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流浪的我,继续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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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成熟?漂泊多少回才能稳定?什么样的超越才能说明自己的成功?
  对于郑智,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来自东北的这个腼腆少年,漂泊在深圳这个最南边的“移民城市”。经历了足坛诸多风雨后,郑智成熟了,并不断憧憬着自己的下一个超越。当圈内沸沸扬扬地流传着郑智留洋的讯息时,人们猜测,德国,遥远的莱茵河,会是大智的下一站吗?
  
  世界杯噩梦“点球噩梦至今折磨我”
  
  在很多时候,荣和辱是联系在一起的。像郑智,他被评价为中国最优秀的球员之一,其良好的职业素质和风范一度被誉为职业球员的典范。
  然而,2004年11月17日,在与中国香港队的比赛中,郑智的一记点球被香港队门将范俊业扑出。最终,中国队因总进球数比科威特队少1个而被科威特挤出了2006年世界杯亚洲区的八强。
  比赛结束后休息室里死一般地沉静,“没有谁怪我。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有人在低声地哽咽。当时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中国队输了。失败不是郑智一人的过错,而球迷的责备和内心的自责仍使他无法释怀。
  这个甚至会影响郑智终生的点球给他本人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我射失的点球葬送了中国队,我对不起全国的所有球迷。”连夜回到深圳的郑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上午。
  一周过后,郑智仍不愿提及此事:“很烦,每次提到这事都很烦。那是场噩梦,一直折磨着我。”
  此前,他从没在国家队的比赛中罚失过点球。
  “尽管我在成长历程中遇到过不少挫折,但与香港队的比赛让我铭记一生,我更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人生路上多磨难。当时的失望与懊恼到了极点,一想到点球射失带来的后果,我心如刀绞。队友们并没有责备我,越是这样,我的心就越难受。”
  大智沉默了片刻,好一会之后他说:“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还会站出来主罚。当然,得教练继续信任我。”
  
  成长经历“与足球有一种特别的默契”
  
  年仅24岁的大智有着许多职业球员没有的坎坷,也收获了中国普通球员难以达到的高度——国家队核心。
  对于这一切,大智显得很坦然:“我与足球有着特别的默契。虽然经历了许多事,但自己总想着踢球。有球踢,就好好踢,我不考虑其他东西。”
  1990年郑智入选了辽宁少年队,当时他只有6岁。父亲介绍,其实根本没想到郑智最终会吃足球这碗饭。
  “当时沈阳足球氛围很浓。反正课余时间也没什么事,也就让他打打玩玩。足校属于业余性质,当时只交十几块钱的洗澡费就可以了。最大的麻烦是每天的来回。我们家在中街.所在的沈河区体校连足球队都没有。郑智小时候是我每天送到‘大院’(辽宁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里踢球的。虽然说路程不远,可骑自行车也得近半个小时。特别是冬天,在刺骨的寒风中,简直是受罪。”
  三年的业余训练一晃就过去,小学毕业时,郑智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沈阳市重点中学三十四中。郑智的父母高兴坏了,郑妈妈专门花600块钱为他报了一个英语特长班。谁知后来,张光莹组建了辽宁足球少年队,看中了郑智,要破格将他招进去,这可给郑智的家人出了难题:“成绩这么好,干嘛要去踢球?”郑智的班主任老师帮忙做工作,说“足球对身体有好处,可以训练学习两不耽误”之类的话,这才让郑智加入辽宁少年队。那年,他刚好14岁。从此,郑智开始了自己的足球生涯,1995年入选廉胜必执教的国少队,1997年成为陈金刚教练的国青队一员,前途看起来一帆风顺。
  郑智开始为国人所知是在1999年,19岁的他入选了霍顿率领的国奥队。当时,球队只有一人是从乙级队伍里提拔出来的,那就是郑智,他同时也是球队里年龄最小的队员。
  郑智回忆说:“当我正式接到通知的时候,有点懵了。我真没想到霍顿会选我。现在想来,霍顿让我打边后卫位置是正确的。年龄小,爆发力好,而大局观不足,在边路依靠体能和速度,这非常适合我当时的特点。而现在,成熟之后,回到中路.这样我组织能力强的特点就发挥出来了。很幸运,在最需要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好的教练。”
  
