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颖小小说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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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颖,1990年开始文学创作,以小说和杂文创作为主。在国內众多报刊杂志发表过作品或开过专栏,有多篇小说入选中小学教材和試卷。已出版作品集12部。《锁链》获第十七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一等奖。
  苦瓜烧鸭
  白跃和黄炳才的缘分,是从一碗苦瓜烧鸭开始的。
  白跃高中毕业,暑期到工地打临工,挣点学费。那一年,大学刚刚开始兴自费,而且不包分配。刚考上自费大学的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运气最差的人,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直到他碰到黄炳才。
  黄炳才比白跃大几岁,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个头矮而体宽,几乎是个正方体,五官更是如笑和尚面具一般充满了喜感。而更喜感的,是他的运气,仿佛是扫帚星附身,打麻将,他站谁身后,谁就整死都和不了牌;出门办事,只要有他一路,必然会生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枝节,无限提升办成事的难度。坐车车晚点,办事事出岔。他存在的唯一好处,就是让每个人都能从他身上找到运气优越感,每当感叹时运不济时,一看到他灰头土脸如倒霉熊一般在眼前一晃,痛苦感顿时就消解了一大半。
  痛苦和幸福都来自于比较,与黄炳才这样的大象级倒霉蛋站在一起,再大的痛苦与不愉快,都显得苗条起来。
  白跃的感觉就是这样,他第一次见到黄炳才,就仿佛是正在为没鞋穿而懊恼的人突然看到没脚的人。
  那天黄炳才刚好从那一年的第15次相亲活动中铩羽而归,带着因他回家而莫名死掉的一只鸭和母亲专为她摘的新鲜苦瓜,秋风黑脸地回到工棚,劈柴烧锅,把工棚煮出一股清苦来。
  白跃吃过很多种做法的鸭子和苦瓜。但二者烩在一锅里,还是第一次。他想象不出,那青翠的苦瓜体内饱满的苦水汁在汤与火的挤榨下流出身体浸入到鲜亮的鸭肉中,会生出多么可怕的味道。他于是很好奇地守在锅边,成为唯一的观众。别的人对此已不好奇,也不想沾了莱的苦气和人的霉气,所以大多敬而远之。
  苦瓜烧鸭,与别的烧菜做法并没有多大差异,无非是先把鸭子用热油加豆辦爆炒,然后加生姜花椒和水上盖煮,待肉熟软嫩之后,倒入苦瓜煮熟,开盖急火收水即可。
  黄炳才难得有观众关注,有些局促但故作镇定地将以上套路耍完,一锅喷香诱人的苦瓜烧鸭,便摆在了白跃的面前。
  熟了的苦瓜烧鸭显然比它的主人更受欢迎,工棚的人们,以及他们的碗和筷子都围聚过来。黄炳才也不招呼应酬,只用碗给白跃铲了一碗,然后用饭盒给自己压了一盒,用帕子包了,出工棚,蹲在沙堆旁,对着夕阳,一通暴啃。
  白跃和黄炳才的交情,就此展开。他也由此喜欢上了苦瓜烧鸭,在整个暑假打工期间,黄炳才回过几次家,他家的鸭子,也总在这时就莫名死去,被他带来,煮成苦瓜烧鸭。白跃觉得,那些鸭子,并不是黄炳才毒死的,而是被母爱杀死的。黄炳才对这个结论很满意。
  后来白跃去读大学,寒暑假回来,还来找过黄炳才,吃过几次苦瓜烧鸭。
  再后来,白跃毕业,黄炳才也已到一家乡办酒厂当炊事员,白跃自谋职业,也到这家厂里干起财务工作。乡办企业不好招人,招个大学生跟捡个宝样,工资给得比国企高。
  厂子发展迅速,人才的成长速度也快。白跃因为学历高能力强,很快成为业务骨干,并且在十多年内爬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这期间,黄炳才连炊事班也没进步一个。但他觉得,厨房比工地,已好之不止千倍,他很满意。
  这期间,两人的关系仍还不错。白跃虽已不常到伙食团吃饭,但如果遇到口生疮脸上长痘,或想吃苦瓜烧鸭的时候,就会到伙食团,黄炳才就会专门为他做一份苦瓜烧鸭,陪他喝一盅。黄炳才将这当成一种殊荣,厨房里其他同事也这么看。
  不久,有消息传,有家大公司要收购厂子,黄炳才进厂时,入股2万元,加上多年发奖金分红增加的股,大概有5万元。这笔钱数目不大但却是黄炳才最大的一笔积蓄,它的安全,成为让他寝食难安的大问题。
