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 一琴 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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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梭罗曾说:『如果我真的对云说话,你千万不要见怪。城市是一个几百万人一起孤独生活的地方。』在福建,有这样一群城市孤独者,从厦门移居至长泰,在后坊村建起了『龙人古琴文化村』。他们栖居于天柱山下、马洋溪边,每日于古樟荫绿处斫琴、抚琴,在琴声中追寻理想的生活,实现自我的认同。
  弃商从艺做琴人
  斫,砍削之意。古琴选材和斫制有严格要求,斫制一张好琴不易,想成为斫琴师更是难上加难。
  在龙人古琴文化村,有一位常年穿着中式麻衣、身形瘦削、面容清癯的斫琴师。据说当年他在欧洲的街道上,因为着中式服装叼烟斗,不少外国人惊呼“李小龙来了”。他是“村长”谢建东,也是漳州市古琴传统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谢建东曾经从事的行业是木材改性处理技术研究,上世纪90年代底已是泉州知名企业家。一次偶然机会,接触到古琴,自此爱上,并弃商从艺。很多人不理解,认为他不务正业,谢建东不以为意。“就是对古琴有特别的感觉。”抱着“想做好琴”的心态,他一头扎进古琴的世界,一呆就是十几年。
  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做了斫琴师会是什么模样?
  在斫琴坊谢建东的工作室里,墙边整齐地摆放着10多具琴坯,琴架上还摆着十几张未完全上好漆的琴。在窗边,一部分古琴已初步成型。
  “你看到的成品古琴,从最初的选材到最后的上弦,需要历经约7年时间。”谢建东说。斫琴是个慢工夫活,主要流程包括选材、造型、制作琴面、槽腹、合琴、装配件、灰胎、面漆、定徽、安雁足、上弦等100多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要靠手工制作完成。“选材是斫琴的首要工序。一块木材是否适合做琴,与树龄及生长环境有关。好的琴材可谓百里挑一。”
  说话间,他拿起一块桐木琴板,观察它的年轮纹理,并用指关节轻轻敲击,听辨音色。选好材料后,再确定古琴的样式,然后将琴板刨削成弧形,便可制作古琴的琴面。之后,是掏挖槽腹和十分关键的上漆。
  “做古琴,固然需要依循古法,也相当考验斫琴师的经验和天赋,但不必搞得过于神秘玄乎,更要讲科学。”特立独行的谢建东,在秉承传统工艺的前提下,大胆创新。
  北方干冷,南方湿热,古琴多由桐木或杉木制成,环境温度、湿度发生变化,古琴便容易变形或开裂。“其实古人制琴多凭借经验,所制古琴常有这个问题。”这也是困扰南北琴人多年的难题。谢建东将早年掌握的木材改性技术应用到古琴制作中,所斫古琴从未开裂、变形。
  古时制作古琴,用丝做琴弦,音质古朴却易断,不易护理。20 世纪50 年代,有制琴者用钢弦代替过去的丝弦,虽然克服了丝弦的弊端,但钢弦奏出的声音带有金属音色,失去了古朴的韵味。谢建东组织多位学者、演奏家和技术人员研发出“龙人冰弦”,龙人冰弦以超强纤维丝混合真丝,外包尼龙制成。不仅弥补了丝弦、钢弦的不足,更保证了琴弦的音质深厚而不失清脆、纯净而余韵绵长,同时又使其如同钢弦一样经久耐用。
  融合历代斫琴师的智慧结晶,结合以先进的现代科学技术,谢建东终成斫琴名家。
  给古琴安一个家
  2003 年,谢建东就在厦门建立了“龙人古琴”工坊,因工艺精湛,声名远播。
  2010 年,他迷上长泰后坊村的山水田园,移师到后坊村的鲤鱼山,建起龙人古琴文化村,并亲手打造这个古琴家园。
  斫琴楼、半亩方塘、小溪上的石墩、古樟树下的石凳和香炉、小花园的柴扉、每个客房里的一张古琴……一步一景,一物一情,无论是自然景物还是建筑小品,都透露着剑胆琴心的志趣。他说自己是给古琴安了一个家。
  曾经,脚下的这片土地还“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溪水从山中汩汩而来,廓外是斜斜的青山,几点白鹭缀在其间。置身于此,有山林之想。今天,依旧山隐隐,水悠悠,却多了汩汩琴音。
  因为琴的缘故,许多人聚集到这里。这些人,有著名古琴家,有教授、学者,有痴迷于文化的商界精英,也有热衷于生活美学的文艺青年……他们来自不同领域,有着不同经历,过着不同的生活,却皆因追求古琴所承载的文化和超越物质的生活方式而聚集于此。
  在这里,他们可以如兰亭之会、西园雅集,于曲水流觞处,弹琴赋诗,读书习字,寻得健康而安宁的文化生活。
  在这里,焚香弹琴,再沏上一壶茶,日子就这样悠悠而过。
  若只是享受琴人村的恬淡生活,谢建东和那些隐居在乡村的人就没区别了。落户长泰后,他在文化村周边的多所学校设立了古琴社团,免费为学校提供古琴和老师,给有兴趣的小朋友授课。“我们将古琴与古诗融合创新教学,用长泰当地方言吟唱。”他说边弹琴边吟唱,和单纯念诗,意境完全不一样,他们希望孩子快乐地享受古琴“雅乐”。“提升文化品位是个漫长的、潜移默化的过程,希望大家在古琴的熏陶下,慢慢提升文化素养,再把古琴应用到日常生活中。”
  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吧!如今,“让生活更艺术,也让艺术更生活”已成为后坊村村民的共识。
  想当年,他们初来选址。刚开始还没感觉,直到某個夏日午后,在树荫下休息,看着溪水中的牛和牛背上立着的几只白鹭,一时间便动了心思。
  “生活在别处”是“诗意的栖居”,但晴耕雨读的生活方式已不再现实。我们的乡愁不仅寄于田园,更关乎当地生活的日常。拨开城市人编织的“原生态”面纱,乡愁最本质上呼唤的,是既改善当地生活,又留得住外来者的乡村建设。在龙人古琴村,不少人舍弃了城市户口,举家落户至此。
  留住了人,就有了留住乡愁的根本。这或许正是龙人古琴村的魅力所在。
  谢建东描绘了古琴村的一种可能:“龙人古琴文化村的未来,主要取决于居住在这里的人。未来生活在文化村里的,将会是真正的贵族,是精神上最富有的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茶道、花道、香道……这些现在只在课堂和博物馆里才有的,在文化村里将是融入生活、无处不在的。我相信,在这样的环境里熏陶和成长出来的下一代,将成为真正的精神贵族。”
  若存在这种可能,我想我也愿意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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