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茅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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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望茅草地》是著名作家韩少功早期的成名作之一,借用为题,实在是同样的情愫久久地咬着我的心。
  他这篇小说发表时,正值我国农村田土下放、包产到户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不久。当时,我们一家五口人除了分到几亩水田外,还分到院子西边一道山湾——俗名水井湾的地方。此前,这里是生产队的一大片荒地,是我们的放牛坪。
  那时,大哥十七八岁,我十二三岁,妹妹七八岁,父母就带我们去水井湾除草开荒。花了一周多时间,荒草除完,父亲用我家那头老牛犁地,母亲则带我们用小锄头挖田边土角。
  半个月后,茅草地模样大变,几块田土露出来了。又挖了一条几百米的小水沟,把上面的山塘水引过来,一起糊完田坎,几块湿漉漉的元水田(方言,意为“一直有水的田”)就做了出来。上面一点的斜土,成了后来的麦地、菜地。
  开荒成功的那个夏夜,一家人别提多高兴了。凌晨,父亲就到镇上买回两斤肥肉和几节筒子骨。下午,三兄妹和父亲下地干活,母亲在家中做饭。傍晚,山风吹拂,月朗星稀,父亲把餐桌摆到院坝来,一家人吃了最丰盛也最开心的一餐饭。父亲盘算,开了这一处荒地,明年会增加一两千斤稻谷和小麦,白干饭和白面就够吃了。
  那是中国农村激情燃烧的岁月,田土下放,也是一次生产力的解放。千百年来历经饥饿的农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张力。从开荒之后的秋冬季种麦,到初春时的插秧,田边土角的种豆种菜,我们努力让那片曾经的茅草地按自己的期望承载种子的梦想。
  那是父母第一次真正做了土地的主人。一个耕种季下来,村里的农民就告别了几十年都想解决的饥饿。天天白米饭,不再是奢望。农民们感念政策,也感念身边这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荒了也许几百年的茅草地。
  那时,农民们对土地表现出强烈的领地意识,那是他们的生命。两家相邻的土地,你多挖了我一锄泥巴,我多铲了你一铲土,说不定就会吵上一架。
  土地,也是一场命运。很快,二十年过去,和大多数边远山区一样,社会转型的巨手轻而易举改变了乡村。当村里一茬茬青壮年农民远走他乡打工之后,哥嫂终于和父母吵了一架,出去打工了。父母还是继续经营着全部的土地,包括水井湾那片拓荒而来的田土。可是,父母毕竟不可阻挡地衰老了,不得不放弃离家稍远的水井湾,只耕种房前屋后的几块田土。前年母亲去世,年近八旬的父亲再也耕种不动了,我曾经含泪劝他来城里和我们一起住,但父亲坚决不同意,他要守着老屋和那些开始撂荒的老土。
  人和庄稼撤退,荒草就迅速地上来占领。牛牛草、巴茅杆、三月莓、老虎刺、马鞭草……疯狂地铺满水井湾,邻里间的田土边界日渐模糊,谁也说不清了。农民已经放弃了土地,水井湾又成了蛇虫鼠兔的乐园。今年端午节回老家看望父亲,精神依然健朗的父亲陪着我又去看了看那片土地,往事像过电影一般浮现在脑海。
  我和父亲到这里不是为了自作多情地回望,而是母亲的坟茔就坐落在水井湾一块土边的高台上。母亲走后的每个春节,父亲都会带着我们铲干净坟上的杂草。夕陽西下,我和父亲穿行在杂草丛中。远看坟头,突然产生了幻觉——母亲正坐在那里,像多年前一样,干活累了就坐在树荫下,看着父亲和我劳作。
  一阵山风吹来,各种杂草迎风而舞。茅草地又恢复了开垦前的模样,仿佛从来不曾改变。没有庄稼的土地,没有了母亲的土地,正在风中展开一圈圈绿油油的波浪。
  郑劲松,西南大学党委宣传部副部长,《西南大学报》执行主编,曾获第二届孙犁散文奖,首届林非散文奖,出版有散文集《永远的紫罗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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