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真相:一边是屈辱,一边是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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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是妻子的不忠带给他的屈辱,且天生恶疾花光他的万贯家财,将他从名震一时的企业家拉入生活的最底层;而他却用自己半生的心血,带着这样的儿子勇闯死神关。
  
  倾家荡产为儿子
  儿子的身世竟藏惊天秘密
  
  1987年元月26日,青海省西宁市著名企业家,38岁的景发德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妻子生产。他的手里握着一块用来做出生记录的金币,不停地为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祈祷。经过漫长的21个小时的等待,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妻子生了一个男孩!景发德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抱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粉嫩粉嫩的一小团,非常可爱。景发德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一边安抚妻子,一边忙不迭地给亲朋好友打电话报喜:“我有儿子啦!”可是,景发德的喜悦很快就被儿子颈部的两个红痣击得粉碎!
  那两个红痣,也就是米粒大小的两个红点,距离4毫米。医生提醒景发德,这有可能是血管瘤的红痣,会在孩子长到五六岁时突然发作,到时将对孩子的生命有极大的威胁……
  景发德是当地名噪一时的年轻企业家,以承包高速公路的修建起家,很快创造了不菲的家产。由于忙于工程,景发德一直孑然一身,直到遇见比他小13岁的郭海珍。青海人讲究早得孩子早得福,盼星星盼月亮般,刚如获至宝得了儿子,怎么可能因为这两个微小的红点就放弃儿子的生命呢?景发德没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只惆怅了一阵子又兴高采烈起来。
  景发德给儿子取名为景庆亮。在为儿子操办完满月喜宴的第二天,景发德又带着工程队去了格尔木。三个月后,当他迫不及待地赶回西宁时,亮亮以他特有的方式,迎接远行的爸爸。
  景发德用钥匙开门,门一响,亮亮的小脑袋就歪过来了,等到看见爸爸后,儿子的两只小手就张开了。儿子要远行的爸爸抱呢!旁边的丈母娘笑着说:“这孩子,跟爸爸真有缘!”景发德激动得眼泪下来了。从此,他放弃了很多出门接工程的机会,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留给了这个家。
  但一个在外人看来其乐融融的家,从亮亮周岁开始,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郭海珍常常借口去娘家夜不归宿。但这并没有引起景发德的注意,生活在既当爹又当妈的满足中,日子平静地过了一年又一年。1991年5月,亮亮3岁时,那两颗在颈部渐渐长大的红痣,终于撕开了它狰狞的面纱。
  突然有一天,那两个红痣开始流血!景发德急了,立刻拿了条毛巾蘸了凉水一捂,血就凝固了不流了。但这只是不幸的开始,大夫解释说,所谓血管瘤就是在患者身体某个部位出现了血管的异常生长,形成随时可能破裂出血的血管瘤,一旦出血很难控制,会直接威胁病人的生命,而亮亮的血管瘤位置在颈部,就更加危险,且很难治愈。为了治病,景发德开始带着儿子奔向全国每一个有希望的地方。在亮亮的童年记忆中,他的家就是爸爸、医院和火车。
  景发德积累的财富一天天在减少。而儿子的两个血管瘤却越长越大,没有丝毫的好转,甚至连在一起成了一体,像个梨一样,有时侯看起来还亮晶晶的。景发德一筹莫展。
  1992年冬天,景发德终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但他没有怨天尤人,谁让自己的儿子得了这个病呢?谁让自己是他的爸爸呢?而让他寒心的是,他常年带着儿子在外求医治病,妻子却对他越来越冷淡,对儿子的病不理不睬。
  终于有一天,邻居有意无意的提醒,让景发德如梦初醒。邻居说:“亮亮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啊。”“我儿子怎么会不像我?!”当时虽然是开玩笑,景发德心里也犯了嘀咕,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亮亮6岁换乳牙的时候。
  儿子的前门牙乳牙是平的,可换出来的牙却是包起来的。“这牙怎么这么熟悉?”景发德突然发现,儿子确实像他曾经的一个朋友。可景发德不敢多想,怎么可以怀疑儿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这太荒唐了!是的,妻子对这个家越来越冷漠,但景发德单纯地以为,只要尽快治好儿子的血管瘤,他们这个三口之家一定能恢复往日的幸福。
  然而命运并没有垂青这个善良的男人,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炼狱般的隐私真相
  拷问父子之爱何去何从
  
