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内急”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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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市中,平视,我们能看到繁荣的街景;仰视,我们能看到高耸入天的摩天大楼;而俯视,人们却看不到一个隐藏在脚下的世界,那里暗流汹涌、藏污纳垢。而一旦暴雨倾盆,那个隐秘在地下的无声世界,便会通过“真言之口”将愤怒倾泻而出,令生活在其中的人猝不及防。这就是城市的下水管道,它彰显着一个城市的“良心”,只不过我们大多数的“良心”工程,都禁不住暴雨的拷问而已。
  城市“内急”何时休?
  两年前的7月,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普通。但对于曾遭遇过北京那场暴雨的人来说却不然,他们的人生轨迹或许从2012年7月21日起便被改变。
  两年过去,许多人或许已经淡忘了当年那场瓢泼大雨和在大雨中绝望挣扎的受害者,但当年苦苦守候家人归来的受害者亲属却不会轻易忘记……
  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忘记血的教训又意味着什么?
  汛期再至,我们是否已经吸取了教训,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抑或是让曾经的伤疤再次被一场场大雨撕裂,在旧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固然,每一项改变都需要时间做出调整,但大自然的冷酷之处就在于,它不会因你准备不足,而停住自然灾害到访的脚步。
  今年入汛后的北京,虽然没有出现过如前年“7·21”特大暴雨那样惨痛的事件,但危机并未解除。
  6月10日,北京忽然狂风大作、天色阴沉。“雷雨黄色预警”“暴雨蓝色预警”先后从北京气象台发布。
  家住北京东北三环的小赵,正好当天倒休。他原本打算外出办事,但却被狂风暴雨困在了家中。
  “那天先是狂风突起,阴云密布,然后大概5分钟左右就下起了大雨,不过大概十几分钟就停了。” 他回忆起当天的情景如是对记者说。
  雨渐渐停了之后,小赵走出楼门,没想到,这时间不长的大雨竟然导致小区内已经有没过脚面的积水。虽说雨下得很急,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积水?
  “我看了看小区的下水口,倒是没有堵。但那下水口也太小了,如果雨再大点,时间再长点,肯定会出问题。”小赵无奈地对记者说。
  小赵所提及的问题,是北京一些老旧小区下水管道的现状,但却并不是只存在于老旧小区中的问题。
  “7·21”特大暴雨之后,北京市许多机构都在研究北京市发生内涝的原因。在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网站所刊登的《7·21洪涝灾害调研及北京中心城防洪防涝规划》中,详细记述了对北京中心城区积水调研的结果,其中明确指出北京市的“降雨强度超出雨水管道设计排水能力”。
  北京市中心城区的雨水管道由于是在不同历史时期完成的,因而不同时期建设的雨水管道排水标准不同。在该研究院的考察过程中发现,其复核的943公里管道中,排水设计重现期小于三年一遇的管道约为801公里,占到总复核管道的85%。而所谓三年一遇的,降水过程是指50毫米/小时降雨量的大雨。反观北京的降雨量,却能达到局地降雨强度70毫米/小时,降雨强度已经远远超过管道排水能力。
  有学者曾对北京市暴雨等级和频次分布进行了分析,发现“7·21”特大暴雨中,北京市的平均降雨量达到160毫米,在暴雨等级中为7级~8级,属百年一遇的降水。
  虽说极端天气是罪魁祸首,但这也该拉响北京地下水道管理的警笛。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环境与能源工程学院教授李海燕曾发布了自己的一项调查结果,“北京市近80%的雨水排水管道内有沉积物,50%的雨水排水管道内沉积物厚度占管道直径的10%~50%,个别管道内沉积物厚度占管道直径的65%。”由此可见,地下管道所存在的问题不仅仅是靠建设施工便能解决的问题,日常的维护与保养也至关重要。
  不管是曾经因暴雨遭受重创的北京,亦或是如今在暴雨中挣扎的其他城市,在一串串数据的背后,都凝结着无数人的辛酸和无奈。是的,面对如注的暴雨我们不禁要问,城市的最终归宿在哪儿?如果内涝不断,连基本的生命财产安全都无法保障,那城市和生活在其中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是技术落后还是理念落后?
