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支“天使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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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震、泥石流都不是什么困难,最困难的是我没有一双翅膀,不能立即去救治需要我们的灾区同胞,心有余却力不足。”
  在四川地震重灾区,在最紧急的救援时刻,一支来自上海的突击医疗队转战在最危险的前线:成都、德阳、绵竹、邛崃、安县,以及汶川震中的三江乡、耿达乡和草破乡等9个乡镇,他们访问了上百个村庄,巡诊上万名灾民。他们甚至不顾尚在开道的解放军的劝阻,冒着生命危险第一个抵达震后与世隔绝整整10天的“孤城”老鸦村。
  这就是由25位医生护士组成的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儿科医院联合医疗队。在灾区第一线,他们被人们誉为“天使铁军”。
  
  恨没有一双翅膀
  
  “我们能做一点事,就做一点事。”这是牛队在灾区鲜有的接受采访中留下的话。当时,他正背着一位虚脱的老婆婆向山脚的医疗站奔去,这一画面被一位在晓坝镇采访的记者全程记录:崎岖的山路,泥泞的小道,牛队背着老婆婆连走带跑,从半山腰到山脚医疗站,一刻未停。只有同行的队友们深知,那时的牛队已和他们爬了四五个小时的山路,下山的每一步路都灌满沉重与疲惫。
  然而,对牛队来说,这一路背负老婆婆的沉重远不如他内心的那份沉重。他,就是这支联合医疗队领队、中山医院党委副书记、普外科教授牛伟新。队员们亲切地称呼他“牛队”。
  5月17日,中山医院和儿科医院联合医疗队以及新华、九院共3支上海医疗队一起来到安县晓坝镇中心村。晓坝镇中心村是距离重灾区茶坪乡最近的一个村。这里聚集着大量从茶坪乡走出来的村民。上海医疗队的到来,受到了村民夹道鼓掌欢迎:“看到医疗队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镇上的一位负责人告诉医疗队,附近茶坪乡的受灾情况最严重,至今仍有几十位严重受伤的村民因道路堵塞而无法获得救治。听到这个消息,牛队当即决定明天一早就带医疗队去茶坪乡巡诊。第二天,分配好留守驻地候诊和到附近村庄巡诊的人手后,牛队亲自带领队员范虹、徐志兵、钟鸣、刘江斌5位医生前往茶坪乡。
  由于地震,通往茶坪乡的公路已被堵死,只能从山路进入。蜀道难行!
  带路的村民说,两天前就有3位解放军和4位志愿者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原来的山路因泥石流的冲刷已面目全非,遍地是滑下来的石块,横亘着被山石撞断的树木,以及好心人留在树干上“此处不能停”的警醒话语。此时,队员们能踩下脚的地方就是向前的路,能放下手的地方就是向上的支撑。如此手脚并用,在布满震后裂缝的泥泞山路中艰难攀爬。4个多小时后,小分队终于到达第一个山头。
  带队的村民告诉牛队,按照目前的路况和速度,小分队还要走8个多小时的山路,翻过两座山才能到达茶坪乡,恐怕到时已是深夜了。一群从茶坪乡翻山出来的村民听说队伍要往茶坪乡去,纷纷摆手劝阻:前方的路非常不好走,天黑后就更危险了。牛队望着前方蜿蜒绵长的山路,回头看着大汗淋漓满身泥泞的队员,内心焦灼、矛盾:“老百姓盼着我们去,我们就应该去!”治病救人的医者信念强烈地驱使着他继续向前的愿望。然而,身为领队、医疗队的指挥,队伍救灾支援的战略、队员的安危与情绪亦是他肩负的责任。他让队员们原地休息,把自己的水分给村民。一个人,站在相对空旷的高处,再次眺望,远处,一辆军用直升机正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
  回去!他非常不甘心但又十分果断地作出了决定。他把随身携带的药品送给一位执意回乡寻找亲人的村民,并嘱咐对方,一定要告诉茶坪乡的村民,晓坝镇有上海医疗队。下山!放不下的牵挂与渴望,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情愿地下山。什么也比不过此时内心的这份沉重。
  这次“失败”的突进成为“牛队”心头最大的遗憾。“余震、泥石流都不是什么困难,最困难的是我没有一双翅膀,不能立即去救治需要我们的灾区同胞,心有余却力不足。”每每提及茶坪乡之行,这位铁铮铮的七尺汉子就会哽咽。
  
