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江大峡谷 深入6000米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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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隆重推荐墨脱,是因为有人说:当一个人走进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如果他到达时的惊讶是巨大的,并经历了长期艰难的适应阶段,那么,他所获得的感受将十分强烈、深入,以至会在他身上创造出一个具有新观念的世界,这世界将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将以回忆的形式一直陪伴他到死。”──深以为然。
  
  依我有限的游历经验,在整个中国乃至全世界,起码在地理意义上,几乎再没有比这里更神奇的地方了。我和我的藏族兄弟更桑,曾在这个惊世绝美的地方游荡了38天,至今想起来,那种叹为观止的感受,许多细节仍历历在目。
  有天河之称的世界最高大河雅鲁藏布江,自海拔5590米的杰马央宗而下,挟2000多千米奔袭之威至此,海拔陡降至2800米,右为世界第十五高峰南迦巴瓦峰(7782米)、左为加拉白垒峰(7234米),江水如巨龙困首,在阔至600余米的水面中激流洄涌,形成厚积薄发之势。雅鲁藏布江在这里呼啸着一举冲破雪山双峰夹峙阻隔之后,一路以无数个马蹄形拐弯的姿态战胜千难万险,奔向大海。
  雅鲁藏布江在这里也成为世界上流速最快的河流,派乡至海拔900米的墨脱间240千米江段,水流之急,几乎就等同于一列火车以近60千米时速,沿10%的坡降(每前进1000米海拔降低100米)的狭窄深谷,一路轰鸣俯冲。其间还有无数的跌水、巨礁、急弯和深瀑,两岸绝壁千仞,最深处6000余米。
  这个大峡谷千百年来一直鲜为外界所知晓,直到1994年,才取代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和秘鲁科尔卡大峡谷被确认为是真正的世界第一大峡谷。1998年秋,中国国务院正式命名她为“雅鲁藏布大峡谷”。
  雅鲁藏布大峡谷长504.6千米,最深6009米,核心地段最大坡降千分之75.35。大峡谷入口处的派乡海拔是2800多米,拐了几个弯流到墨脱海拔却已经只有几百米。这个绿色峡谷,留给人类的不仅仅是雅鲁藏布江中最复杂最险恶的地理奇迹,更多的是谜中之谜:这个围绕着海拔7782米的南加巴瓦峰的马蹄形的大拐弯峡谷,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最东端。逆雅鲁藏布江而上,喜马拉雅山脉中部也是雅江中部的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而从雅鲁藏布江源头再往上,在喜马拉雅山脉的最西端,围绕着世界第九高峰南加帕尔巴特峰(海拔8125米)竟然也有一个印度河上游冲过的马蹄形大拐弯。科学家们便奇怪:为什么同一山脉的两端会有两座山峰遥相呼应地对峙着?为什么这种对峙又几乎对称地被两条大河深切成马蹄形大拐弯峡谷?
  雅鲁藏布江流到墨脱县城时已经渐渐恢复平静,两岸芭蕉林掩映,已然一片热带风光,再往前,在一个叫巴昔卡的地方流出国境时,已经走过了2057千米的远途。出国境后雅鲁藏布江改称布拉马普特拉河,后又汇入恒河,一路坦坦荡荡,经印度、孟加拉国奔向大海,全长2840千米。
  
  从墨脱说起
  
  如果条件许可,墨脱,实在是每个好游者都该去的地方。
  墨脱在藏族人民心目中是宗教信徒朝圣的“莲花宝地”。九世纪时,红教始祖莲花生大师受藏王赤松德赞之请遍访西藏寻找仙山圣地来到这里,即被眼前的神奇景色所吸引,干脆在此修行弘法,并给墨脱取名“白马岗”。
  我曾仔细观察过这个县城所在及周围山峰,的确如一朵盛开的莲花。但是,说实在的,我认为仅仅那个县城并没什么看头,且物价高得离谱(因什么东西都靠人背马驮进来)。
  有人称,在到过墨脱的人面前不要言路,意思是说这世上再没有比到墨脱更难走的路了。我基本同意这个说法,那的确是我走过的最难的路。但,墨脱的路,也并非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并且,我认为,游墨脱的妙处,也就在这抵达的险途中。
  
