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钱感动汶川,年画女孩的人生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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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四川女孩钟思琪收到了一个云南山区小女孩的五角钱捐款和一封鼓励信,为回报这份滴水之恩,她远赴千里,在偏远险峻的村寨里找到了那个小女孩,由此奏响了一曲爱的赞歌……
  
  如果我有钱,我会给这里捐一所小学
  
  2011年1月7日下午,四川绵竹市遵道镇飘起了细密的雪花,记者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打听钟思琪家。有一位阿姨热情地叫停了一辆车,将记者送至钟思琪家门口。转身给钱,小车司机已绝尘而去,初来乍到的感动逼退了严寒,心里、眼里都是暖暖的。
  钟思琪24岁,穿红色羽绒服,笑脸盈盈。这是一幢小别墅式的新房,外墙绘有俏皮的年画娃娃,屋内的摆设家居跟城里人的相差无二,这个曾在汶川地震中受损惨烈的村镇,如今家家如此。
  村镇后面,龙门山巅积雪可见,钟思琪笑着说:“你前几天来就好了,我家的房顶都落满雪,拍照肯定漂亮!” 她笑起来眼睛眯得很细,有一种同龄女孩少有的安静和从容。
  她的蜕变,从2008年6月开始。5月的地震中,奶奶走了,家成了废墟,心爱的抱抱熊不见了,青山撕开了可怕的口子……住在潮湿冰冷的帐篷里,钟思琪看不到明天的光。
  6月,钟思琪收到一封信,一位来自云南的志愿者转交于她,牛皮纸信封快要磨破了,落款:云南省个旧县保和乡三家小学。拆开,作业纸背面,歪歪斜斜写着一句话:你们一定要早点好起来,欢迎到我们这里来玩!信里还夹寄着5角钱,皱皱巴巴,仿佛珍存了很久。
  是一位小女孩的笔迹,5角钱,也一定是她全部的零花钱。钟思琪被打动,悉心将这份沉甸甸的、具有非凡意义的信保存起来。
  爱与感动,照耀着钟思琪的内心。“小时候,看古装电视剧,被精美绝伦的绣花服吸引,又在千年年画的熏陶中长大,因为热爱,便去拜师,在我看来,刺绣已不是一幅画,而是一种精神境界!”钟思琪接受采访时说。
  她重新拿起针线,在废墟上绣起绵竹年画,并成立了一个叫“众城绣坊”的公益组织,手把手教劫后重生的妇女刺绣,半年后,妇女们个个成为能工巧匠,万科、麦肯锡、深圳登山协会纷纷抛来订单,妇女们有了收入,也从悲伤中摆脱出来。
  2009年12月初,钟思琪决定实现酝酿了一年多的计划:去云南,寻找那个给自己写过信的小女孩。
  消息传到一个叫许丰强的男孩耳里,他主动找到钟思琪,要和她一起前往。
  许丰强比钟思琪小1岁,家住绵竹市玉泉镇,大学毕业后参与灾后重建,听说钟思琪的感恩之心,打算跟她一路同行:“我们绵竹人都接受过外界的援助,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钟思琪被说服,答应他结伴而行。
  两人买了2000元的衣服、书本和篮球,坐上成都开往昆明的火车,又坐了5个小时的大巴抵达个旧,再转车两小时终于到达保和乡三家学校。
  
  找到写信的小女孩,胸前飘着红领巾,却已辍了学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难以想象的破败,学校里只有一名老师,叫黄云路。既教语文,也教数学。教室里的课桌用红砖所砌,教室地面坑坑洼洼。并且只有小学三年课程,三年学满后,有条件的孩子被送出山,没条件的只能辍学。
  下午放学后,孩子们领了东西,亲昵地凑在钟思琪跟前,跟她说话儿,帮她提东西。钟思琪从包里掏出了信,在阳光下扬了扬,念完那两句话说:“小朋友们,这是谁写的信呢?”
  孩子们叽叽喳喳,却没人承认。黄老师过来解释:“当年写信的都是三年级的孩子,我要求每人写一封祈愿信,由云大的志愿者送往灾区,但我没有要求在信里寄钱啊!”黄老师通过辨认,确定是晴晴的字迹。
  晴晴的父亲身有残疾,母亲的精神有点问题,家境十分困难,黄云路当时没有要求她捐款,看来这个善良的小女孩将自己的爱心款夹寄在信里,辗转到钟思琪的手中。
  晴晴家离学校并不远,一间用石块搭建起来房子,冰冷阴暗。一个瘦弱的女孩正在外面给猪喂食,或许是对上学的渴望,虽然辍学了,但红领巾还飘在她的胸前,长刘海,马尾巴,怯怯的模样令人怜惜。
  钟思琪哽咽着说:“晴晴,你的信和钱我都收到了,我会好好地保存下去,它对我很重要,你对我也是,姐姐会让你继续读书的。”晴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惊又喜:“姐姐,真像做梦哦,我的钱给你帮上忙了吗?”
  在晴晴的眼里,5角钱已很多很多了。
  “你的信帮了大忙,没有它,我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来到你的家乡!”听到这句话,晴晴露出了笑容。
  晴晴父母见到远方来客,也很高兴,尽管两人的身体都有疾患,但掩盖不了他们淳朴憨厚的天性,晴晴父亲已将家里唯一的一只鸡杀掉了。
  为了不辜负好意,钟思琪和许丰强破例留下来吃晚饭,走的时候,她执意将100元钱送到晴晴的父亲手里。
  第二天,钟思琪帮晴晴联系了核桃寨小学,开学后,晴晴去该校续读四年级,钟思琪承诺,晴晴大学前的生活费由她来承担。
  晴晴一家千恩万谢。钟思琪了却心愿,但她不想就此打住。通过几天的走访了解,她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物资和金钱的援助只是暂时的,有时还会起到反作用。唯有传播先进知识,植入先进的方法和观念,方能帮助村民们改变现状。
  2009年12月11号,钟思琪和许丰强起程回到成都。先送钟思琪回家,临别前,钟思琪邀请许丰强进屋喝杯茶,许丰强开玩笑:“下次出去的时候,记着喊上我,给你当护花使者!”回想这一路对她的照顾,钟思琪心里热乎乎的。透过窗户,看到许丰强傻站许久,才依依不舍地上车离去。
  第二次去云南前,众城绣坊的姐妹们都参与到钟思琪的爱心行动中,力所能及地捐钱捐物。2010年3月2日,钟思琪决定再次出发。
  天蒙蒙亮,门口就有一个人早早地守候,戴着绒线帽子,露着洁白的牙齿笑:“思琪,你想将我落下,不可能!”钟思琪的鼻子一酸,忙碌,真的让她忘记了这个陪伴过自己的男孩,而他却一直在关注自己!
  
