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是先秦社会头等重要的大事。商代上承夏代,下启周代,在夏商周文明社会的形成和发展中具有重要的承上启下作用。动物考古学发现商代使用动物祭祀成为一种制度,因而对动物祭祀用牲进行探讨是我们研究商代祭祀的重要方面。甲骨文中记载了商代中晚期祭祀用牲颜色、数量和方式的相关情况,且动物考古学的证据表明猪在商代早期都城祭祀中具有优先地位。但商代早期祭祀动物的饲养方式和来源迄今都不清楚。偃师商城是商代早期都邑级别的遗址,但以往关于偃师商城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对其年代和性质的探讨,对于祭祀问题的研究仍处于薄弱环节。2016年偃师商城宫殿区祭祀坑的发现为我们研究商代早期祭祀问题提供了新的重要的实物资料。本文拟对偃师商城祭祀坑出土的动物骨骼进行稳定同位素的分析,在构建其食物结构的基础上,探讨偃师商城祭祀用牲的饲养方式及其可能来源,力图为进一步揭示商代高级别祭祀活动所反映的文化特性和社会权力组织构架提供新的线索。本文是首例对商代早期都邑级别遗址祭祀坑进行的稳定同位素分析。选取偃师商城(1600-1360BC)2016年祭祀坑出土的46例动物骨骼进行骨胶原C、N稳定同位素和羟磷灰石C、O稳定同位素的分析,包括猪(n=27,其中13例为完整猪骨,14例为零散猪骨)、牛(n=6)、水牛(n=1)、羊(n=10)、狗(n=1)、鹿(n=1)。所有样品个体均出土于祭祀坑,鉴于完整猪骨有更明确用于祭祀的埋藏现象,我们认为完整猪骨是用来祭祀的猪牲,但零散猪骨、牛、羊、狗、鹿等动物是否也用于祭祀还有待更进一步的研究,本文暂不明确其性质。骨胶原同位素结果显示,与性质未定的零散猪骨、牛、狗的食谱主要以C4类食物为主不同,偃师商城猪牲(完整猪骨,n=13)具有复杂多样的食物结构,食物来源非常广泛。这暗示猪牲具有特殊的饲喂方式,应为先民有意识喂养的结果。根据其δ13C值,偃师商城猪牲可分为三类:1、基本以C3类食物为食(δ13C=-18.3‰;δ15N=10.6‰,n=1),可能主要来自水稻、小麦等C3类植物的副产品或杂草;2、兼具 C3、C4 类食物(δ13C=-13.9±1.2‰;δ15N=9.2±0.5‰,n=6),推测同时饲喂旱作农业(粟黍)农副产品、先民食物残余和稻麦副产品、杂草等C3 类植物;3、主要以 C4 类食物为主(δ13C-9.8±0.4‰;δ15N=9.3±1.2‰,n=5),推测采用较多旱作农业的副产品或先民食物残余饲喂。此外,猪牲食谱的不同也可能因为其产地的不同导致的。为进一步探讨其来源,我们进一步进行了羟磷灰石C、O稳定同位素的分析。羟磷灰石C稳定同位素结果与骨胶原结果相似,与零散猪骨、牛、狗的食谱主要以C4类食物为主不同,偃师商城猪牲也包含较多C3类植物,表明其有特殊的饲养方式。O同位素结果表明猪牲相对零散猪骨有更广泛的饮用水来源,但O值差别不大,表明其来源地差异不大,推测偃师商城猪牲食谱的差异应是饲喂方式不同导致的。综合骨胶原和羟磷灰石的结果来看,猪牲确实有不同于其他动物的饲养方式,应是人为有意识喂养的结果。可见在商代早期,先民就开始有意识地专门饲喂祭祀所用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