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小一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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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正注意到单修霞的名字,是在编辑她的散文《我家这本“经”》时,被她“火爆脾气的父亲”、“父亲一开吼”惊呆的。作者和哥哥、弟弟、姐姐的童年少年时代没少挨父亲的打,父亲的打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成分,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成分。有偏心溺爱的成分,更有感恩父亲的成分。想一想,这样一位有骨气、有正气、有父爱、有良心的人,采用如此偏执的棍棒教育方式,根本不讲什么大道理,把想要教育子女的话全都埋在肚子里,他的内心深处,该是拥有多么强烈的望子成龙的夙愿啊!尽管,父亲的每一次出场的形象都不好,不太雅,甚至有些可恶、恐怖,但多少年过去之后,他对于子女们的大爱亲情愈加浓烈了,可亲可爱可歌,让人感恩,这就是我们伟大的父亲!
  《我家这本“经”》这篇散文,重在叙事,简单的五六件事便勾勒出一家人的性格、神态、心理和生活背景,体会到文字背后深深隐透出来的困苦家境,父亲与这种生活的抗争和不甘心,子女们的懵懂无知,戏剧性地凸显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冲突,作者无比辽阔的叙事、流畅的行文、白描的书写,都在有意无意地探究我们父爱的源头在哪里。
  这让我想起另外一篇写父亲的散文,作家阎连科老师的《打》。《打》的处理方式,是作者化情为细节,也就是三两个“我挨打”小细节,偷瓜挨打的细节印象最深,父亲先是把作者恶狠狠地暴打一顿,作者便含着眼泪睡着了。然而半夜里,父亲还是不敢确定自己的儿子到底偷没偷瓜,轻轻把作者摇醒,用近乎恳求的口气问作者:“你到底偷没偷?”直到作者非常坚定地回答“没有”后,父亲方才走到院子里,一个人坐下,在满院月光里发愣,没有说一句话……这个细节,让我一个平时不怎么读书的朋友读到了,他跟我的电话里说他流泪了,读完的那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打》里,父亲误判了儿子,父亲后来也意识到是自己误判了,但,父亲半夜里没有跟儿子道歉,而是坐在月光里久久自责,他多么心疼儿子呀,可是,谁不做错事情呢?作者能够这样写,就说明已经原谅了父亲,已经放下了这件事,父子之间,父女之间,有我们巨大的包容、爱和感恩在里面,我觉得这才能发映出一个作家伟大、辽阔的精神世界。
  两篇之间,各取其妙,这,也传达出两位作者对于亲情散文的不同的取材角度。
  我们都知道,亲情散文是一个传统题材,更是大众题材,门槛很低,几乎人人都在写亲情,但写好的太少太少了。人人都有亲人,人人都有亲情,写亲人,写熟悉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一肚子话要说,每个亲人,他们都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善良的人、普普通通的人、刻骨铭心的人,但写着写着,你就会发现大家写到一块去了。问题出在哪里?我认为,亲情散文,千篇万篇不比一篇,难就难在角度是否出新、题材是否出新、人物是否出新、语言是否出新、标题是否出新,只有做到了“新”,你的散文才能更胜一筹、一鸣惊人,否则,你就会被大量平庸之作淹没了。
  面对亲情散文,我时常不敢贸然下笔,怕自己写不好,也怕写坏了某个人物,他看见了不满意、不高兴、勃然大怒,我和他她之间不那么亲了。其实,这些个人物也没有那么不好写,只有你把他她当作“他人”了,当作跟你自己没有亲人关系的陌生人了,你才能客观、冷静地写他她,这个人物,才会活生生地、喜怒哀乐地站立在读者们的面前,讲一段他的她的“我把一辈子过成一天一天的日子”的岁月故事。
  自然,在《天使小一岁》这本书里,还有《美丽的麻花辫》、《采油女工》,还有《天使小一岁》、《洗一个思想的澡》,涉及亲情、读书札记、生活小品、游记等题材,81篇散文,各有风姿,更有走向成熟的种种可能。
  我还是以为,单修霞的散文作品让人很容易忽视她,但是冷不丁,她会写出《我家这本“经”》这样的佳作来。如果,她用写《我家这本“经”》下的功夫对待其他作品的写作,她的潜能一定会大大激发出来的。
  不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准?
  责任编辑:曹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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