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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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我家搬到了乡下。
  搬家的时候是夏天,搬入新家的第一天,爸爸怎么也睡不着,对妈妈说:“院子里如果有一条狗就安全多了,再说儿子那么喜欢狗。”
  妈妈是个急性子,第二天,我们一家来到了她的同学邹伯伯家里。
  邹伯伯把我们领进了一间杂物间,在阴暗的角落里躺着一条母狗,身边是一堆胖胖的正在睡觉的小毛球。
  我蹲下身,用食指碰了碰小毛球,小东西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怎么像老鼠一样?”我好奇地问。
  “小狗就是这样的呀!”邹伯伯回答。
  “他们还看不见东西吧?”我又问。
  “嗯,出生十天左右它们的眼睛就睁开了。现在已经二十多天了,只是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噢,跟我小时候差不多。
  “霍然,随你挑一只。”邹伯伯说。
  “妈妈,这是真的吗?!”像做梦一样,以前跟妈妈说过好多次想养狗,可妈妈有洁癖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它们是苏联红和草狼的杂交品种,虽说不是好狗,但好养而且很聪明,和它们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邹伯伯说。
  我挑了一只公的,浑身金黄金黄,身体软软的,可爱极了。
  它温顺地任我轻轻地抚摸它,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它的嘴,它以为是妈妈的奶头,用力地吮吸着,友好的表情好像已经知道我即将成为它的新主人。
  乡下的规矩:用糖换狗,用盐换猫。
  妈妈不懂这些,于是爸爸用身上的一包烟给了邹伯伯,“只好表表心意啦!”
  邹伯伯用纸盒把小狗装好,依依不舍地摸摸它的头说:“你投了好胎,到好人家去过日子吧。”小狗眨着双眼好像听懂了他的话。
  回到家里,好家伙!小狗已在盒子里拉了一泡尿和一堆屎。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车库里,倒上半袋牛奶放在它的面前。可能它不知道怎么吃,趴在那里无动于衷。我用手指蘸了放到它的嘴边,它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发现很好吃。我把碗放到它的嘴边,它马上“吧嗒吧嗒”地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帮它起个名字吧,全家人开动脑筋。
  “就叫它辛巴,你看它是不是很像《狮子王》中的小狮子辛巴,壮实威武的样子好可爱呀。”
  “还是儿子聪明,叫辛巴吧。”爸爸赞同地说。
  辛巴,提起这个名字,大家都记得电影《狮子王》中的小狮子,小狮子勇敢坚强,历经万难,最终成为万兽之王。
  辛巴确实很聪明,给全家带来了欢乐。
  每天早上,妈妈把它放出院子让它自由玩耍。那时辛巴就会显得特别兴奋,它会飞快地跑出院子绕着小区狂奔几圈,速度快得惊人,然后回到院子门口,向院里的妈妈打个招呼,又箭一样地往外冲。
  小区里几乎家家养狗,品种好的人家一般是不会把狗单独放出来的,只有吃过晚饭以后才出来遛狗。
  辛巴比较幸福,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这时它会跑到别家院子门口东张西望,院子里的狗发现敌情就会狂叫起来,“汪!汪汪!汪汪汪!”辛巴可不怕它,趴在院外和它对吼,“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然后那一片的院子里热闹起来,后来也就没了战术,各自扯开嗓子乱吼一通,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声音,直到里面的主人出来干涉。而妈妈也会扯开嗓子喊:“辛巴,回家!”狗的耳朵是最灵光的,再远它也能听到主人的声音,这时辛巴会吐着舌头喘着粗气跑回家。
  其实妈妈是不喜欢狗的,因为她太爱干净了。可是有一次她在喂狗的时候竟然对辛巴说:“来,到妈妈这边来。”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她承认自己是狗妈妈啦!
  辛巴的精力很旺盛,它总是抑制不住地欢蹦乱跳,只要我在院子里,它就会冲到我的身边,把腿搭在我的腿上,好像要我抱它似的。如果下雨天那就惨了,它会把我抓得浑身上下都是泥水,真拿它没办法。有一次妈妈硬逼着我穿了她的围裙都没能幸免于难。
  妈妈受不了辛巴和她这样亲热,她会冲它大声呵斥,有时还会用脚踢它,可它不记仇,下次还会亲热地迎上去,妈妈还是会对它大声呵斥,还是会用脚踢它。
  爸爸小时候也养过狗,“听邻居说没有尾巴的狗凶,有一天我把小狗骗到没人地方把它的尾巴给砸断了。”
  “爸爸,你太残忍了,小狗有多疼呀!”