  关于企业转制,关于股权并购,他听说过不少,没有哪个案例不让普通员工吃亏的。轻则1:1收回,重则血本无归。一想到自己那5万元股本,黄炳才心惊肉跳一万个不踏实。他于是煮好一锅苦瓜烧鸭,请白跃到家中吃饭,希望他的这个核心高管朋友,给他透个实底,好让他恍惚的心定下来。
  并购的消息是核心机密,白跃当然不敢说。在黄炳才的央告之下,白跃吞吞吐吐,犹豫再三,思想斗争了半晌,才咬牙告诉他,说公司有可能要以1:2的价格回购,不过他可以想办法,帮他搞成1:3。
  果不其然,公司很快出了通告,全面回购股份,要求厂里员工及社会人员将所持股份交回,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这四个字太可怕了,人们被周围血本无归的事例惊吓得如钟鼓楼里的麻雀,纷纷以落袋为安的心情,将手中的股份交了出来。黄炳才为自己比别人多得了5万元,而万分高兴。他特意烧了份苦瓜烧鸭,想请白跃喝酒,但白跃没有来。
  这辈子都没见过六位数存款的黄炳才并没高兴多久,最新消息传来,外面来并购的公司,出价是1:30,所谓后果自负的消息,是核心领导层为了利益最大化而设的一个骗局,那些以公司名义回购的员工股份,都是被他们私下里买了的。董事长拿了3.5亿。他们拿着这笔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跃似乎也分了好几千万。
  黄炳才又一次叹自己太霉,而他妻子却不这么认为,她指天抢地大骂白跃这个狠心的贼,偷走了他们这辈子唯一一个发财的机会。他诅咒白跃坐飞机落下海全家不得好死。那两天,厂里烧香打小人扎纸人的特别多,人们眼睛血红地把无处发泄的愤怒,一古脑儿拋向并不怎么眷顾他们的神明。
  一向不怎么理会他们的神明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远远地抛回一个消息,安慰他们一一白跃住医院了,他在一个高档宾馆里上厕所时,突发脑溢血,跪在马桶前不省人事。送进医院做手术,脑壳刚刚打开,就发生地震了,医务人员赶紧撤离,等再回来时,人已冰凉了。
  死的虽然不是董事长,但大家还是很痛快,纷纷觉得自己的诅咒应验了,于是自发地开始了又一拨烧香打小人活动。   黄炳才没有高兴,只是默默地烧了一锅苦瓜烧鸭,倒了两杯酒,独自喝。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觉得那鸭子是苦的。
  馒头皮
  我妈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讲起故事来却绘声绘色,无论是听别人讲的还是亲身经历,甚至胡思乱想出来的事,经他一讲,便妙趣横生,生动异常,欢快时让人捧腹,悲伤时令人动容,恐怖时让人后背生凉。
  我妈最爱讲的故事有两个。一个是小时候她发高烧时看到的灵异场景,那件事据说与她邻家一位小哥的死亡有关。虽然我常常被这个故事吓得寒毛倒竖,但仍倾向于是发高烧时的幻觉与事后发生的新闻产生反应,发酵出来的怪力乱神的东西。另一个故事,就是讲的春桃,她将这个故事,作为教育孩子的活教材,给我和弟弟,以及她认为不应该去跌入生陷阱的年轻人们讲,连我的女儿,都不止听过十次。
  春桃是我们的街坊,在外西街最西口临街的一排老房子里住。他的父亲,来自于邻县中江,老家丘陵地区盛产红薯,加之口音又太异于本地人,故而,本地闲人打趣喊他为苕娃,这名字既形象,又生动,钉子般锤进了人们的印象,久去久来,大人小孩,一并都这样叫了。
  苕娃有两大特色,其一,是勤劳、能干。当年他独自一人,担着一挑破筐过来,不出十年,愣是挣出了一个有房有老婆有娃的兴旺场面,凭的就是这一点。每天从早到晚,他都像上足了发条一般,在小店里奔忙着,其速度之陕,让人觉得仿佛这家小店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开的一般。抬头看他在冒血旺,转眼就看他去端葱花,再转身,他已在二十米之外的小店送外卖了……
  苕娃的第二大特点,就是吝啬。人们常开玩笑说苕娃的钱,是袖里财袖里财,钻进去就不出来。外西街上种种与钱财有关的笑话,其源头都可以追溯到他的脑壳上。我人生之初听说的诸多经典吝啬鬼形象,都是从人们讲的苕娃故事中听到的,但长大之后,读书稍多点,才发现那都是《笑林广记》《儒林外史》中的经典演绎版本。苕娃很不幸,被等量代换成为了经典吝啬鬼。有那么多流传千古的经典故事保驾护航,苕娃想不成为吝啬鬼的代言人都很难。人们才不在乎那些故事的主人公是不是苕娃,人们只是觉得讲起来很欢快很过瘾,谁叫他有钱呢,有钱而又不分给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苕娃吝嗇,内外一视同仁,他的很多吝嗇案例,就是他内心不满的老婆和儿女们透露出来的,耍不然,他为了抓回一只逃跑的泥鳅将整个后院的下水道掀了、为了找回一个硬币赤脚下到茅坑里这等关在家门量的隐秘事,怎么可能长腿溜到街面上去?
