山告了假,将他的推断禀告给了土匪头儿。土匪头儿这才知道受了愚弄,顿时恼羞成怒,于是决定抢走那个坛子……
  县太爷领着捕快、衙役们,押着劫匪们回县城去了。许向东一行人在叶家逗留了几日后,准备返回丽水城。
  这天,是许向东一行人动身的日子。一大早,叶志平就与陶杏花来到厨房,亲手做了满满一大桌子好菜。叶志平来到许向东住的房间,请他去吃饭。一看,许向东不在,叶志平便向马管家住的房间走去。
  刚来到房间门口,便听见马管家说:“东家,那个坛子可是您家的传家宝啊!当初您为了让叶老板能将卖出药材的所得带回家中,便把它贱卖给了叶老板。如今,那伙劫匪已经被一网打尽,您何不按原价把它给买回来。我记得曾有人出价三千五百两银子买它,您都没舍得卖呢!两千三百两与三千五百两,那可相差了整整一千二百两啊!”却听许向东道:“志平是我的救命恩人,区区一千两百两银子,何足挂齿?就让它留在叶家吧……”
  听到这里,叶志平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连忙转过身向自己的屋里走去。不一会儿,他与陶杏花一起,抬着那个坛子,来到了马管家住的房间,轻轻叩响了房门……
  〔特约编辑 缪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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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勇将军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从放牛娃到东海舰队司令、开国中将,他的每一步晋升和功勋中都满含着无畏和勇气。  陶勇,原名张道庸,安徽霍邱县叶集周南庄人,生于1912年1月21日。因为家贫,他给地主家放过牛,做过窑工。1929年4月参加革命,走上了军旅生涯。1938年加入新四军后,因为工作需要,陈毅和粟裕为他改名,取“道庸”谐音:“陶者,无忧也;勇者,无惧也。”而乐观与勇敢也是他的真实写照。从此,“
小镇青年许祎因为在武汉没有房,相亲接连失败。要恋爱,先买房!可许祎手中的钱,也只够在三环外买半套房。正当他愁苦时,女孩苏玉钗在网上发帖众筹房子。于是,爱情为房产所累的两个单身男女,住进了同一套房子……众筹半套房:两个“爱情病人”同一屋檐下  2016年4月的一个周末,许祎如往常一样在武汉的房产论坛里闲逛,看到一则众筹买房的帖子。发起众筹的,是一个叫苏玉钗的女孩,众筹金额为25万,贱卖武汉南湖片区一
19岁从斯坦福大学退学创业、颜值高气质好的伊丽莎白·霍姆斯曾经怀揣着要改变世界的理想,希望成为像史蒂夫·乔布斯那样的业界传奇。那一年她创办了Theranos,一家售卖“验一滴血即可知全身病”概念的独角兽公司。  霍姆斯向全世界推广的点子是,在未来的医疗产业里,化验流程可以变得令人难以想象的简单。依靠Theranos研发的验血设备,只需要采集患者的一滴血液,即可在短时间内获取多项生理指标,而且其成本
航天专家潘厚任保存了很多看起来不太重要的东西:一所中学孩子们的打分表,一所打工子弟学校孩子们画的画,还有各地学生写来的信。在信里,有人问候他的身体,有人请教他问题,比如“近地轨道空间将来会不会有饱和的趋势”。  中国科学院空间科学与应用研究中心的这位退休研究员,曾参与过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的研制。现在,他的职业成就感来自另一个领域。  81岁的潘厚任是中国科学院老科学家科普演讲团的
三年困难时期,村前的河岸上种了好多大白菜,大白菜成熟后圆鼓鼓的,非常喜人。这天,队里安排老王和林一峰去市里卖大白菜。  平日里,大伙儿进城办事都是摇船,这次也不例外。大白菜装了满满一船,船很沉,虽然天很冷,但两个人都摇得出了汗。几个小时后,船进了市区。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蹿出来一条船,砰地一头撞了过来。老王见势不妙,急忙用篙子去撑。可没想到,对方船上一瘦一矮两个人,拉着老王他们的船不肯放,非要叫他
银行的催收员,是信用卡透支人员眼中的“杀手”。但催收员冯明义不仅没有收到账,还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倒贴了进去——无奈:催收员拿自己积蓄填坑  2016年10月的北京,干燥而寒冷。冯明义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刚坐定,就看见他的上司刘主任走过来。冯明义知道这是有新任务要交给他了。  3年前,冯明义应聘到这家信托金融公司,成为一名为银行讨债的催收员。  催收员,是所有信用卡透支人员眼中的“杀手”。如果你
外村人敬重陈家河人,除了陈姓家族讲义气,还因为陈长手。在他们眼里,陈长手是个好官。来往京城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陈长手的。大家知道他官居四品,手握镇马鞭,有挡万夫之勇。传言,他跨下骑着一匹白战马,手挥钢鞭,冲入敌阵,如风扫秋叶。到后来,对方马匹一听鞭响,就掉头而逃。  京城人谈云麾使,唱书一般。不由你不想听。  云麾使的镇马鞭,不用说太多,就两个字:厉害。可让全京城人敬畏的却是他从战场上回来后拥有的一
2018年12月22日,印度尼西亚西部巽他海峡发生大海啸,造成约430人死亡,150人失踪, 1500人受伤。灾难发生后,印尼政府立即动员社会各界力量搜救并安置灾民,各地救援物资也源源不断地运往灾区。  40岁的索利哈是万丹省芝勒贡市一家超市的导购员,灾难发生后,她与三个好朋友一起驱车抵达灾区,将某伊斯蘭妇女慈善组织募捐来的衣物转交到灾民手中。转交完衣物后,索利哈建议:“咱们应该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