  多了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心爱的丈夫
  
  几天后,两人抵达保和乡,一下汽车,许丰强直奔一家布店,扯了几十米白色粗布,并请人缝制工整。这令钟思琪好生奇怪。徐丰强笑而不语,当天晚上,许丰强在核桃寨小学搞“乡村电影首映式”时,钟思琪才恍然大悟,白布是这家伙的电影屏幕。他带来了投影机和影碟。
  首映的第一部电影是《举起手来》,但是在放电影之前,有一个长达10分钟的有声PPT,形象有趣地教人们如何正确饮水、防范疾病、亲子教育,吸引大人和孩子观看。
  资料片放完,大家期待的喜剧大片上演。大多村民们平生第一次看到电影,被银幕的上的画面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开心。钟思琪不得不对许丰强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几个月,钟思琪和许丰强深入保和乡的各个村寨,放电影、发资料、做家访,村民们感动于他们的执著爱心,像亲人一样对待他们。两人时刻遵循志愿者的精神,不留宿,不吃别人家的饭,靠两条腿走村串户。
   2010年5月,一个不幸的消息传到钟思琪的耳里,另外一个村寨的两个大学生,去年刚考上云南大学和西南民族大学,却因家庭变故而不得已辍学回家。
  钟思琪十分心疼,当年,她也是因为家境贫寒才没有上成大学,转读中专。她理解其中的无奈与艰涩。
  钟思琪决定帮一帮这两个男孩,可是,她身上带的钱已所剩无几,怎么办呢?她不由地想起随身携带的一幅年画观音图,这是她历时3个月,在地震废墟上绣成,栩栩如生,巧夺天工,曾有企业老总花1万元购买,她没有答应。但在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幅年画卖了,供两个孩子读大学。
  第二天,钟思琪赶赴个旧市,找拍卖公司商议。期间,《红河日报》的丁莲女士闻讯赶来,这个长期热心于公益事业的“云南好人”帮了钟思琪的大忙,她一手促成拍卖,将年画刺绣以1万元的价格拍卖成功。
  钟思琪马不停蹄,匆匆赶回村镇,给两位辍学大学生每人5000元,两个孩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觉得受之有愧:“姐姐,那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舍得卖!”“相比你们的前程,值得!你们放心读书去吧,我会尽力想办法,支持你们的学业!”
  两个孩子回到各自的大学后,经常给钟思琪发短信,以“姐姐”相称,汇报学习,倾诉心事,钟思琪也乐意做他们的知心姐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久后,他们在学校里找到兼职。
  2010年7月,钟思琪和许丰强从云南返回。这回,钟思琪有了更丰富的公益经验,她觉得两三个人的力量只是杯水车薪,有更多人的参与到这个队列当中来,才能形成爱的河流,也许会改变更多。
  临行前,钟思琪专程去核桃寨小学看望晴晴,看到她正在教室里专注地听讲,红领巾、马尾巴、白衬衣,好像又长高了一截,钟思琪感到十分欣慰,不忍心打扰她,准备悄悄离去。晴晴却追了出来,开心地扑向她的怀中。之后,小女孩望向许丰强,又看了看钟思琪,说:“许哥哥那么好,每次都陪你来,你们是不是要结婚了?”钟思琪顿时羞红了脸,许丰强却乐不可支。
  回程的火车上,两人不语,许丰强注视着她,目光里闪耀着柔情:“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晴晴的话?”钟思琪幸福地笑了……
  2010年12月,钟思琪和许丰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礼那天,云南保和乡的每个村寨都选出一名代表给钟思琪打祝福电话,钟思琪被遥远而甜蜜的祝福包围着。是他们让她完成了蜕变,成为一个勇敢、美丽、慈悲的女人,使她的内心有了朴素而明确的方向:好好生活,好好去爱!
  对于帮助过她和她帮助过的那些人,也何尝不是如此呢?■
  (责编 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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