  打住,咱不是在说春桃吗?怎么咬住苕娃就不松口了。对对,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春桃,但交代苕娃的抠,也是必须的。因为春桃这朵奇葩的根,就长在苕娃的身上。
  作为一个吝啬鬼的幺女儿,春桃身上天然地流淌着吝啬和爱占便宜的基因,再加上环境的耳濡目染,吝啬父亲在正反两个方向,都强化了春桃身上的这两个特性。以至于春桃在17岁的时候,已混到完全没有同龄人愿意与她打交道的境界。她也乐得不与同龄人打交道,而更愿意与比她大得多,不好意思与她计较的大人们打交道,而我那神经比较大条,且心地还算善良的母亲,便是其中重要的一个。
  春桃与我妈在同一个卷烟组裹烟,上班是同事,下班是邻居,同行几率非常高,经常都是上下一路,而我妈最爱讲的这两件小事,就发生在她们同行的路上。
  第一件,是有天早晨,她俩一起同行上班。两人都没吃早饭,路过一家小吃店,妈妈掏钱和粮票,春桃自告奋勇地去买包子,不一会儿,包子买过来,春桃一手一个,左右看了,将她没有相中的那一个交给我妈,嬉皮笑脸地说:“你这个要小一些。”我妈接过包子,心里暗笑,这女子的手和眼很细致,那么小的差异,都能区分出来。
  第二次的经历类似,只是包子换了馒头。这次依旧是我妈出钱出票,春桃在蒸笼里,抢也似的拖出两个馒头,馒头粘在一起,撕扯开时,一个馒头的外皮,粘附在另一个上面。春桃两头看了一下,爽快地把少了一片皮的馒头递给我妈,表情欢快地说:“你这一个掉了一块皮。”
  这次我妈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一辦馒头皮值不了什么錢,但被当成傻瓜的感觉却真的不好——自己出钱出票,但每次自己拿到的都是最差的,而更令人不爽的是,馒头包子上好像写了名字,不好的那一个应该归自己?
  每次讲到这里,我都会抬杠,问母亲:“假如是你先分,你会怎么选?”
  “我当然是把好的那一个给她!”
  “现在你不是拿到不好的了吗,你还不爽什么?”
  “道理不是这样的。我把好的让给她,是情义。她把差的选给我,却是无情完全是两回事。虽然那是困难时期,但我还不至于在乎一个包子和馒头,我在乎的,是那一丁点被馒头皮粘走的人情。同时,我也为把那片馒头皮看得比人情更大的春桃担心,她这样的眼界和处世方式,会迎来什么样的人生?世上最愚蠢的,就是自以为比别人聪明的人。”
  母亲多年后说起这句话时,依然如当年那样忧心忡忡,仿佛看着有人掉下悬崖而拉不住的表情。
  之后的事,果如我母亲担忧的那样,春桃继续着她以为别人看不出的占小便宜行径,周围的熟人对她心知肚明地敬而远之。于是她将触角伸向了陌生人,终于在某一天早晨,被一个人以请她吃米粉为由头,骗去先奸后卖,等几个月后从邻县山区解救回来时,已成了一个疯子。
  人贩子交代,他哄骗春桃,只花了三两粮票、二角四分钱给她买了一碗米粉。
  红糖锅魁
  黄老师是我的忘年交老友,多年前在茶馆里给我讲起过一段红糖锅魁的故事,他说,是那一个锅魁,改变了他的命运。
  锅魁,或又写作锅盔,是一种先煎后烤的面饼,根据其馅料的不同,大约可分为牛肉锅魁、卤肉锅魁、椒盐锅魁、红糖锅魁和白面麸皮锅魁。在困难时期,肉馅锅魁不多见,我们童年记忆中的锅魁,以椒盐和红糖为主,特别是红糖锅魁,一汪油亮粘稠的红糖汁包裹在香脆金黄的面皮之中,一口咬开,糖汁喷着香气,如火山的岩浆喷发而出,滚烫又香甜地让平日少受刺激的口舌受宠若惊,像个脾气火爆又甜美可人的小妖怪,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地让人在烫与甜之中难以自拔。   黄老师所说的那一个改变命运的锅魁,出现在他生命最低谷的1959年,那一年,他莫名其妙地成了“阶级敌人”,他新婚的妻子,出于对未来的恐惧,与他划清了界线。这使他遭遇到双重灭绝性的打击。最令他难受的,是他关在学习班时妻为他送来的被子。也许是为了表达爱憎分明的阶级感情,她在洁白的被单上,踩上了几个黑黑的泥脚印。这几个多余的脚印,将这床他们新婚时用过的被单里包裹着的仅有的一点温暖回忆,连同他活下去的愿望4和勇气、踩得粉碎。