  天堂—地狱—天堂的四年 “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
  
  1999年以后,作为主力右后卫的郑智在接下来的两年遭遇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低谷。
  由于在归属权上发生争议,在辽宁创业队的他在2000年全年无球可踢。(由于归属权问题发生争议,这年球队没能参加任何正式比赛)“那段时间真是不堪回首的岁月。每天什么都干不了,看着和我一起的国奥同伴大多数已经在甲A踢球,有的甚至占据了主力位置,我说不出来的羡慕。我想,有球踢真好。说实在的,一年没打比赛,我对自己的状态和以后是否能保持下去都没什么把握了。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
  转机出现在年底。在前一年接过深圳教鞭的朱广沪一直在寻找深圳队中场核心彭伟国的接班人。朴实无华的郑智在国奥期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国奥,霍顿主抓技战术训练,球队的生活管理全部由中方教练朱广沪负责。郑智扎实的基本功和低调的为人处事作风让教练组很是欣赏。于是,朱广沪给郑智支招:不参加2001年乙级队的比赛,而是跟着辽宁队训练,保持状态。同时。坚持挂牌,让深圳有摘他的机会。
  2000年年底,在北京大宝饭店的摘牌大会上,老朱首先要摘的就是郑智。当时霍顿刚刚就任四川全兴队的主教练,他也在摘牌前夜提出要郑智,但平安队的次序在全兴之前.被朱广沪抢了先。事后,与霍顿私交甚笃的朱广沪说:“在中国,最了解郑智价值的就是我和霍顿了。”
  不过,郑智在2001年出现在甲A赛场时状态并不好:“在深圳效力的头半年,我始终找不到感觉。停了一年多,我的身体技能和球感都受到了很大影响。从后半年开始.我感觉自己一场比一场好。如果说突破,我觉得提高最快的是最后一个阶段。6月,球队放假,我有伤没回家,朱导也留在基地几乎是天天陪着我疗伤,讲战术讲人生,那两个星期让我受益非浅。我逐步领悟了足球的基本规律,有意识的去提高自己对战术的理解能力。”
  慢慢地,穿着10号球衣的郑智位置开始逐步上提,边后卫,后腰,最后到前腰,他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完成了从绝对替补到球队核心的超越。
  对这一切郑智并不奇怪,“朱指导摘我之前跟我说过,想把我的位置往前提。经过一段时间的比赛,他觉得在中路更能发挥我的特长,所以就改了。我觉得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2002年1 2月9日,年仅23岁的郑智荣膺中国足球先生,他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足球先生。
  此前的10天,他接到了中国足协的通知函.正式入选国家队。而这次入选之前,他在2000年也入选过一次国家队。由于无球可踢,当时兼任国家队教练的霍顿出于保护运动员的目的,召他和国家队队员一起训练,但也仅仅是训练而已。郑智作为边缘队员,并不“享受”正式入选的资格。
  郑智自己认为,两次的入选性质完全不一样,“霍顿在召我的时候说得很 明白,来了就是练练,不要指望一步登天披上国家队战袍。而2002年的时候,我是正式被召入的。在那一刻,我明白,自己的足球生涯开始起变化了。”
  
  心路历程 “一辈子最感激两个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往往会改变人生。十字路口.四面彷徨,旁人的一个眼神,一句提醒都会影响你即将迈出哪一步。郑智一直庆幸的是,他遇上了两个人,走对了两步棋,从此一生也完全改变了。“这一辈子最应该感激两个人.霍顿和朱广沪,他们教会我怎么去踢球和做人。” 郑智说。
  霍顿,一个英国绅士,仿佛一个传教士般向中国球员灌输着足球ABC的知识。他也是郑智足球生涯能顺利上台阶的重要人物。
  聊到刚入选国奥并打稳主力时,郑智开始回忆五年前那段美好时光;“当时我们这帮小队员都觉得他(霍顿)特别有学问。怎么跑,防守时怎么站位,进攻时如何跑动,以多打少时怎么跑怎么传.队友失位后怎么去补位,他都有清晰的讲解。以前我们踢球,都是凭感觉,没有教练像他说得那么细。等把他教的在比赛中演练出来,自己才真正明白该怎么去踢。范志毅曾说过,听过霍顿讲解之后,才明白足球原来该这么踢。事实真是这么回事.我有强烈的感受。”
  如果说霍顿是良师,那朱广沪在郑智眼里就是恩师。“在深圳,我老在训练后到朱导房间,聊聊天,吃吃水果,什么都谈。朱导曾给我说过:足球其实就是生活,但与生活相比,足球又是那样的渺小,一场足球比赛只能踢90分钟的时间,而做人却不是,那是一辈子的事。”
  
