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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的瓷都,因为有鄱阳湖水的流动,才显得有条不紊,那一艘艘船只穿梭往来,载着灿烂的中国文化与艺术,从容淡定地驶向远方……
樟树镇闻名遐迩的药都
在鄱阳湖流域——赣江中下游,与袁水交汇处,有一座著名的樟树镇。
这座名镇最初只是一个渡口,渡口处有一棵樟树,樟树下常常有人摆摊设点,提供凉粉、绿豆粥等饮品为过往渡客解渴。后来,围绕这棵樟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十里八乡的人挑着各种土产和手工制品来这里,江两岸的人都以这棵樟树为中心,开始了交易活动,渐渐地,这里形成了城镇,樟树也就成了一个地名。 在这些交易的人群里,掺杂着从附近阁皂山来的山民,他们将从山中采集的药材带来这里售卖。山民了解草药的药性,根据人们的病症,总能配出治疗的药方。百姓的病治好了,樟树药材的名声就传播开来,有病来这里寻药的人就越发多了,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一定规模的药市,坊间甚至传唱着“药不到樟树不齐,药不过樟树不灵”的说法。
樟树成为“药都”不是偶然。远在三国时期,著名道士葛玄就来到阁皂山,炼丹、采药、救济乡民,所谓“医道同源”,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开创出来的。
据说,有一次葛玄在炼丹时走火入魔,浑身燥热,奇痒无比,身上长出一个个杨梅大的斑疹。一位樵夫路过,看见这情形,便到山间采了茯苓、葛根,汲泉煎熬。葛玄以其汁内服外洗,很快便去除病症。葛玄深知,真正的智慧出自民间。此后,他常与樵夫来往,互相取经学习。葛玄将药理与炼丹等实践融为一体,用阁皂山的草药为民解厄、除病,葛玄作为神医、阁皂山作为药山的名声不胫而走。
及至东晋,又一位医药学巨匠——葛洪来到阁皂山。葛洪是葛玄的侄孙,其医药学造诣更胜一筹。他著书立学,写下《抱朴子》《急救仙方》《金匮药方》等医学著作。他还创立免役疗法,从病源上避免生病吃药。葛洪是炼丹大家,他在阁皂山传承下来的炼丹术,被樟树医药界广泛应用于实践中。樟树制药升炼“黄丹”“白丹”之术,以及制药善用火制,就是从他的炼丹之法汲取而来。
阁皂山峰回峦复,古竹苍松,霞蒸云蔚,引絮含烟,是一座集道教文化和中药史文化为一体的名山。
樟树不仅自产药材,由于水运交通便利,全国各地甚至舶来药材也纷纷进入这里,樟树药市一时风云际会,各地药商蜂拥而至。繁盛时期,樟树镇有药材商铺200余家。那时,樟树码头桅樯林立,千帆齐聚;茶楼酒肆方言交杂,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耳尖的听音就能猜出哪是河南来的地黄商,哪是湖北来的茯苓贾,哪是浙江来的白术客……
樟树药都的兴盛,与从事制药行业的帮规也有极大关系。进入樟树药帮从事药业,需要对天盟誓:“公平交易,远近无欺,如有瞒秤,永世不昌。”药帮对人的品行要求严格,无论先生还是伙计,都不准赌博、嫖妓、偷窃、抽鸦片;不准挪用公款,挪售客货……一旦发现有违规行为,便会被开除,并通报全行业,永不录用。这样严格的帮规,约束每一个从业人员内省、检点,使自己的行为向整个行帮看齐。
“但愿人间无病,何愁架上无尘。”“是乃仁术也岂敢欺心,莫道小铺哉焉然误人。”这是樟树药帮店铺常用的两副门联,也是经营宗旨和职业操守。正是有了这样的医者仁心,樟树镇的药都地位,才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河口镇“万里茶道”上的商业重镇