  2000年7月的一天早上,景发德突然听到亮亮在厕所里惊慌地大叫:“爸爸!爸爸!”他立刻冲进厕所,只见亮亮浑身上下被血染湿,像个血人儿一样——血管瘤再次爆发大出血!
  当亮亮被送到医院时,他的出血量也已经到达了极限。景发德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但一化验血型,他是A型,亮亮是AB型!他和妻子的血型都是A型,怎么可能有AB型的儿子呢!“儿子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这个声音像炸雷一样在他心头炸响……
  景发德不见了!这个曾表示要用自己的血来挽救孩子性命的父亲、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消息的父亲,竟然弃正在手术台上的孩子于不顾,突然从医院失踪了!这让正在紧急抢救亮亮的医生们,还有郭海珍,都觉得不可思议。郭海珍无奈,只好从亲戚那里借钱从血库提血救了亮亮的命。
  原来,受到莫大刺激和屈辱的景发德跌跌撞撞地离开医院,在大街上茫然地走着,最后坐上了长途车,来到兰州。在黄河铁桥上,景发德拎了瓶白酒,独自徘徊。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已没什么意义,只想一死求得解脱…在好心人的劝说和护送下,景发德终于踏上了回往西宁的路。回家的路走得很艰难,内心的矛盾和挣扎紧紧攫着他的心。他真不想见亮亮,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给自己带来巨大麻烦,把自己的命运拉向生活底层的孩子!可是,毕竟他真心地爱了这个孩子十几年,那日积月累的父子深情却不是一时之间说散就散。最终,景发德坚定地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本来景发德还在担心见到儿子那一刻会不会有些尴尬,可是儿子的小手一张,亲切地呼唤他:“老爸!”就这一声,景发德心中什么恨都没有了,只有更爱儿子。
  那天,景发德喝了很多酒。他哭了,儿子也陪着他哭,尽管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哭。看到浑然不知情的儿子对自己的深深依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大的毅力,还能支撑多久,继续为儿子编织一片没有泪水的天空。
  儿子的身世像炼狱一样折磨着景发德,常常弄得他焦灼不安而又无可奈何。他觉得自己已深陷巨大的旋涡,每次的逃脱都变成一种无谓的挣扎。
  2001年的春天,景发德带着亮亮到火车站附近玩。出于一种复杂心理,他放开手,让亮亮自己去玩,趁亮亮玩得尽兴时他悄悄闪开了,躲在暗处观察着亮亮。亮亮玩了一阵后感觉没意思,就开始到处找爸爸。怎么也找不着,亮亮吓哭了,见着人就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的?他是我爸爸。”有人回应说,“嗯,这儿有好多男的。”就这样亮亮找啊找啊,后来实在找不动了就坐在路边哭。景发德再也看不下去了,忙走出来抱住儿子,儿子扬着挂满泪水的小脸怯怯地问他:“爸爸,你不要我了吗?”景发德紧紧地抱着儿子,他终于做出坚定的选择,那就是守护儿子的身世秘密、保护儿子本来就脆弱的生命!
  郭海珍一如既往地借口做生意寄宿娘家,夫妻两人经常背着亮亮争执不已。童年在爸爸无尽的叹息中一天天走远,亮亮一天天长大了。
  但病魔并没有停下它肆虐亮亮的脚步。2007年10月,亮亮再次流血!等送到医院时,亮亮嘴唇发白,四肢僵硬,眼皮翻白。经过3个小时的紧张抢救,亮亮又侥幸逃过了死亡的魔爪。可是医生断言,这样的机会已经不会太多了。这时候,景发德终于控制不住了,他舍不得儿子带着太多的遗憾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他决定,要把儿子的身世之迷和盘托出。
  
