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与“抑遏蔽掩”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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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苏洵对韩愈古文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评价:
  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近视。(苏洵《上欧阳内翰第一书》)
  很多深入韩文三昧的人,也从各种角度回应苏洵的见解。明代茅坤认为韩文浑涵,胜过“卓荦峭直处,太露气岸”的柳文(《唐宋八大家文钞》卷十九);清代文论家储欣称赞韩文“俯仰呼应处,深意顿挫”(《唐宋八大家类选》卷十);余诚则认为韩愈“笔意曲折浑涵,绝不轻露”(《古文释义》)。

/壹/


  苏洵所谓“抑遏蔽掩”,究竟具有怎样的内涵,为什么后世论者以此为韩文妙境而倾心不已?力大思雄的韩文,有着长江大河一样奔涌的气势,这条大河又在什么意义上,让人感到深沉与含藏?这是很值得思考的问题。事实上,诚如历代论者所言,如果没有这种深沉而徒逞气势,韩文就不成其为韩文,就不会成为有着强烈感染力、深受推重的文章典范。
  “抑遏蔽掩”的特点是“不使自露”,这意味着锋芒的收敛与含藏,然而韩愈的文章其实是很有不平之气的,他把自己的不少作品称为“感激、怨怼、奇怪之辞”(《上宰相书》)。他为自己与天下志存古道之士的有才无位而愤郁、而不平。《进学解》《送穷文》两篇“是最典型的代表。此外,他的许多书、序、墓志铭、祭文、厅壁记等,也常书写志士坎坷之悲。表面上看,这种不平之气,似乎是对《离骚》失路之悲、不遇之叹的继承;但仔细体会,两者还是有显著的不同。屈原对自己忠心被谤,怀才失位的遭遇表达了强烈的不满。《离骚》,对谗毁之小人有着无比的憎恨与愤怒。诗意激扬澎湃,锋芒毕露。然而韩愈的不平之鸣,却常常出之以吞抑的笔墨。他的《进学解》全从自嘲落笔,说自己“学虽勤而不由其统,行虽修而不显于众”,感叹自己能过上“月费俸钱,日糜廪粟,……乘马从徒,安坐而食”的生活,就足以庆幸,决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在《送穷文》中,他刻画穷鬼纠缠自己的无赖之状,道尽对其驱而难去的窘迫:
  凡此五鬼,为吾五患。饥我寒我,兴讹造讪。能使我迷,人莫能间。朝悔其行,暮已复然。蝇营狗苟,驱去复还。
  这些自嘲的笔墨,迥异于屈原自述身之察察的自信笔致。韩愈还有许多狼狈无助的身世之叹,例如《答李翱书》云:
  仆在京城八九年,无所取资,日求于人,以度时月。当时行之不觉也,今而思之,如痛定之人思当痛之时,不知何能自处也。……嗟乎,子之责我诚是也,爱我诚多也,今天下之人有如子者乎?自尧舜已来,士有不遇者乎?无也。子独安能使我洁清不污,而处其所可乐哉?非不愿为子之所云者,力不足势不便故也。
  面对李翱这位最好的朋友,韩愈道尽自己的无能、无力与无助。这个汩没于人生世路、难以“洁清不污”的诗人形象,完全不似屈原那样高洁孤傲、纤尘不染。当然,如此的自嘲、自叹之语中,还是有着奇崛不平之气,是以自嘲来嘲世,然而笔意的曲折顿挫,让愤激的锋芒变得沉郁。