  休息时,翻行囊里那些一减再减减到了几张纸的资料:这一带是西藏植物区系最丰富的的地区。下午2点,我们就下到江边了的背甭。这时,我已脱得只剩下一件T恤衫。
  背甭是墨脱县最南的一个乡,也是雅鲁藏布江在中国境内流过的最后一片土地。从背甭到墨脱县城的路一直沿着江,相对好走,真正到达墨脱县城以后,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说是县城,其实还没有内地的一个村子大,街上走两圈,差不多全县城的人民就都认识你了。
  我们拜访了益西平措先生,他正在县委大院中他的小院研读经文。在墨脱占全县人口70%以上的门巴人中,他的宗教地位最高,是墨脱全县7座寺庙中最大的仁清崩寺的大喇嘛。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和缓地照在这位73岁老人硬朗的脸上,老人自豪地说他在70岁的时候还翻过多雄拉。
  大喇嘛益西平措坐在床上一个挂起来的大鼓旁,身旁围绕着一些宗教器物。他悠然对我说道:“很久很久以前,门巴人从天上来到地面,是顺一金一银两根绳子下来的,金绳下来的就是富人,银绳下来人的就是穷人……”
  
  大峡谷深处的人们
  
  天黑了,我们打亮两只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摸到旁辛乡,发现这里竟然有电视。书记就着如豆电灯仔细查看了我的介绍信和各种证件后发话:那就住招待所嘛,给炊事员打个招呼……招待所就是一间屋子两张床。我奢侈地点了两根蜡烛记日记时才觉得全身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凉冰冰的。
  旁辛有一项极具研究价值的当地副业——制作石锅。大峡谷地区的门巴、珞巴、藏族等各族居民现在还在使用石头做的锅煮饭烧菜。据称做石锅的原料是雅鲁藏布江岸边陡岩上当地特有的一种灰褐色皂石,这种石头质地绵软,可耐摄氏2000度的高温。选好石料,先要用铁斧挖成方形再砍去四角,做成圆形毛坯,再砍去多余部分,慢慢铲出平滑的锅壁、锅底。做成的石锅上下一般粗,壁薄底厚,锅底厚1.5厘米左右,锅壁一般不到1厘米。
  
  放眼回望,这一段应算人烟稠密,江的右岸被开成一片片田野。这是我们最没孤独感的一天。
  继续前进,走了大约三个小时,路开始平缓。转过一个山腰,峡谷豁然开朗,雅鲁藏布江右岸的山坡出现了三个并排的村庄,这一面的山坡也全部被开成了田地——不亲眼看到这些,很难想象这里竟有这样的人烟稠密处。这里也是我所见的大峡谷中人烟最稠密的地方。
  接近宗荣村的时候,路一直下到了雅鲁藏布江边,这是离开墨脱以后,我最贴近雅鲁藏布江的地方。村庄里到处是橘子树,可惜橘子都长得很小,味道也很酸。但不管怎样这是橘子呀,富含维生素。一群小孩围上来捧出一些让我饱餐。一个老太太还专门跑回家拿了许多。
  很巧的是,下午5点多,走完一段缓坡,在一个山口,休息的时候,我发现向右侧山上只要爬几米,我们就可以看见一处“U”字形的雅鲁藏布江大拐弯,便决定早早就地在山口露营。
  天刚亮,我就爬起来到昨天下午看好的地方去拍照片,角度真的不错,视线所及,“U”字形的雅鲁藏布江大拐弯清清楚楚。天光开始是发红,后发亮,再后露出一些蓝天,美极了。
  回头看,右手方向,竟然又能看见南迦巴瓦雪山。
  算起来,夜以继日的翻山越岭,速度比我预计的还要快一些。从地图上看,再有一天就到墨脱县最西端的甘代乡了。
  回想起来,其实一路上塌方、泥石流不断,时时毁坏路面,危险其实无处不在。只是我和更桑对这些已麻木,也别无选择,只有向前。事实上,在这条路上丧生的有名有姓的墨脱人就不少。
  我们,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去找大瀑布
  