  孤城终于迎来救援队
  
  5月18日到5月21日,“牛队”和他的医疗队一直在晓坝镇紧张忙碌,然而,那份遗憾的沉重感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挥之不去。
  5月21日晚,当得知上海医疗队接到紧急任务需要空降汶川时,他立即请缨。这一次决不“后退”。“牛队”的“牛”劲再次感染了全队,大家一致要求加入救援、并肩作战。
  5月22日,凤凰山机场。出发了!“牛队”和他的队员们终于能借助直升机的“翅膀”飞往震中灾区。在飞机上俯瞰,昔日天府之国已满目疮痍,越接近震中,破坏的情景愈发惨烈,大家的心都揪在一起: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牛队”带领的小分队到达汶川耿达乡,向乡卫生院的卫生员小杨询问乡里的情况,得知当地的老鸦村亟待救援,“牛队”就带着队员和小杨向老鸦村出发了。老鸦村山高路远,地震后交通完全中断,没有公路,就连山上的小路也被泥石流吞没,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岛”。由于地震发生后,交通阻塞,还没有一支救援队伍到达过那里。
  “深入其中,才知道什么叫没有路。”“牛队”事后回忆十分感慨。带队的卫生员小杨都找不到路,大家只能根据山路中留下的稀少而模糊脚印以及太阳的方位前进。
  途中遇到一些正在开路的解放军。他们听说小分队要进老鸦村,非常吃惊:“我们现在空着手去那里,感觉都不行,何况你们还背负着那么多东西。”当时,“牛队”和小杨分别背着大约30多斤的急救药品。“等我们打开一条路后,再和我们一起去吧!”解放军同志再三劝阻。
  “你们解放军每次都冲在最前面,这次该让我们冲在前了!”“牛队”和队员们坚定地继续前行。
  小分队在通向“孤岛”的生命之路上艰难前行……经过4个多小时,翻越了两千多米的高山,小分队终于到达了老鸦村。地震10天后,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迎来了天使的探望。
  当“牛队”为一个刚出生未满月的婴儿消毒肚脐时,小家伙发出了嘹亮的啼哭声。这一声啼哭,给所有人带来了新生的喜悦,也抹去了“牛队”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沉重。
  在耿达乡短短的几天,“牛队”和他的队员们走访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村庄。他已不记得这一路翻过多少个山头,摔了多少次跤,多少次穿过泥石流,多少回攀上陡峭的断崖。后面几天,他们不能再出去巡诊了,因为当地很多村民慕名而来,上门求医。
  
  铿锵玫瑰绽放废墟
  
  一朵自家种的栀子花送到了女队员张咏梅的手上。纯白的礼物传递着灾区同胞对医疗队员的感激与感动。馥郁芬芳、平淡坚强,一朵小花寄托着灾区人民对生活的热爱,对他人的关怀,灾难和疾病没有压垮灾区的人民,这种坚强也支撑着队员们继续向前。
  在25名队员中,值得自豪的是,有10名铿锵玫瑰。她们与男队员一样,啃着干粮,睡着不断摇晃的“按摩床”,洗着阳光浴,面對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抗争。
  缺水少电,十几天不能洗头、洗澡,但她们从无怨言。连续十几天吃不到一口蔬菜,更甭说水果;牙龈出血了,口腔溃疡了,声音嘶哑了,口唇干裂了,她们都默默承受。皮肤晒黑了,晒脱皮了,头发酸臭了,衣服上留下了一层层白色的汗水痕迹,她们毫不介意。
  在耿达乡的队员顾奕每天和队友徒步10公里山路巡诊,她说,这十几天她已经把这一辈子要爬的山都爬完了。队员东莉圆满完成在三江乡的所有任务,回到上海机场时却因身体严重虚脱由救护车送回到医院的急诊室。
  女队员朱国红孤身“漂泊”在离震中最近的草坡乡,却乐观地说:我很好,真的,比起这里受灾的同胞,我们吃的苦,根本不算什么。张咏梅和任金兰凭借高超的技术,不仅帮助那里的医院迅速恢复运作,而且指导那里的医务人员……这些铿锵玫瑰经过震灾的洗礼愈发显得鲜艳,玫瑰的天使情怀绽放得无比绚丽。
  