  频繁的极端天气,向城市提出了严峻的挑战。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城市内涝,人们试图寻找问题的根源——难道是我们的技术太落后了?
  其实,下水道的问题通过技术能够得到解决,但却不只是技术问题。
  谈起中国畅通无阻的下水道,有人会想起德国人强占胶州湾时,在青岛修建的下水道。你或许会说这不过是一段不光彩的历史的衍生品,而且德国人修建的下水道,终究与我们自己修建是两码事,无法为我们自己下水道建设技术过关提供佐证。
  那我们就来说一条完完全全靠中国人智慧修建的下水道——宋代地方官刘彝凭借一己之力修建的江西赣州的下水道福寿沟。
  2012年,人们还沉浸在北京城市内涝所带来的悲痛中时,却没有注意到,遥远的赣州其实在北京“7·21”前不久也经历了特大暴雨。2012年5月12日,赣州24小时内的降水量就达到了100毫米以上。但这座城市,却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而措手不及。
  今年5月中旬,我国南方江西、广东、广西等省遭遇特大暴雨,降雨量在短短几天内便一次次刷新记录。城市、乡野瞬间变泽国的消息,迅速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但这一次,同样遭到暴雨侵袭的江西省赣州市,仍然在狂风暴雨中岿然不动,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又一次暴雨的侵袭,其原因便在于900多年前刘彝在当地修建的福寿沟。
  福寿沟全长12.6公里,是赣州老城区的主要排水管道。当年修建福寿沟时,刘彝根据街道布局和地形特点,以分区排水为基本原则,修建了两个排水干道系统——福沟和寿沟,福沟排城东南之水,而寿沟则排城西北之水。由于排水沟的走向很像篆体的“福”字和“寿”字,故而得名“福寿沟”。
  原赣州市城市规划展示馆的馆长陆川曾在媒体的采访中介绍,福寿沟的设计利用了赣州老城中间高、江边低的特点,增加了沟的坡度,加快了排水速度。
  除了巧用地势之利外,刘彝在建造福寿沟时,将“福沟”和“寿沟”设计成矩形断面,其宽度大约为90厘米,高180厘米左右,遍布城区各处,起到了迅速将污水收集、排放到贡江和章江的作用。
  福寿沟排水快、不存水的另一个奥秘,在于与之相连的几十个水塘。这些水塘与福寿沟相互连通,有效地增加了暴雨时的雨水调节容量,减少了街道淹没的面积和时间,也降低了城区发生内涝的可能性。
  刘彝还在福寿沟工事中设计了12个防止江水倒灌的水窗。他的巧妙心思在水窗的设计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种水窗利用水力学原理,当江水上涨时,便自动将外闸门关闭,防止江水倒灌至城区。而江水水位低于水窗时,则自动打开内闸门,使城区中的雨水能够迅速排出。这样既保证了城区积水的顺利排出,也避免了江水水位过高时,向城内形成倒灌。
  虽然福寿沟曾在元、明、清三代因年久失修而淤塞严重,但经过清朝同治年间和上世纪初期的大规模修复,已经恢复了排水能力。
  如今,无论狂风暴雨如何肆虐,生存在这座老城中的人,都能安心度日,不必为内涝而担忧。
  如果说下水道是纯粹的技术问题,那么现代科技的发展想必是宋代设计福寿沟的刘彝无法想象的。但有了科学的支持、机械的辅助,如今,我们大城市中的排水管道竟然还敌不过几百年前一位“水利发烧友”的奇思妙想,这便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了。制约城市下水道发展的到底是技术,还是理念?
  下水道建设中的极致
  与中国祖辈留下来的下水道杰作相比,如今内涝不断的城市地下水管道,着实令人汗颜。而与发达国家几乎将下水道做成艺术品相比,我们仍无法保障人们日常生活秩序的下水道建设就更显得拙劣了。
  “逢雨必涝、逢暴雨必瘫”的网上调侃犹在耳畔,但寻找国内大城市“内急”的解决之道才是关键,而如巴黎、东京等国际大都市的下水道建设和管理的经验值得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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