/贰/


  要进一步理解韩文锋芒的含藏,就要特別体会他申发“不平则鸣”之说的《送孟东野序》。这篇为孟郊鸣不平的文章,其立意取向和楚辞也是颇为不同的。孟郊50岁方才科举及第,不久被任命为溧阳尉,他带着难以排遣的失意即将赴任,临行之际,韩愈以此文来劝慰他。如果用《离骚》式的笔法,这样一篇文字,往往会直斥谗佞之当道,感愤有司之不公,但韩愈全不措意于此,而是气势磅礴地申发了“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一段宏大的议论: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荡之鸣,其跃也或激之,其趋也或梗之,其沸也或炙之;金石之无声,或击之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
  文中的“不平则鸣”,究竟是专指坎懔愁怨、愤激不平,还是既包括愤激愁怨,也包括“鸣国家之盛”的欢乐之鸣,历来论者颇有争议。持前一种观点的,如何焯在《义门读书记》中说:“吾终疑‘不平则鸣’四字与圣贤善鸣及鸣国家之盛处,终不能包含。”持后一种观点的,以钱锺书为代表,他说:“韩愈的‘不平’和‘牢骚不平’并不相等,它不但指愤郁,也包含欢乐在内。”(《七缀集·诗可以怨》)前一种观点有很大影响,但如果从行文本身来看,显然后一种观点更符合文义,韩愈并没有明确将欢乐之鸣排除在外。这就引出一个问题,既然韩愈写作此文的目的是宽慰孟郊心中的愁闷,那么他在开篇长篇铺叙这一段喜忧兼具的不平则鸣,其间所包含的“欢乐之鸣”岂非离题和冗赘?有学者就对此表达过疑惑,认为这么一大段议论,游离了为孟郊失意之悲而感愤的主旨,是韩文立论有失严谨之处。(参见周振甫《怎样学习古文》)
  其实,韩愈文中所说的“不平则鸣”,不过是对人心兴发感动、触物起情这一传统的认识,做了别致新颖的表达。无论愤激还是欢乐,都会让人心动而鸣。韩愈是要以宇宙万物兴发感动这种普遍的现象,来树立高绝而神圣的天命,其不局限于愁怨而着眼于万物兴感的常情与一般,正体现出立论的宏大。他认为,志士的价值在于与天命相合。他所希望于孟郊的,是要将个人安顿在这个伟大的天命之下。韩愈不无傲岸地指出,在历史上,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最善鸣,也才最能体现天命,而魏晋以下之人,“其声清以浮,其节数以急,其辞淫以哀”,自然去天命愈远,而孟郊虽然是一介寒士,但他是善鸣者,在他身上体现着伟大的天命。文章没有斤斤于牢骚怨艾之辞,而是从宏大的天命立论,以纵横开阔的笔墨概括古今善鸣者的伟大价值,只在结尾处以“东野之仕于江南也,有若不释然者”,将孟郊的失意,在看似不经意间,一笔带过。韩愈要用伟大的天命来激励孟郊,令其心胸恢廓而淡然于一时的得失。钱基博对此文有一个极为精妙的点评:
  凭空发论,妙远不测,如入汉武帝建章宫、隋炀帝迷楼,千门万户,不知所出;而正事正意,止瞥然一见,在空际荡漾,恍若大海中日影,空中雷声。
  在钱氏看来,宽慰孟郊之愁怨,这是此文的“正事正意”,然而韩愈没有斤斤于此。他对“不平则鸣”的磅礴议论,全然着眼于天道之常,其树立天命的高绝立意,“如入汉武帝建章宫、隋炀帝迷楼,千门万户”,广大开阔。这就形成了“不怨之怨”的独特笔致,易楚骚之激越而为抑遏深沉。

/叁/


  韩愈古文之深意顿挫,还体现在命意的委婉。其千古传诵的名篇《送董邵南序》,就是其中最值得玩味者。董邵南科举坎坷,人生陷入困境,不得不远赴河北投靠藩镇以求得进身之路。河北藩镇对中央朝廷怀有异心,从忠于唐王室的角度来讲,董的做法显然是有问题的,其选择的不妥与失当,显而易见。韩愈完全可以对他直接加以劝阻和批评。然而这篇临别赠序,却完全没有简单地从讥责落笔。其行文非但没有一句批评,反而一步步劝勉鼓励,但在劝行中,则暗寓规谏和阻拦。吴楚才、吴调侯称此文“仅百十余字,而有无限开阖,无限变化,无限含蓄”。(《古文观止》卷八)其开阖变化处,就在于明送而暗留。那么,韩愈靠什么来挽留董呢?清人林云铭说:“通篇以‘风俗与化移易’句为上下过脉,而以‘古今’二字呼应,曲尽吞吐之妙。”(《古文析义》初编卷四)这个看法注意到韩愈用河北风俗的变化,来提醒董邵南不要一意孤行,不要对河北抱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以“古今”勾连意脉还只是形式上的巧妙,韩愈的深刻用心,其实是在着眼于董邵南之为豪杰的立意。
  文章开篇说: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连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
  韩愈没有把董邵南视为一个仅仅到河北去谋求仕途出路的落魄士子,而是将其视为 “怀抱利器”、身负才识的豪杰之士。董希望奔赴的河北,则是“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的豪杰之地。豪杰之士而到豪杰之地,韩愈相信他一定会遇到知音、改变际遇。然而文章进一步从古今变化落笔,疑虑燕、赵作为豪杰之地,是否早已不复往昔。这种从豪杰之士落笔的立意,正大而委婉,它没有将董邵南远赴河北的行为视为一种功名利禄的寻求,而是看到其中英雄落魄的失意与无奈。韩愈深知,功名利禄之徒,不会以投靠藩镇为耻,而只有道义为守的豪杰之士,才会懂得去就与操守。他写作此文,就是要唤起董邵南心中的豪杰之气。他相信作为豪杰的董邵南,一旦他看到今之燕、赵早已不复往昔,一定会幡然悔悟。文章最后一段,更直接点出豪杰之士当报效朝廷的命意: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文章对董的河北之行,一步步写来,皆是劝勉,而劝勉的种种,其实都是在一步步唤醒其心中的豪杰之气,盼其能以豪杰自立而省悟自己此行之不妥。如此委婉的规谏,显然已不仅仅是辞章布局的巧妙,而是与董邵南在精神上以豪杰相待而期其自省的良苦用心。
  韩文澎湃激情中的沉郁,还表现在深沉的自责与自律。他的《祭十二郎文》就饱含深深的自责。因游宦在外,韩愈对老成生病的情况没能及时了解,更没有料到老成如此年轻,竟然这么快就撒手人寰。老成于贞元十九年(803)去世。韩愈从贞元二年到长安求仕,至此已经在仕进之路上奔波十几年,饱经坎坷,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在痛失亲人的巨大悲痛中,他没有一味倾泻怀才不遇、人生失意的愤激,而是为自己没能照顾好老成而深深自责:
  呜呼!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
  这段悲怆的文字,是整篇文章的高潮。千百年来,它撞击在无数读者的心上,是古今祭文中最沉痛的旋律。深长的凄怆无奈中,回荡着无法宽释的自责,令沉痛难以自拔。其实,世路身不由己,无法照顾好家人,别人不会以此苛责韩愈,然而韩愈就要以此“苛责”自己。在这种苛责里,我们读出了他对亲人的爱,更读出了他永不放弃的对责任的承当。
  当然,在凄怆的祭悼中,仍然回荡着作者对自己坎坷遭遇的无奈与不甘,但如果只有愤激的失意之悲,而没有作者在深沉自责中的承当,就不会形成此文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作为祭文中的“千年绝调”,文章所书写的,是精神的痛苦,更是精神的悲壮,唯有悲壮,才会撞响艺术的洪钟大吕之声。
  委婉的劝谏、深沉的自责,这些独特的笔法,在更丰富的意义上呈现了韩文“不怨之怨”的深刻内涵,让韩文于奔涌中有低回、澎湃中有沉郁。这正是苏洵所谓长江大河“抑遏蔽掩”的体现。这种独特的文风,体现了韩愈在强烈的淑世之心中,对道德内守的深刻追求。