  一连几天,他水米不进,只求能在某天晚上,沉入淤泥一般的睡眠里,再也挣扎不起来。但老天爷连这点可怜的愿望也不打算让他实现,总是以各色乱梦,扰得他无法安然地睡过去。即使五六天不吃饭,也不成。
  他的同号狱友,是供销社一位会计,名叫世华,罪状是喜欢英语。他算得上“学习班”里少有的几个罪名清晰且认罪态度好的人,故而也没太多地被触及灵魂和肉体,每天都把难以下咽的牢饭,干干净净地吃完,其秘诀就是将那些味道怪异的饭食,当成药来吃。药不好吃’但可以保命,把命保着,就一定有希望看到妻子和女儿。他的妻子是乡下人,没有那么高的阶级觉悟,不会往被子上踩脚印。
  牢狱的时间慢,他就把照顾和开导黄老师作为混时间的项目。帮他打水擦身,或教他把菜中的虫当肉吃,都成了每日必干的重要事情,既打发了时光,又救了人,还给管教者留了积极改造的印象。
  黄老师总算缓了过来。确切地说,是把求死的心,暗自藏了起来,只求瞒过众人的眼睛,趁他们不备,完成对自己完美的一击,像不久前偷偷溜进厨房用菜刀抹脖子的蔡老师那样。
  不久后,他们开始有了“放风”的机会,一行人被送到护城河边挑土。黄老师觉得,瞅准时机溜出队伍跑上城墙两眼一闭头冲下一跳,也大致可以达到求死的目的。于是就暗暗盘算开来,想着想着,脸上不觉露出点微笑来。
  这是他失去自由以来第一次微笑,如微暖阳光下一道刺眼的寒凌。
  工作休息,众人都累得瘫了下来。黄老师趁人不备,开始实施他的自我了断计划。他佯装要拉屎,从树枝茂密的老城墙根下溜出去,沿着混乱的石阶爬上城墙,在城墙最高的角停下站定,打算以头先着地的姿势,义无反顾地扑出去……
  城墙下是菜市,人流涌动。
  在人生最后一刻,他想最后再看看这不太美却总算是走过一遭的人间,于是往人声热烈的地方看一眼,权作告别。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破城墙根穿出,奔向小食店的锅魁摊,掏出口袋中所有的钱,买了一个饼,正准备下口咬,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身上脱下上衣,跟营业员央告着什么。营业员纠结再三,点了头,他于是高兴地再拿起另一个烧饼,捡了宝贝一样往回逃。奔跑中,他突然看到角楼上的黄老师,像打了勝仗的勇士,冲他举起双手,高扬着两个金黄的锅魁。
  不知是被他的情绪感染,还是想吃那锅魁,抑或是因为被人撞破了有点不好意思,黄老师决定暂时放下计划,和世华躲到草丛中,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个锅魁吞下肚去。他想,做个饱死鬼,也不坏。但当那一团甜蜜而温暖的气息,从口腔一路滑落进空空的肠胃,变成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时,他改了主意,仿佛与眼泪一起流出的,还有他对世界的绝望感——在这个亲情与爱都靠不住的冷漠世界,居然有一个人用自己仅有的财产,为他换回一个锅魁。
  那哪是锅魁啊,分明是一星点微弱但坚强的生的希望。
  黄老师没再想着自杀,而是想着用好好活着,去报答世华对他的拯救,并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有机会去挣回一件上衣,还给世华。
  这个愿望,直至十多年后才勉强完成。当他用平反之后补发的工资做好一件纯毛上衣,准备送给世华时,却传来一个噩耗:被借调到省城接待外宾的世华,在为外宾取遗忘在金牛宾馆的口红时,不幸撞车身亡。他本是因为懂英语,被借调到省上,显见会有大的用处,不想一个临时帮忙的差事,却让他送了命。
  世华是穿着黄老师还他的新衣人葬的,在灵前,摆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厚厚一摞红糖锅魁。
  那是黄老师对他的无限感激和怀念。
  从那天以后.黄老师再没吃过锅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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