樟树镇往东,便是河口镇。
河口镇位于上饶市铅山县,由于铅山河与信江在此合流,水量大,始胜重舟,在此形成大码头。以河口为中心,东可达钱塘江水系,南可入闽江水系,沿信江顺流而下可达鄱阳湖。舟入鄱阳湖,等于鱼游大海,四通八达。因此,河口成为江南各省的物流中心之一,有“八省码头”之称,其繁华可见一斑。
由于铅山盛产铜和铅,北宋时期,铅山境内设铜场,形成全国重要的铜、铅冶炼基地,年采铜量达38万斤、采铅量28万斤。巨大的产业市场,必然让人流、物流随之倍增,码头也因此兴盛,河口镇便是由此而繁荣发展起来的。
除了物流发达和盛产铜、铅外,河口镇还以生产连史纸和红茶而闻名。铅山连史纸,素有“寿纸千年”之美称。明代嘉靖年间,连史纸生产成规模发展,紙白如玉,厚薄均匀,不变色,不虫蛀,着墨清晰,吸墨性好,是印刷的上佳纸品。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四库全书》珍本初集,即用连史纸印制而成,北京荣宝斋也多年指定铅山连史纸印制书画作品。
极盛时期,河口镇有上千家店铺,纸行尤多,达100多家,茶行也近60家。河口是中国红茶贸易中心和红茶制作技术中心,当时的河口镇从事红茶加工的就有3万之众,这里产出的红茶,成为最早出口西方的中国茶,有“红茶鼻祖”之称。明、清两代,河口镇的九弄十三街上,茶栈茶铺栉比林立。铅山本土著名文学家蒋士铨在《河口》中就记载:“舟车驰百货,茶楮走群商。”信江河畔连片码头,茶箱茶篓堆积如山,装船的搬运工挥汗如雨的情景犹在眼前。
由于商贸的繁荣,以及这里有宽阔的信江,可以同时容纳众多大船,所以,以小舟从各地装载来的货物,都要在河口集结、打包,装上更大的船远航。正是凭借重要物流集散中心的地位,河口也成为“万里茶道”上的重镇。
由于地势原因,吴城集结货物和散布货物十分便利,南来北往的商家不约而同聚集在这里,各种附属产业也应运而生,诸如戏班云集,茶楼、酒楼、旅店、妓院应有尽有。不仅如此,各地商帮还在吴城设立会馆,全盛时期,吴城境内的会馆达48座之多。山西会馆、广东会馆、浙宁会馆、福建会馆、徽州会馆、吉安会馆、抚州会馆、袁州会馆、武宁会馆、奉新会馆……名号繁多的会馆,是商家谈判、交易的最好场所。
吴城的繁荣,从“六坊八码头九垅十八巷”的城镇布局也可窥见一斑。在这纵横的街巷中,分布着一千余家商铺。吴城的买卖以“茶、木、盐、纸、麻”为大宗,其中,木材的供销量居所有商品之首。
江西多山,盛产优良木材,而长江下游的南京、扬州及上海等滨海城市,木材短缺,将江西木材运至这些地方,可获利数倍。每年,从吴城输出的木材达百万立方米,排工达千人。因此,吴城镇成为名副其实的江南木材最大集散地。木材产业极盛时期,在吴城的江湖间,远远近近全是木排和船只,可謂“见排不见水,见船不见湖”。
占尽地利的吴城镇,寸土寸金。当地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嘉庆到道光,家家喝蜜糖,狗不吃红米饭,十八年洪水没上堪。”这是一个如梦如幻、商贸繁盛到极致的场景。
但好景不长,1939年,在抗日战争中,日军的炮弹倾泻在吴城这片土地,大火烧了七天七夜,昔日繁华的街市化为一片瓦砾……
如今,在过去木排和船只遮蔽过的湖面、湖滩,形成了一道新的景观——每到冬天,成群结队的白鹤、白鹳、鸿雁、天鹅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来,这里成为了世界上最重要的候鸟栖息地。一座商业重镇萧条后,变成了鸟的天堂,是欣喜,也是失落,而那些可叹的往事,云烟般飘散着,渐渐稀薄,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