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在一所学校执教五年级思想品德与社会课。一次课上，我发现班上坐在前排最边上的一名女生没有书。我就走到她身边，叫她拿出书来上课，可她低着头，不作声。旁边一名男生说：“她很笨，不用书的。”
　　下课后，我找到班主任。班主任说：“她呀，有书没书都差不多。她父亲说小学毕业后就让她去打工。”我又把这一情况向教导主任反映。谁知我刚开口，主任说：“知道知道，她叫小娜，很笨，一毕业就去打工的，她父亲表示不买书给她。”
　　对于这样的事，我还是头一回遭遇。于是，我留意起这个孩子来。她的年龄比班上其他学生大，常常面无表情，目光滞呆，头发蓬乱。几次看着她进出校门，置身在雀跃的人群中，却愁眉不展，踽踽独行。几次上课时，全班哈哈大笑，她依然毫无表情。在这个不大的校园里，我几乎天天都能遇见她，但每次她给我的印象都是脏兮兮的脸和麻木、灰暗的表情。
　　这是一个心灵天空从没有晴朗过的孩子。在家里，在学校，在她生活的每一个空间里，她不仅得不到温暖和关注，甚至还饱受长期的冷眼、歧视，使她孤独、压抑和无奈。尊严，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丧失殆尽，而缺少尊严的躯体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而我，也仅能够在一周仅有的两节课上，把我的笑容送给她，把我的书借给她看，故意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我对她的关照……
　　但可惜的是，她还是离开了学校。
　　一年后，全县教导主任教学大赛在县郊一所学校举行，我被派去当评委。当我坐在六年级一个班听课时，发现坐在后头的一名女生总是回过头来看我。是她 ！一年不见，她变了：头发干净，衣服整洁，眉头舒展，脸颊也有些红红的光泽，眼睛闪着亮光。
　　下课后，我对着她的肩膀轻轻一拍：“你认识我吗？”
　　她冲我一笑，点点头。
　　“我是谁？”
　　她轻轻地答道：“刘老师。”
　　“这里好还是原来的学校好？”
　　“这里好。”
　　“为什么？”
　　她想了想说：“这里有朋友，那里没朋友。”
　　“谁是你的朋友？”
　　“这个，这个，那个。”她一脸阳光，随手点了身边的几名学生。
　　这时，被她称为“朋友”的几名女生围过来，与她勾肩搭背，十分亲热。交谈中，她总是满脸喜色。当谈到她的学业时，她拿出一本数学作业本，翻数着上面的“优”字给我看。此时，我清楚地记得，她歪着脑袋，面带微笑，眼睛眯成一道缝，宛如一位快乐的天使！
　　一个人， 在一年的时间里，竟判若两人，让我感慨万千。
　　尊严，使她一扫过去笼罩在她心头的阴云；尊严，使她像现在这样拥有了自豪感和幸福感；尊严，把一只丑小鸭脱胎换骨变成了美少女。对待学生的尊严，为人师者应该像对待玫瑰花瓣上颤动欲滴的露珠一样，小心呵护。（作者单位：江西省于都县明德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