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瑞典做临床观察,是一段令我终生难忘的经历。经过了近半年的语言训练和每天的耳闻目睹,医患间的谈话正逐渐清晰起来。无论是我的同行,还是我所面对的患者,每天的查房都让我颇有感触。我被感动着,同时也对医学有了更深的理解。
　　
　　为同行喝彩
　　
　　我和瑞典的医生一起查房。病房的工作流程与国内大同小异,但医生与患者及其家属的交流方式却与国内大不相同。在瑞典,医生接触每一位患者,都是从洗手、与患者握手问候开始的。我所在的老年病房里,住的都是年事很高的患者,他们的听力都不太好。因此,我和我同行们基本上都是俯身贴耳问候,边与其握手或轻拍其肩膀。问诊和体检的内容,不仅与疾病相关,还更多地涉及主观感觉,包括患者的情绪和想法。
　　一次查房时,一位患者拉住医生的手,说了很多话,大致意思是“子女和伴侣未能抽时间来看她”。她的情绪非常低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Marie,一位年轻的瑞典女医生,她坐在患者的床旁,亲切又坚定地告诉她:“没关系,他们没有时间,我们可以和你说话聊天,我们可以……”Marie拉着患者的手,如同对待自己的奶奶一样,微笑的脸庞里透露出医者的善良和真诚。Negolas,一位来自加拿大的外籍医生,上前和患者拥抱了一下,说:“查完房,我们会回来。有我们在,你不会孤独的……”很快,患者的情绪就稳定了下来。
　　在国内,我和我的医生朋友们都了解“对患者如对亲人”这一原则。只是在“医患矛盾一触即发”的大环境下,大家对这一原则的理解仅限于理论。而在这里,我亲眼目睹了像对待亲人一般对待患者、尊重生命的行为。我为这样的同行而喝彩!
　　
　　被患者感动
　　
　　我所在医院的老年病房里,收治的主要是慢性病和手术后等待康复的患者。因此,功能锻炼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在治疗师的帮助下,每个患者都在努力地进行功能康复。早就听说瑞典人的独立自主精神。在这里,面对这些八九十岁的高龄老人,我被他们的自强不息精神深深震撼。Carl是位左侧肢体高位截瘫的患者,88岁。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用左手支撑躯体,右手紧拉悬空的辅助扶手,想从60°倾斜的床上站起来。Marie告诉我,治疗师已经帮助他练习了几天,明后天就准备出院转往社区康复中心,他必须更积极地练习。Carl说,他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坐上轮椅车,自己前往康复中心,他一定要独立完成这一行动。Carl不断重复地说着这样一个词——sj?lvst?ndigt(自立,依靠自己)。那时的我,除了对这一词汇的记忆分外加深外,更陷入了欣赏和感动中。Negolas总是这样鼓励Carl:“一定要坚持,要k?mpa(奋斗,斗争)。我们在你身边,支持你,帮助你……”
　　回想起自己在国内做医生时的情景:医生与患者交流最多的就是“有什么不舒服、用什么药、何时来复诊”等等。患者向医生倾诉最多的,也都是关于疾病的症状。而在瑞典,在这里的老年病房,我看到了患者在康复治疗中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和坚强,更看到了医生的敬业、真诚与爱心。
　　
　　我很幸运能有这样的机会体验和比较不同人文环境下的医者和患者。Marie和Negolas虽然看似年轻,却都在做医生以前,做过其他工作,有着多于一般同龄人的生活体验。正如大家所认同的,优秀的医生需要有一定的人生阅历,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积淀,才能使他们能在工作中更好地履行医者的职责,治病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