  我们终于抵达大峡谷最核心地区——白马狗熊,这里是两岸对峙的加拉白垒与南迦巴瓦锁江之处。在这儿,雅鲁藏布江要开始她神奇的急剧拐弯。说了也无法让人相信,从进入无人区到白马狗熊,整整6天我们才走了不到8公里。食物已经日见减少,而路似乎还是无休无止。
  没有退路,只能前进,因为返回的路几乎和前进的路一样艰难,我们只能祈求上天保佑我们尽快走出无人区。
  两天后终于跋涉到了险峻无比的西兴拉山脚。西兴拉,海拔3600多米,翻过它的山口便是通往人间之路。我们已经无数次口中谈到它,梦中到达它的领地。
  一路上山,竟然有了积雪,因为早上出发时水壶没有加水,渴了就从路边抓一把雪塞进嘴里。
  经过5个多小时的攀山,我们终于把3600米的山口踏于脚下,自己感觉已近虚脱。山顶居然是翠意盎然的一块块平地,覆盖着一种矮小的杜鹃。我们深为这种植物的生存能力所折服。群山翠柏之下,雅鲁藏布江湍急的江水奔至西兴拉山脚下,猛向左拐,顺北直上,作一个90°的大拐弯,向远方奔去。来时的路早已不见,黑黝黝的山涧透着寒意,而西兴拉山山顶却是阳光普照,洁白的瑞雪随意地点缀在绿色的山头,真如画境。
  我全身躺倒在山顶,闻着青草的芬芳、仰望蓝得心醉的天空,竟似忘记了多日来的疲惫。听说,翻越西兴拉后最多再走4天就能抵达第一个村子—果冬。就要回到人间,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能吃上饱饭了。
  下山路还是顺着一条大泥石流沟而下,全是滑溜溜的石块。在下一个6米多高类似悬崖的陡坡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我踩上了一块松脱的岩石,喊都没来得及我已经掉了下去。
  眼前天旋地转,感觉突然失去了身体的重量,绝望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儿:“完了!”那种死亡的冰凉恐惧感顷刻漫透全身。突然腰部好像被托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味,我已“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落地前,我还能看见头上戴的帽子远远地飞了出去,随后眼前一片模糊,眼镜也不知所踪。
  人还是清醒的,只是左臀和左腿疼痛不已,我活动了一下身躯,竟然没有骨折的迹象,心中大呼万幸。原来,是我一直欲除之后快的背包救了我,不然的话,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心里真是后怕不已。
  
   “无人区”
  
  情况糟到了极点,刚从甘代乡过溜索到江这边的鲁古村,我们就成了全体珞巴村民的“敌人”。更桑交涉半天回来说:他们不允许我们通过鲁古村地盘继续向前……
  后来我将这一切归于老天帮忙。事实上,如果没有鲁古村的这段插曲,没有这一点时间差,如果我和更桑顺利通过鲁古村贸然前行的话,很可能就会永远留在那段丛林,成为孤魂野鬼。现在想来,真要感谢鲁古村这段插曲,使我们遇到了后来的高登等三个珞巴小伙子。
  翻越各布拉山才使我开始真正尝到了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凶险。每天几乎都是直线的爬坡,因为峡谷的落差实在太大,干干脆脆地直上直下。
  下午2点,我们从海拔1600多米的鲁古村爬到3040米的一处无名山坡,浓雾骤起,大雨滂沱,不敢也无法再走了,只好手忙脚乱搭起帐篷赶快躲。雨一直时断时续,帐篷里也湿漉漉的,雨点哗哗啦啦敲在帐篷上,每一下都似乎在撞击我的心脏。
  4点多,雨小了,按我的作风是要再往前赶到天黑的,但高登说,再往前今天就没有水喝了。想了想,便同意了高登的意见,明早早起,赶天黑到巴玉。
  那天黄昏,躺在半山腰雨声滴滴嗒塔的帐篷里,我的GPS卫星定位仪显示这天走的直线距离只有2.81公里。
  下山的路阴冷、潮湿且危机四伏。下了一段很陡的坡后,我们开始绕着山脊走,坡度缓了,但是湿度很大,滑得人难以站稳。
  我们开始沿一条山间河流而下,几乎可以说是无路,这条河其实就是一个个连续的瀑布。在水流和大小石头之间,有两次我真的双腿颤抖。
  从各布拉山口向下,爬完那条瀑布般的河,又有了断断续续的路。
  夜色如墨,正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好在,这段路虽然走得跌跌撞撞疲惫不堪,却很轻松。
  高登对这里很熟,可以说没什么危险了。天黑以后,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看到了巴玉村高登哥哥家的灯光。
  如豆灯光出现的那一刻,我的脚和膝盖突然猛地开始抽疼,双腿也似乎在一瞬间灌上了铅,强烈的疲惫更加猛烈地攻击我的意志,身体是一步都不想动了。
  痛痛快快放开肚皮吃了几大坨糌粑、喝了几大碗白菜汤,抹抹嘴放下碗,我打开睡袋早早睡觉。
  主人给我指了指火塘边靠窗的一块大木板,那是我今夜的床。我知道那是这间屋子最好的宿处,心中一阵感动。
  
