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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陈水扁被台湾地方政府列名“三级贫户”的家境背景,他历经十余载寒窗苦读,不仅光耀了陈家的门楣,更为他执业律师的事业生涯,开辟了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他日后能够从法界,转轨政界,投身党外民主运动,也是植基于早年埋头读书的那段艰辛岁月。
崛起政治舞台的陈水扁,当初之所以能赢得台湾众多草根选民的认同支持,在他身上至少具备了三种主要特质:首先,他以贫穷线边缘的南部乡下孩子的背景,但凭个人苦读奋斗,竟能跻身台北都会白领之列,颇让这些草根选民引以为傲,因为,他完成了一般草根选民无法达到的境界;其次,他运用自己熟知的法律专业知识,对抗1970年代末期的国民党威权政府,尤其在他接受“美丽岛事件”党外涉案人的委任,逐步在法庭和各种公开场合崭露头角以后,他的角色更趋鲜明;其三,他在台北市“议会”、“立法院”,担任“民意代表”时期,不断凸显自己“敢冲敢言、为民喉舌”的从政风格。
诸如此类的经历,加上善于鼓动风潮、营造悲剧英雄氛围,他把自己塑造成初生之犊似的人民英雄。
有几个鲜明的例证,足以说明这一时期陈水扁是如何赢得草根民众对他的迷信盲从。1986年,陈水扁因涉《蓬莱岛》杂志诽谤冯沪祥案,被判刑入狱之前,他与同案的黄天福、李逸洋自称是“蓬莱岛三君子”,并且在全台各地一连办了七场“坐监惜别会”,闻讯赶来会场凑热闹和表态支持的民众逾10万人,让国民党十分紧张。这些场面,印证陈水扁从踏入政坛之初,即深谙操弄群众鼓动风潮的个中三昧。
固然今天各种迹象显示陈水扁“执政”8年期间,乃至早期担任“台北市长”期间,和财团关系盘根错节,说不清楚,但是,在他担任“市议员”期间,他可是经常表现出一副“财团克星”的模样的。某次,陈水扁“市议员”怀疑新光企业吴火狮所属的狮子林大楼,有不合法之嫌,未料,相关的质询却被新光企业及时得知,因此,惹得陈水扁大为光火,借机在“市议会”大作文章。
他在“市议会”质询主管单位“台北市政府建设局”局长汪彝中的一席对话,既撩拨又逗趣,你来我往,甚是经典。陈水扁问汪彝中:“你怕不怕老虎?”汪彝中被问得一头雾水,陈水扁逼着汪讲,汪只好回答说:“我想每一个人都怕。”陈又问:“那狮子你怕不怕?”汪不疑有他,直截了当回答:“当然一定也怕。”陈穷追猛打:“那火狮呢?”汪彝中这才发觉中了陈水扁的计,进了他的言语圈套,因为“火狮”也者,就是新光企业的老板吴火狮。汪急中生智:“没有这种动物。”陈水扁紧咬不放:“没有这种动物?那为什么我上个星期五跟你要资料,你们马上通报新光公司的人,吴火狮连夜开紧急会议,不是你们通风报信还有谁?”汪彝中为之瞠目结舌,完全不知如何答腔,陈水扁说:“你还说不怕火狮,哪里不怕?”
当“立法委员”时期,陈水扁为了营造“反对军人干政”的民粹氛围,他曾经多次利用质询军人出身(曾任国府“参谋总长”)的“行政院长”郝柏村的场合,制造民粹舆论高潮。1990年3月7日,陈水扁第一次一对一质询郝“院长”时,曾经以“军人干政”、“购舰收受回扣”、“违反国安法”、“对民众进行监听”等四大主题,要郝柏村答复。由于陈水扁出言尖锐,郝柏村的回答无法让陈水扁满意,双方大爆口角冲突,搞得郝柏村满脸通红,气愤不已。陈水扁在盛怒之下,推倒答询台,随后,国民党籍“立委”郁慕明与民进党“立委”卢修一、戴振耀等人爆发丢掷椅子及激烈肢体冲突事件。

透过各种突发事件、偶发事件或者预期事件,陈水扁把自己推上了民粹神坛,他在打碎国民党两蒋建立的旧威权主义的同时,也顺便建构了属于新时期的新威权主义,他在不知不觉之中,把自己推上造神运动的极致。正如他参选“台北市长”时喊出的一句似是而非的的口号──“快乐、希望、陈水扁”。“童子军”幕僚罗文嘉、马永成帮他刻意营造的媒体形象,为他找专人精心设计的摄影专辑,其实都是一系列新威权主义造神运动的某个小环节。
贪腐“总统”
公元2000年,陈水扁利用国民党分裂,连宋互斗鹬蚌相争的局面,侥幸当选台湾领导人。尽管当选之初,阿扁多次矢言要当所谓的“全民总统”,可是,他的作为却一再违反此一信誓,偏离“全民总统”的路线愈来愈远。因为他急于建构新威权主义,专注于巩固一己的权位,假使要当“全民总统”,势必无法达成以权谋私的目的。