  跨越血缘关系
  人间有真爱在飞扬
  
  “儿子,我有一句话,今天不能不说,”景发德艰难地开了口,“你不是我亲生儿子……”
  听完爸爸的讲述,饱受病痛折磨的亮亮,做梦也想不到,从小到大,含辛茹苦、陪自己走过一场又一场劫难的爸爸,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爸爸!亮亮愣了半晌,哭着问:“爸爸,那你还要我吗?”景发德使劲地点点头。亮亮欣慰地笑了,悲伤到了极限,他反而平静了,“爸爸,我想解脱,真的想解脱。”“好,我们去附近的蚂蚁沟水库!”备受命运折磨的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死。
  出发前,亮亮郑重地向景发德提出了一个请求:“爸爸,你一定要等着我!我要去问问我妈妈,把这一切搞清楚!”
  面对儿子的质问,郭海珍默认了。一心想给爸爸尊严的亮亮和妈妈吵了起来。吵到最后,郭海珍绝情地说,“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妈,也别来找我!”亮亮气哭了,“让你一个人活着你满意了!我们还就死不了!……”
  母子争吵间,景发德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虽然他曾冲动地决定和儿子一起自杀,但很快他的心就隐隐作痛。自己已年近六旬,而儿子才19岁,怎么忍心看着他结束自己生命呢?他突然很担心儿子,怕他做出傻事,急忙赶来家里。
  看到丈夫也来了,郭海珍绝望地对儿子大哭大喊,“我对不起你们,我让你打,你打死我吧……”“我不打你,我是来替爸爸和你签离婚协议书的!你离婚后怎么做都可以,但现在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爸爸!”听到这里,景发德老泪纵横,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只有屈辱,但是他现在很骄傲,是儿子给了他自尊!
  2007年11月,景发德悄然离家出走。当亮亮被痛苦深深覆盖的时候,他发现了爸爸给他留下的一封信。
  景发德在信中说,“儿子,你的举动让我看到了这20年来的辛苦没有白费,我愿意用我的后半生为你争取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原来,58岁的景发德是想捐出自己的眼睛和肾脏筹集款项,为儿子争取一个彻底做血管瘤节扎手术的机会——亮亮与血管瘤抗争了近20年,如今医学上已经有新技术来应对这种恶疾了。景发德四处奔走,开始联系卖器官事宜。当亮亮从亲戚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不顾身体虚弱找到爸爸,哭着说,“我承受不起,你千万不能这样做。我希望即便是我死了,起码我还有个完整的爸爸,你还能继续活下去……”
  这期间亮亮发现爸爸越来越消瘦,他不安地问,“你是不是病了?“景发德总笑着说没事。后来他才知道,爸爸老是偷偷地去卖血,来给他筹集治疗费用。是的,景发德不是自己的亲生爸爸,但,是爸爸的血延续了自己的生命!既然自己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风雨兼程,既然上苍赐予自己一个坚定而伟大的父亲,亮亮决定,勇敢地面对即将到来的生与死的考验,不再轻言放弃生命。
  2007年底,亮亮的血管瘤更加恶化。与此同时,这对父子感人至深的真情故事,也引起了西宁市政府和许多媒体的高度关注,并且通过网络,也让千里之外的北京市民深深地感动了。大家纷纷向这对真情父子伸出援助之手,为他们捐款。在筹措到手术款项的第二天,景发德就带着亮亮马不停蹄地赶往北京,住进了中日友好医院血液科,接受全面检查,做术前准备。
  2008年1月6日,亮亮进行了血管瘤结扎手术,手术从当天下午开始,直到第二天凌晨才结束。手术终于成功了!
  如今,在景发德的悉心照料下,亮亮的身体恢复很好,打算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去找工作。虽然他们依然贫穷,依然面对如山的债务和病魔可能死而复发的袭击,但生的希望让他们乐观开朗。也许命运给予这对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更多的是眼泪和屈辱,但是流淌在他们人生旅途中的父子深情已经消融了这一切。为此,生命和亲情才显得庄严!
  (责编 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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