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民:中关村最后的个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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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4月4日,北京江民科技董事长、著名反病毒专家王江民因心脏病突发在京逝世。他的离去,带走了我国第一代程序员孤身仗剑走天涯的时代;可以说,他是中关村最后一个个人英雄的传奇 ……
  
  从童年开始,腿就已经完了
  
  王江民腿部残疾,是3岁时小儿麻痹症留下的后遗症。他说,从自己有记忆开始,自己的腿就“已经完了”。
  他只能每天守在窗口,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只知道自己下不了楼,一下楼,就从楼顶滚到了楼梯口。”寂寞的时候,拿一张小纸条,一撕两半,将身子探出窗外,一捻,往楼下“放转转”。
  王江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条不方便的腿又被人骑自行车压断过一次。尽管腿不方便,他却喜欢爬高山。对身体上的残疾,王江民只是“有感觉但不痛苦”,让王江民感到痛苦的是初中毕业后,没有工厂愿意要他。“找了很多单位,不要工资白干,人家都不愿意接收。我觉得我被社会抛弃了。”孤独的王江民甚至在家里自学了一年针灸,试图医治自己的腿。
  1971年,终于有一家机电工厂愿意接收他。后来王江民一直说最精通的仍然是机电,“干机电就像我杀病毒一样非常轻松。”1979年,因为多项国内外先进水平的科研成果,他被评选为全国105个新长征突击手标兵之一。
  
  38岁学计算机,事业的开始
  
  王江民接触电脑很晚。“我38岁开始学计算机,没有感觉我老了,没有感觉我不行,只感到我的英语基础不好。”
  仅仅在上班的时间摆弄计算机,王江民感觉不过瘾,1989年,王江民花1000多元自己买了一台中华学习机。当时,王江民的孩子正上小学,他就琢磨着怎样用计算机教育孩子,就这样他编出了中国第一套按照教学大纲进度要求,成体系的一二年级数学、语文教学软件。
  此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杀毒软件。
  1989年,国内首次界定了电脑病毒。在此之前,王江民就发现了小球和石头病毒,“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人指出那是病毒。”
  王江民的工作是开发软件,但用户的电脑因为感染病毒不能正常工作,用户就认为是王江民开发的软件不好用。“这种情况逼着我必须解决病毒问题。”王江民第一次编写程序杀的病毒是1741病毒。王江民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杀一种病毒就在报刊上发表一篇文章公布这段杀病毒的程序。后来,王江民把6个杀不同病毒的程序集成到了一起,命名为KV6,此后发展成KV系列。
  
  “我是被逼着挣钱的”
  
  1995年冬天,《电脑报》广告部主任高宁和王江民在工作中结缘。此后高宁去了烟台,王江民租了当地一辆林肯到机场接她,随即用两只好吃的螃蟹捕获了高宁的心。高宁在当年公关界颇有名声,她是促成王江民停薪留职北上京城开拓反病毒市场化的幕后功臣。自此,中关村1996年的历史上就有了王江民和他的江民科技,王江民持股约65%,高宁持股34%。
  此时,王江民收到了武汉大学篮球教研室寄给他的变形病毒样本,这是中国出现的第一个变形病毒。用传统的杀毒方法不行,最后王江民想到了“广谱过滤法查毒”。此后他决心把自己的反病毒软件商品化。为了应对杀毒软件严重滞后于病毒的问题,他在报纸上一个星期公布一次新病毒特征码,让用户自己升级。此后KV100一炮打响。
  他说:“我是自由撰稿人,不是哪家报社的记者。我掌握着版权,谁犯了错误,我都可以加以纠正。”但是,在1996年的中关村,没有哪一个软件一年的版权能卖到100万元,所以,王江民开出的120万元的价格没人接受。因此,王江民停薪留职,亲自出山办公司卖软件。后来KV300取得了极大的成功,第一周就挣到了150万元。王江民说,在36平方米的房间里,一周内接到3个大单,一个50万元。而来北京前,他标价2万元卖软件也没人掏钱。
  有人说王江民捡了个便宜。王江民说:“我是被逼着挣钱的。”
  2001年,王江民与高宁离婚。2004年,高宁创办了北京飞客瑞康,从事数据恢复服务。
  
  技术天才的草莽时代
  
  王江民是反病毒专家,但他承认反病毒专家没有病毒作者的水平高。“编病毒在暗处,反病毒在明处,所以,我们不可能超越他们,也无法知道他们正在琢磨着什么怪招法。”
  但王江民对杀毒却很有信心。“我从不傲视同行,但我傲视病毒。外国有些反病毒软件常常查出来某种病毒,但告诉你无解,建议把文件删掉算了。但只要是我遇到的病毒,我就非要杀了它不可。”
  王江民反病毒,写病毒的人也在想方设法对付王江民。
  “合肥1号”病毒作者设法将病毒嵌入到KV300之中,然后把带有病毒的KV300解密放到了BBS上传播。病毒在1997年1月1日发作后,病毒作者马上就在网上大肆宣传KV300中藏有病毒。王江民很快把病毒杀了,作者马上又在网上跳出来说:“为什么只有王江民能杀这个病毒,而别人杀不了?是因为王江民自己编写了这个病毒。”
   在王江民的杀毒生涯中,这样的事比比皆是,但是他并不在意。
  KV300,在上个世纪最后10年里,中国盒装软件的黄金时代,几乎无人争锋。
  那是一个真正的中关村英雄时代,在无奈和绝望中寻找希望,在万军乱马中取得胜机。王江民创造的KV300的时代,是一个技术天才的草莽时代。
  王江民曾坦言,他的公司确实给人一种作坊公司、夫妻店的感觉,而这也是他后来退出一线的原因。他很想扩大规模,甚至从事资本市场运作,上市融资。
  不过这一切,随着他的辞世,或许只能成为一个英雄最后的梦想了。
  王江民常说:“成败就在瞬息之间。但无论今后怎样,毕竟我们成功过。”他的这句台词,或许是对他一生最好的注脚吧。
  摘自《钱江晚报》20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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