/肆/


  韩愈关切世事、其心中有愤激、有不平,然而他同样非常关注士君子要以道自守,立身高远,不要斤斤于外在的、一时的荣辱得失。在《答李翊书》中,他说:
  待用于人者,其肖于器邪?用与舍属诸人,君子则不然,处心有道,行己有方,用则施诸人,舍则传诸其徒,垂诸文而为后世法。如是者,其亦足乐乎,其无足乐也。
  他期望士君子要追求精神的自立,不要被他人的好恶所左右。在谈到其古文学习体会时,他认为一个有志于学古文的人,一定立意高绝、以圣人为法,必须摆脱时俗趣味的干扰,甚至提出,如果时俗之人称赞自己,那就深可忧虑,因为这说明自己古文的造诣还很有欠缺:“其观于人也,笑之则以为喜,誉之则以为忧,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在《与冯宿论文书》中,他说:“作者不祈人之知也明矣,直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不疑耳。” 这种对外在毁誉全然蔑弃的态度,造就了韩文傲岸的骨力,也是他能含藏愤激的锋芒而使文风趋于浑涵的原因所在。
  强烈的用世之心中,与高绝的内圣追求,这两者在韩愈身上形成微妙的融合。在《答陈生书》中,他劝慰失意的陈生:
  盖君子病乎在己而顺乎在天,待己以信而事亲以诚,所谓病乎在己者,仁义存乎内,彼圣贤能推而广之,而我蠢焉为眾人;所谓顺乎在人者,贵贱穷通之来,平吾心而随顺之,不以累于其初。
  然而,韩愈真能彻底做到“平吾心而随顺之”吗?在《答李翊书》中,他说“仁义之人,其言蔼如”,然而韩文似乎并非纯然的“蔼如”。事实上,强烈的忧世之念,使韩愈难以摆脱世事不公所带来的愤郁不平,但内圣所追求的精神超越与超脱,让他的愤激有了顿挫和内敛。清代桐城三祖之一的刘大櫆,称韩文“雄硬直达之中,自有起伏抑扬之妙”,韩文不怨之怨这种饱含张力的笔法,就是其文风张力、精神张力的折射。
  苏洵的“抑遏蔽掩”之说,道出了韩文奔放中的深沉、愤激中的悲壮,精当地揭示了韩愈的心曲和韩文命笔的曲折。在韩文流传的一千多年时间里,这个见解获得无数响应,成为韩文最经典的评语之一,是绝非偶然的。今天倘要深入感受韩文的艺术力量,仍然要不断体会其“抑遏蔽掩”的含藏与深沉。
  (作者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韩愈研究会副会长、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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