  留洋传闻 德甲只是一段故事
  
  大智要留洋了,这已经不是秘密。他会去哪?这却是个秘密。在柏林赫塔训练了一周却没能取得实质效果,与汉堡的联系也暂时中断,郑智的田洋梦想只能暂时搁浅。从目前情况看,郑智在短期内登陆德甲的可能不大,而其他联赛更多是经纪人在单方面操作。回国之后的他非常低调,对留洋的经历和其中的问题不愿多谈。
  在留洋一事上,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异乎寻常的低调。毕竟,转会一事被炒得沸沸扬扬会导致双方的谈判非常被动,很多欧洲俱乐部也很反感在媒体放大镜下谈判的做法。
  和过去相比,郑智现在的口风更紧了:“以前我和队友们也聊过这方面的问题,比如杨晨、大头、继海,他们都有过留洋经历,我自己也看过一些相关报道,感觉到国内、国外区别不是很大,只是竞争力更大。像我这样,在国内,无论在哪家俱乐部都应该有自己的位置,实力也是经过证明的——但是去了国外就不一样了,你得重新证明自己,这个过程就有很大压力,在国外职业队,再大的腕儿也要平等。而且,我也希望能到海外闯荡闯荡,这对自己的足球生涯肯定是有好处的。”
  “你以前曾提过,拜仁曾经跟你联系过?”
  “拜仁的确派他们的首席球探来过.不过已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可以肯定地说.现在还没到双方俱乐部谈判的阶段。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都是经纪人在操作。我是想出去,可总得有人要才行啊。” 郑智笑答。
  圈内人士否认了德甲“老大”拜仁邀请郑智的可能性,“这种豪门球队不可能保证郑智的主力位置。他们想引进更多是出于商业考虑。前一段时间与郑智接触被披露让俱乐部有些窝火,现在双方已经没了下文。”
  郑智称:“能进入国家队,站稳脚跟,我完成了第一个目标。第二个目标是参加世界杯,第三个目标是出国踢球。世界杯只能再等了,我希望第三个目标能尽快实现。”这是郑智在德甲考察前说的话,也表明了他会继续寻找留洋机会的决心。
  
  国家队岁月 “为国家队效力是最高荣誉”
  
  在两年的时间内,郑智从一名普通的中超球员一步步成为国家队的主力队员甚至核心,阿里·汉的作用居功至伟。对此,郑智显得非常感激:“老头很注意整体。亚洲杯上,我们能取得亚军他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他让我们组织得更好,把我们的心态调节得很适合打这种大赛。但具体来说,有些东西我一开始也不理解,比如说用人方面对孙继海对邵佳一。但他是从全盘来考虑用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人原则,而事实证明效果是不错的。没能出线,那有着多方面的原因。”
  郑智对阿里·汉老是把他放在中后卫位置上这样表示:“每个人都能打很多位置。阿里·汉既然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目的。作为队员只能服从。我认为无论是谁来当主教练.作为队员都应该主动去适应他的风格,而不是让教练来适应队员。作为职业球员不可能永远只和一种风格的教练合作,而应该适应不同风格的教练.这样的队员才算是成功的队员。”
  
  记者手记
  
  郑智低调,没有李玮峰那样的霸气,在场上也不爱吆喝。虽然短暂戴过一次国家队队长的袖标,可队友的评价:大智还是太老实了。
  在圈内这么久,大智没有过负面新闻。他很少成为足球之外的焦点,就连广告商都不太“青睐”这个没什么“星光”,但却是球队最不可缺少的主力。国家队拍广告,郑智去的次数最少。
  现实生活中。大智是个普通的年轻人,爱时髦,有时候也标新立异做一些出风头的事。贝克汉姆式的“莫西干”,稻本润一的“黄弹簧”,这些发型都是中国职业球员中的第一个。
  表面看起来,大智是个内向的人,不爱多说话。可实际上,大智在球场外活泼得多。与队友开开玩笑,平时和一帮朋友玩玩,不谈足球时的大智很放松。
  大智没有架子。但凡能进国家队的队员,都属于国内队员中的佼佼者,有些脾气也很正常。但郑智没有。只要有记者提出采访,认识的不认识的.郑智总能说上几句,让一帮足球老记们有东西可写。“大家都不容易”,郑智的话听着很让人感动。
  对于郑智的留洋前景.很多人不很看好。原因摆在那,中国球员并没有能表现出超出欧洲球员的能力.语言上的障碍又使得主教练与他们的沟通需要翻译。另外,东西方性格上的巨大差异也使得不大爱说话的大智要在欧洲立住脚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既然决定了闯荡,那就一定要争取留下来”,郑智对于自己还是相当自信。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从不为人所知到中国无人不知,郑智走过这些年。留洋,要得到承认同样需要耐心等待。
  四处漂泊,随遇而安,也许,职业球员注定如此。流浪的人,一直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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