  藏布巴东大瀑布
  
  雨一直淅淅沥沥下着。一路上,滚动的白雾散开了好几次,江对岸的夺嘎村从树丛中扑入视线,点点木屋仿佛浮在云端,云端上面却是雪山。迷雾中,虽难识峡谷真容,但一切都可谓心旷神怡。
  我们发现了一个似乎搭过帐篷的地方,地面上还有一些有外文残片的东西。“印度人,印度人来过的……”更桑把一切外国人都叫印度人。我和更桑发了会呆,决定沿着这条有过人迹的小路继续向前。
  又摸摸索索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路总一直还是上。算算时间,天就要黑了,不敢再走了,赶忙撤回到那个有水的营地残迹处,我称之为瀑布A营地的地方。从瀑布A营地看谷底,就好像站在摩天大楼顶上俯瞰大街,再看江对面,是一面巨大无比的道道绿痕夹杂的石壁。石壁上面是浓浓的雾。开始以为那是白云,仔细一看,竟是雪山。当时我心中涌起的词只有一个:震惊……这里也正是这个世界第一大峡谷最核心的地段,峡谷深达6009米极端值也正是在这一带。
  瀑布就在脚下,却不得其门而入,有点折磨人。
  更桑终于满面灿烂地回来。我们决定即刻拆营启程。
  因为这条路我和更桑都已经走过两遍,这天各自的负重也比过去都轻了很多,尽管一路上不断有大大小小的的滑坡,但我们可谓飞驰如奔。
  健步行走大约一个小时后,与山脊平行的路我们走到了尽头,看来得改攀岩了。走了不远,更桑脚下一滑,踩飞一块大石头。——我看着那块脸盆搭的石头像一只足球似地飞撞着,乒乒乓乓飞了下去,咕咕咚咚响了半天,声音回荡了好久……空气中竟顿时有了一股火药味。幸好,更桑另一只脚和双手都抓稳了一块非人力可以撼动的更大的石头,安然无恙。
  泥石流沟终于算是走完了,我们转入一片松林。
  走出松林却又是一条同样直陡的泥石流沟……这样的泥石流沟走了四条后,浪涛声越来越强烈了,空气的湿度也越来越大,从地形看,我们终于接近峡谷的底部了。也就是说,大瀑布应该快到了。
  天色有些暗了。在峡谷深处的这个地方,人的感觉就像在井底,打开GPS,半天收不到信号,无法知道准确时间和确切方位。没敢多停留,天黑前找到营地非常重要,总不能在这石头上蹲一夜吧。
  继续向下,仍是几乎90度的陡坡,但有树,手有地方抓,不算太难。下到江边,现在是枯水期,这块沙滩平坦而宽阔。要在丰水期,这块沙滩应该就在水下。
  更桑默默生火煮饭,我搭好帐篷。江水轰鸣成一锅沸腾的开水,耳朵里一片轰鸣,犹如置身车流穿梭的高速公路上,但似乎什么也听不见。目光所及,全是浪涛和泡沫,白花花一片,惨白惨白。
  我突然有了一股绝望感。我感觉到了恐惧。可以说,多年的野外生活中,我第一次有了这种难以说清的恐惧和丝丝绝望交织的感觉——如果今夜再来一场雨,我们就完蛋了——如果明天走不了的话,那么再节省,明早以后我们也就没有吃的了。饿着肚子没有体力,就算后天天就晴了,我看我和更桑要从那四条泥石流沟爬上去,也够呛……
  天慢慢黑了下来,朦胧中更桑来喊我吃饭,虽然只隔我不到十米,但震耳涛声弄得什么也听不见,只能使用身体语言。
  我崇拜的伟大登山家梅斯纳尔说:登山者最好的归宿在山上……我这样不可救药地四处游荡着,能在这样的佳境归宿是上天厚待,也算不错。
  