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搞“本土化”、“去中国化”、“去两蒋化”,并且一再卖力推动“烽火外交”、“入联公投”,这些都是他迈向新威权主义道路、急于自我造神的手段和方法。他明知台独是死路一条(陈水扁曾经反击李登辉,认为台独办不到,台湾无法独立),而犹念兹在兹,偏执而为,并且误信美国坚定站在他的那一边,尤其在岛内“红衫军运动”风起云涌之际,陈水扁更得抓牢台独原教旨派势力,并视之为捍卫扁家的御林军。
无奈,2008年民进党蝉联领导人之路,遭到空前挫败,陈水扁建构新威权主义、建构准金权帝国的迷梦,胎死腹中。但令人感到讽刺的是,让陈水扁新威权主义和准金权帝国流产的力量,并不是来自台湾内部自动自发的反省力量,而是来自瑞士(要求查明陈水扁家族资金是否疑似洗钱)的外部力量。台湾内部失去反省能力,与李登辉执政12年,陈水扁当政8年,内部防腐细胞大量坏死有关。防腐机制的失灵,方便李登辉、陈水扁恣意营造其新威权主义,为建立准金权帝国创造有利条件。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台湾发生的事件,世界其他地区也都曾经发生过类似案例,毕竟,在政治发展方面,和所有西方国家相较,乃至和拉美国家、非洲国家、东南亚国家相提并论,台湾还不够格称得上“先进”之域,甚至还是后生小辈。
南韩总统卢泰愚涉及贪渎,令很多南韩民众跌破眼镜,因为在韩国老百姓心目中,卢泰愚的形象始终是勤政清廉的政治领袖。卢泰愚的少年时代,较诸陈水扁更穷苦。他7岁那年父亲即亡故,12岁那年,身形单薄的卢泰愚,必须去山里砍柴,贴补家用。他一个礼拜的工钱,仅为韩币5毛。50年后,已经是南韩第13任总统的卢泰愚,在1995年10月27日晚间向全国民众道歉,承认自己在总统任上,收受约值6.5亿美金的贿款,约值5000亿韩元。
对应于陈水扁,一个从小没穿过鞋子,每天必须打赤脚走一个小时山路上学,到了大学才第一次见到电冰箱,读工商管理系居然没见过定期存单。以迄今日,陈水扁巧辩,他的钱都是“干的”,声称:“钱是干的,是不能洗;钱是干净的,没有脏,是不需要洗。”果尔,好多亿新台币的“干净钱”既然是是清白的,何需大老远用尽各种手段和渠道,把巨款从台湾转手海外呢?
如今的阿扁,和早年动辄上台领品学兼优奖状,动不动就包办第一名,可是衣服、裤子褴褛的少年阿扁,是不是质变了呢?小学阶段那个最爱画观世音菩萨,最爱画关公、张飞的阿扁,脑子里的价值观起了什么变化呢?那个当议员讽刺资本家为“狮子”,专捋狮须的陈水扁,为什么如今被人严重质疑利用金融改革,与若干金融集团的狮子狮孙们,过从甚密?
陈水扁给老百姓的印象,在某些行事作风上,更容易让大家联想到印尼独立后的第二任总统苏哈托。
苏哈托统治印尼时期,有几大特色与许多发展中国家的贪腐集团很神似。
特色之一,是有美国当背后靠山。
特色之二,“善于”制造矛盾。苏哈托得势之后,发动多次的排华运动,遇难的华侨,据不完全估计,多达10万人。善于操弄族群,挑起民粹之非理性激情,刻意制造华人与当地人民之矛盾冲突,亦是苏哈托统治印尼期间的另一大特色。
特色之三,家人干政。苏哈托掌权之后,印尼全国举凡较有经济价值的产业,都有苏哈托家族的身影。他大女儿当印尼社会事务部部长,其他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媳,都担任国会议员。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形成苏哈托式的封建王朝。
苏哈托的太太,因过度“关心”各式各样的大型建设项目,故而盛传苏哈托夫人有一响亮称谓:“10%夫人”,暗指她插手所有国家重大建设案,“规矩”就是10%的回扣。
截至眼下,如今全台百姓,脑子里对陈水扁家族贪念横生的主观印象,早已成形,积重难返。即便陈水扁能以律师专业,为自己妥为辩护,恐怕也只是司法防线的最后奋战。想赢回昔日政治清誉,甚至重返政坛中心,已如镜花水月,但求安然通过司法这一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