  “等下了手,我真后悔死了,小狗疼得直叫唤!”
  “真是乡下人不讲道理。”妈妈笑着说。
  “小时候就是不懂事嘛,别人说的话都相信。还有一次我为了考验它,把它带到镇上扔到河里,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家,等我到家的时候小狗已等在家门口了,浑身湿漉漉的。”
  辛巴是很会享受的,它总会在适当的时候躺在我的身边让我帮它挠痒痒,这时的它眯着眼睛,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体不停地变换姿势,嘴里还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早晨,辛巴在院子里狂叫。
  “辛巴,不要闹!”妈妈喊道。
  辛巴不理妈妈,仍旧“汪汪汪”地大声叫着。妈妈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也没发现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辛巴还是“汪汪汪”地叫着,妈妈围着辛巴转了好几圈,发现辛巴的脚边有一个黑乎乎的绒线球,可那个球竟在慢慢地往前挪,于是妈妈用手去碰那个球。不碰不要紧,一碰可不得了,黑乎乎的球上竟是像钢针一样的刺,刺得妈妈大叫起来。
  “阿然,你快来看呀,这是什么东西?”
  我赶紧来到院子里,爸爸也从书房出来,经过全家的仔细论证,发现这个奇怪的小东西原来是一只刺猬。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刺猬的模样,想不到真实的刺猬来到了我家。
  辛巴还是对它“汪汪汪”地叫着,前爪不停地挥舞着,就是不敢和小刺猬有亲密的接触,估计刚才已经碰过壁了。
  “妈妈,真是太稀奇了,童话书上的刺猬跑到我们家了。”我兴奋地大叫。
  “你要不要摸摸看?”爸爸拉着我的手去摸小刺猬。   我赶紧挣脱爸爸的魔爪,“妈妈,把它养起来吧。”
  “可不知怎么个养法?要是把它养死了可怎么办?”
  “我去查一下。”呵,我又一次找到了上网的理由。
  刺猬,别名刺团、猬鼠、偷瓜獾、毛刺等,是一种药肉兼用经济动物,不仅肉质细嫩、营养丰富,还有独特的药用功效。刺猬皮是一味名贵的中药,具有降气镇痛等功效,刺猬的脑、心、肝、胆、肾及脂肪都可入药。刺猬浑身有短而密的刺,遇到敌人时能将身体蜷曲成球状,将刺朝外保护自己。
  野生的刺猬进行人工饲养,要以动物性饲料为主,以后可以慢慢增加植物性饲料,投喂的饲料必须新鲜、干净,瓜果蔬菜要洗净后投喂。
  于是我们把刺猬养在了院子里,这样可以给它有野外生存的感觉。每天妈妈总会在做菜的时候省下少许肉作为刺猬的饲料,我还给刺猬取了一个名字——刀巴。刀巴在《狮子王》里是辛巴的叔叔,阴险毒辣,为了和辛巴的父亲抢夺王位把亲哥哥给杀害了,成了辛巴不共戴天的仇人。在我家里,辛巴和刀巴却成了好朋友,辛巴还是每天会在刀巴身边挥舞它的前爪,只是不再对着刀巴狂叫,它清楚地知道刀巴已是我家的成员啦!
  刀巴很能吃,可别看它的身体就那么一点点大,一次能吃一条黄瓜和一个苹果,它的身体变得更圆了,吃饱了它会在地上滚来滚去引得辛巴满院跑。
  渐渐地,刀巴越长越大了,已经长成了来时的两倍,同学们知道我家养了刺猬,好奇的他们在星期天一起哄到了我家。那天我家真是大丰收,同学们带了好多的水果给刀巴。我把水果放在篮子里,可不能一下子给它吃了,这样它会生病的!
