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人说不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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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在2003年初秋的一天下午,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个女的。
  “你还记得我吗?”她问。
  我没有回答,我讨厌有人这样在电话里问,我打算她再问的时候就放下电话。
  她没有那么干,她说:“我是小梁啊!”
  那个瞬间我觉得记忆突然就活跃了,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大眼睛圆脸皮肤白皙的姑娘。
  我说:“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小梁你好吧?”
  她说:“我很好,你呢?你也好吧?”
  然后我们说了很多话。她的声音有些变化,准确讲不再是小姑娘的声音了。这不奇怪,每个人都会这样,我的声音也不会是当年的那种了。
  此后的日子里,我们经常通电话。
  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老杨的朋友。用现在的说法定位:小梁是老杨曾经的情人。姑娘留给我的印象很深,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更因为她是那种非常安静非常体贴的姑娘。记得我和她的情人下棋的时候,她会静悄悄坐在一边看,夜深的时候她会把冲好的方便面端过来。当时他们住在一个学校里,正因为是同学,他们才爱上了。那年头刚刚开始兴起这种伤筋动骨的爱情,所以离婚的也比较多。现在人们进步了,爱是爱,家是家,两不误。那会儿还比较不进步,所以他们采取了很古典浪漫主义的方式:我这个朋友和他的情人私奔了。
  他们一家伙就跑到海南岛了。90年代初的海南岛还是冒险家的乐园,大部分在内地活得不如意的人都跑了去。他们在那里生活了三年但一直没有过上很好的日子:他们经常吵架,开始文斗最后发展到武斗。武斗一开头就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他们结束了:男的回到自己家里,女的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去了广州。
  我想说后来的事情。
  后来,后来我的朋友老杨得了癌症,胃癌。做了几次手术,效果不错。再后来就转移,再做手术。这意味着老杨的生命接近了终点,大家都清楚这个,老杨或许也清楚,但他对生命怀着希望。
  小梁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了老杨的情况,就从广州赶到上海。老杨那时候在上海的一家医院里做放疗,他看见小梁的时候先是张着嘴巴喘气,然后就哭了。
  小梁也哭,她后來跟我说她哇哇地哭,一点也不管周围的人用什么眼睛看她。
  他们哭啊哭,哭完了,老杨说:“小梁,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小梁没有回答,她还沉浸在悲伤里,没听清老杨说什么。
  老杨继续说:“等我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广州,再也不分开。”
  小梁连忙停止悲伤,“你不会是真的这样想吧?”
  老杨说:“我真是这样想的。”
  小梁看着老杨发了一会呆,说:“不行!我现在有自己的家。”
  小梁后来说:“老杨怎么可以有这个念头呢?我去看他不是要证明我还在爱他。”
  后来老杨还给小梁打过几次电话,小梁说不行老杨,已经是过去了。不行。
  老杨问:“为什么不行?你不爱我了?”
  小梁说:“不爱了。”
  老杨说:“你为什么还要去看我?”老杨沉默了一会儿,在电话那边哭了。
  小梁在这边也哭了,她说:“你连这个也不明白,我当年爱你算是瞎了眼。”
  后来我在云南的时候,小梁去云南旅游。那天下午小燕和我去机场接她,她先是和小燕亲热了一会儿。女人们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她们根本不认识,但那股子亲热劲就像是多年不见的亲人。
  小燕离开候机厅去叫车的时候,小梁对我说:“你不知道吧?老杨已经去世了。”
  我不知道,我有几年没有见过老杨了。我非常难过,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在沈阳的时候我们会经常聚在一起下棋,也会时不时聚在一起喝茶。离开沈阳之后,我几乎断绝了在那里的同行和朋友的联系,也包括老杨。
  小梁说:“刚刚去世不到半个月。”
  我看着她,她说:“他去世前几天还给我打过电话。”
  我看着她,她说:“他说他一定要去广州找我。”
  我看着她,她说:“我没有答应。”
  我看着她。
  她说:“我要是知道他就要不行了……我会答应……”小梁的眼泪流下来,她把脑袋搁在我胸前,身体哭得抽搐。我摸着她的头。
  我也哭了。
  选自“骚客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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