  从门中村放眼望去,我们要走的路,首先是先要爬上一座需要仰视的大山,心中叫了一下苦,没说的,迈开脚步走吧。
  虽然已经是11月底了,正午的骄阳仍晒得人汗流浃背,脑袋晕晕的有一种醉酒般的感觉。
  从挂满经幡的山顶继续上行不久,我们又进入原始森林。从理论上讲,我们找雅鲁藏布江干流的瀑布应该顺江逆行就是了。但是,只要去过大峡谷的人都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理论上,从墨脱开始,我们就一直是沿江上行。但实际上,所谓的江对于我们更多的时侯是只闻其声难谋其面,雅鲁藏布江偶露峥嵘对于我们也只是脚下山谷中白花花的小亮点。从门中到绒扎瀑布,我们就是要不断地翻越大山,才能抵达。所谓沿江穿越,那几乎是痴人说梦。现在,江的位置就在看起来并不远的山的另一面,我们却连那惊涛骇浪声都听不见,实在还遥远得很。
  天亮后我们向下攀援疾行一个多小时就下完了一个山沟,沟底就是一条喷着白色浪花的清澈大河。忙从河里打来水痛饮。浓雾渐渐散去,蓝天从脚下白雾的缝隙里时时露出。
  这条山沟的坡度很大,因而那条不小的河水流急到水声也是一片轰鸣。河上横着三根用藤条捆绑的圆木,算是桥,湿漉漉的,布满还没有溶化的冰。
  一上山口,前方谷底传来的轰鸣声就使我们兴奋起来,那是我们熟悉的雅鲁藏布江的鸣唱,这意味着,我们应该再不用向上爬山了,绒扎大瀑布应该就在我们脚下。
  下山的路依然很陡,但已是阳坡,不很潮湿,好走多了。
  好心情在二个小时后又变为惊恐和绝望。下午4点多,我们下到一处营地。四周寻找,却并未发现水源。并且,使人头疼的是,好几个方向都有新鲜脚印,到底应该走那条路?又成了大问题。最后我们决定,先顺着山腰间向左的一条走走看。
  走了没多远就是齐腰深的荒草,荒草中碗口粗的大树上,有新鲜的发着白光的刀砍痕迹,看起来,正确的路应该就是这条。但万一要是错了呢?
  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行的话,只有退回来再找了。
  这实在是一场赌博。这时候,天气又变得阴阳怪气,一切仿佛都阴沉起来,我又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绝望。我们发现脚下的这条路越走越险,走着走着我们发现其实是走在一个荒草掩盖的悬崖上,稍有闪失,就……真不敢再想。
  路越来越险,我们也走得越来越慢。半个小时后,到了一个可以站稳脚的地方,喘息到呼吸平定,坐下来抽了最后几根烟,我冷静下来,决定不能再贸然向前走了。老办法,放下行李,到前面探探清楚路再说。
  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碰见4个人,他们令我兴奋地说:从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营地下到瀑布只要4-6个小时。但是,有一段路很险,他们有半个多小时使用绳子才过去的。
  一直抓草抓树枝下行,“把生命系在荒草与树枝之上”,我一直念叨这句话,想着日后一定要把这句话写进我的文章里,真是再恰当没有了。
  大约17时许我们终于到达江边,江边照例布满巨大无比的石头,在大石上爬行,滑溜溜地无处可抓,便告诫自己越到最后越要小心。
  继续往下游。在石头上蹦了一会,过了一个下面是水,上面是天,只能从中间完全依靠手脚支撑身体的石缝,我们终于看见了盼望已久的绒扎大瀑布。
  这个绒扎大瀑布如果没有人指引很可能你就在几米外的地方也会擦肩而过。——河床在这里是巨大的基岩,人能到达这块基岩,站在这块基岩上,即使走到尽头也只能看见瀑布的一个侧面。
  这是我那么多日子心情最好的一天,月亮出来了,亮到惊人的程度。那天的日记,我就是在月光下写的,清清楚楚。我不知道在那里还会遇到那么亮的月光。大约不会有了。
  看得久了,发现瀑布其实浪花规则,一波一波,每间隔一、二分钟变换成不同的形状,周而复始。
  阳光慢慢从上游河面游了下来,随山势照射而下。
  
  光线渐渐从水面上走了过来,照在了瀑布上。从镜头里看,瀑布四周云雾升腾,色彩不断变化。光线应该说是很不错,可惜并没有传说中的彩虹。应该是峡谷太深的缘故,太阳照在瀑布上已经是在11:30左右了。
  走出了大峡谷。这天是12月5日了。
  搭车到了八一镇。我买了次日一大早到拉萨的班车票,付了更桑的民工费,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好好请更桑吃一顿。那顿饭化了48元。记得更桑坚持他要来付,我感动得鼻子直酸。几乎是粗暴地坚持着我付了。
  我却没有什么东西送他,清点行李,只好把手电筒、圆珠笔之类和除了身上穿的以外的脏脏的衣服都送了他。
  第二天早上是6点的车,4点钟听见有车响,更桑就一骨碌起来下到院子里去看。他怕我睡过了,误车。他知道我误不起车也不能误车。这一夜,他都没怎么睡。
  更桑送我上车,依依惜别,我们很自然地行了个藏式贴面礼。
  我看到他的眼角有泪光在闪动。
  车开了,我的泪流了出来。
  这是我在那一年惟一的一次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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