  早上刀巴也会跟着辛巴到外面去玩,不过它走起路来慢吞吞的,辛巴可不管它。刀巴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就会自己慢慢地爬回家。
  “以前真不知道动物是这么有灵性,它们比人还聪明呢!”妈妈说。
  不幸的事发生了,刺猬开始不吃东西,我和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给它喂食还是激不起它的食欲,辛巴看着刀巴每天消瘦下去,急得对着它直叫唤,好像在说:“赶快吃东西吧,赶快吃东西吧!”终于有一天,刀巴一动不动地躺在院子,没有了生命的迹象。辛巴对着它“汪汪汪”地狂叫也没能唤醒它。
  后来终于找到了刺猬的死因,那是因为妈妈为院里的月季喷了杀虫剂,刺猬是吃了被杀虫剂杀死的虫子而中毒身亡。
  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我吃惊地发现辛巴竟等在了校门口。
  “妈妈,今天出校门的时候,你猜谁在那里等我?”我兴冲冲地对妈妈说。
  “谁呀?”妈妈漫不经心地问,“是外婆吗?”
  “是辛巴!”我激动地说,“妈妈,你说它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呢?”
  “真的!”妈妈吃惊地瞪大了眼,怀疑地问,“不会吧?”
  “真的!妈妈,我真不明白它是怎么认识我们学校的呢!”
  “它一定是闻到了你的气味。所有的动物都是靠心灵感应传递信息,狗更是这样,狗的嗅觉灵敏度要超过人的1200倍。”妈妈自信地说。
  从家到学校,再从学校回家,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有了第一次,以后每天都是如此,不管刮风不管下雨,它好像从不觉得累。
  看到我从学校出来,辛巴就会跑过来摇摇尾巴。有时用嘴噙我的裤子,我假装生气地在它身上打几下,它就松开了,飞快地跑到我的前面,回过头来看我还在跟同学说话,又跑回来,把头在我的身上蹭,然后又跑到我的前面。
  同学们都羡慕我有这么一条懂事的狗。时间长了,辛巴跟我的同学都熟悉了。
  辛巴有了很高的知名度。
  狗不像人,人有钟表,却总是身不由己地“迟到五分钟”。狗不需要用机械来掌握时间,它们体内有一种比钟表更精确的东西,那种叫做“时间感”的东西从不出错。它们精确地知道何时需要遵照生活中某项既定的常规行事,一分不差。
  每天早上六点,辛巴就会亮出它洪亮的嗓门,“汪汪汪”地咆哮,直到我起床把门打开才停工,这是它的一个特异功能。自从有了辛巴,我的闹钟光荣退休了。
  听隔壁好婆说这几天一直有一辆摩托车在村里转悠,贼头贼脑不怀好意的样子,可能是偷狗贼。据说一条狗至少能有五百多元的收益,包括狗肉和狗皮。
  一天,辛巴的叫声出乎寻常地激烈,把我们全家从睡梦中惊醒。不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了辛巴的呻吟。
  “偷狗贼!”爸爸从床上一跃而起。一切都晚了,辛巴已吃了偷狗贼的毒药,爸爸马上用洗衣液为它灌肠,辛巴用可怜巴巴的、无助的眼神看着我们,让我们全家好不心痛!
  辛巴在医院打点滴的日子,我和爸爸每天都陪着它。
  辛巴呀辛巴,你干吗乱吃别人的东西?你可能以为别人给你吃东西是喜欢你,可他们喜欢的是把你身上的东西换成钱!
  偷狗贼终于捉住了,邻居王伯伯气愤地拎了一桶井水浇得他们一头一脸,看着那两个贼的贼样,我气愤得恨不得把他们揍扁!
  辛巴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了,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外婆说,狗一天不吃东西相当于人三天不吃东西。
  终于有一天,辛巴的血管找不着了,我和爸爸仍舍不得放弃,爸爸要来了高效葡萄糖,可在我们喂的过程中辛巴开始七孔流血,那惨状,到现在为止我仍历历在目,不能忘怀!
  我经常会想起辛巴,想着也许会有一天——有一天——会美梦成真,当我走出校门的时候,它仍会在老地方等我。皮毛在阳光下闪动着金色和白色的光,眼睛亮亮的,尖尖的耳朵指向他来的方向。
  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回家——回家,一起欢快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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