  是“天使”也是“铁军”
  
  这支突击医疗队镶嵌着25个名字,每个名字背后都有一段难以言尽的故事。他们给灾区人民送上25位白衣天使的守护,也带去中山医院、儿科医院乃至上海医务工作者对四川人民的深情厚谊。
  5月14日,医疗队来到成都,马不停蹄地奔赴华西医院,开展救治工作。年仅7岁的女孩李小兰被判了截肢“极刑”。凭着丰富的临床经验,马巍医师和队员们一起清理创伤,打开女孩已经完全发紫的右腿筋膜,释放更多腔隙内的压力,采取多种措施后,保住了女孩的腿。李小兰在灾难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女孩能继续用双腿亲近脚下的這片土地,上海医生为她重新点燃了舞蹈家的梦想。
  在晓坝镇,有一位女病人,被埋在瓦砾中五天五夜才见天日,面色惨白,几近昏迷,病情危重,在生与死的临界线上徘徊。队员们当即给予静脉补液,留置导尿,紧急处理骨盆骨折和休克。奋力抢救之下,伤者平稳地度过了危险期。隗祎医师凭着职业敏感,发现一位7岁男孩身上皮肤布满了密集风团,是血清病性药疹。不及时诊断处理,甚至会发生过敏性休克等生命危险。
  5月21日,上海总指挥部发出通知,要求第一批的部分队员回沪。这个向来和睦的团体,第一次发生了争执,彼此互相谦让名额,谁都不愿意先走。最后领队发话,一切服从组织安排。也就在同一天,上海医疗队接到紧急任务需要空降汶川时,留守的队员立即向总指挥部坚决请战。请战成功!中山医院和儿科医院联合医疗队暂时分成4支医疗小分队,分别前往汶川草坡乡、耿达乡、三江乡,以及坚守晓坝镇。
  汶川三江乡,队员们顶着毒辣的阳光,走遍了这里所有的村庄。有时,巡诊村庄,来回要走9个多小时的山路,上山时,队员们个个是勇士,健步如飞。看完病人下山时,队员们就成了乞丐,拄着拐杖,大汗淋漓;有时,队员们随身携带的药品发完了,就把病人的名字、住址、病情详细记录。回到驻地后再找药,并注明服用方法,委托每天来驻地开会的村长带回,一个都不落下。
  村民们以各种方式表示感激,但是队员们坚持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村民借给他们的防潮木板,他们临走前一一送还。巡诊时遇到一位卖鸡蛋的老人,他们异常兴奋,掏光口袋里所有的钱,买下一篮子的鸡蛋,想着今天回去可以改善伙食了。可是回到驻地,望着周围孩子们渴望的眼神,他们把煮熟的鸡蛋全分发给大家,谁也没舍得吃一口。
  在三江乡的草坪村,队员们发现了79岁的村民老郑患有消化道溃疡出血伴穿孔,并且已经中度昏迷。情况危急,医疗队员在紧急处理后,决定把病人抬出去救治。在村民的帮助下,大家迅速扎了一个滑杆,抬起老人向三江进发。走了3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到达三江,将老人送上了救护车。此时,暮色已沉沉,队员们这才发现已弹尽粮绝,谁也没有惦记过,下一顿晚餐在哪里。
  医疗队围绕汶川转战了大半圈,成为上海医疗队中一支坚守阵地的“铁军”。虽然身处最危险的地方,但他们的心已与灾区人民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5月26日,堰塞湖发生紧急情况,面临危险,留守在晓坝的队员们经受了考验,他们不仅镇静地为伤员治病,更是给了灾区人民信心和安定。每当村民看到队员们背起行囊,就会急切地问:“你们要走了吗?”此时,队员们的心揪得很紧,因为对村民们来说,医疗队不仅仅是治病救人的医生,更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5月29日,在访遍三江乡的全部村庄后,队员们按照总指挥部的命令返回成都。车行至三江乡水磨一带,当地山体滑坡,每五米就有塌方的石块,他们只能下车推车前进。三名队员,用了5个小时,徒步推车15公里,行程才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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