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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社是提倡“革命文学”运动的重要社团之一。处在革命的时代,他们接受世界左翼文学的影响,以自己的热情和才情步入文坛。从1928年初到1930年初,太阳社在文学理论、文学创作、文学批评、文学翻译等方面均取得了较大的成绩,造就了革命文学创作界首席小说家蒋光慈、革命文学批评界首席批评家钱杏邮,在当时文坛产生了轰动效应。在中国现代文学书写规范发生重大转折时刻诞生的太阳社,以其文学实践形成了认识-实践文学书写规范,这些规范不仅对后世无产阶级文学及非无产阶级文学的发展动向产生了影响,而且使国内文学批评界及文学史界对五四文学史乃至整个中外文学史的评价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因此,对太阳社展开进一步的研究,探讨其创制的文学书写规范是完全必要的。
本文的研究思路是:把太阳社放置在1928年大革命失败后社会文化转型期特定的历史语境中,首先从特殊的军事政治出版文化环境来考察太阳社聚集在上海的原因,从太阳社的社团策划来考察太阳社在革命文学运动中成功运作的原因。进而从太阳社在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两个方面的成就来梳理太阳社的认识-实践文学书写规范的理论形态,力求全面地、客观地挖掘出太阳社的文学规范的主要内容。最后从蒋光慈的小说创作、钱杏邮的文学批评、其他成员的创作及翻译等方面考察太阳社成员对文学书写规范的具体实践。在研究方法上,试图将宏观考察与微观分析、史料研究与文本分析结合起来,既注意对太阳社整体进行研究,又注意到太阳社成员的个案分析,在认识-实践文学书写规范转向中考察太阳社成员的理论与实践。史料分析与文本分析是本文的主要立足点,“回到历史现场”的“论从史出”与力避情绪化的学理分析是本文的学术追求。
太阳社的诞生与发生轰动效应是时势与运作的产物。1928年,蒋光慈、洪灵菲等分别从武汉、广东等地聚集到上海,虹口区这样的越界筑路地区(而非租界)为他们提供了理想的存身之地,白色恐怖后的上海为他们从事革命文学实践提供了相对宽松的军事、政治、出版文化环境。中共中央文化工作的滞后使太阳社处在自发地寻找建设无产阶级文学道路的位置。太阳社成员以中共党员的政治身份,以意气相投的文人方式聚合,熟练运用“四位一体”、成员分工协作、广告等策划方式,使太阳社在革命文学运动中抢占了先机,为太阳社的轰动文坛奠定了基础。
太阳社从提倡“革命的”文学,到倡导重视文学创作艺术的“新写实主义”文学,再到倡导重视接受者特点的“普罗文学大众化”,他们在理论追求方面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文学理论之链。太阳社从“革命”文学到革命“文学”的理论变化,是他们运用社会科学方法把完整的文学分离为“思想内容”与“艺术方法”两个部分造成的。他们在“革命文学”获得文坛“生存权”之后,在坚持革命文学的革命性的前提下,针对革命文学在艺术方面存在的幼稚病,通过不断改进艺术方法以救治“幼稚病”,从而开辟了一条“认识-实践文学”理论之路。太阳社的文学理论虽然相对比较粗疏,但是,却为中国现代文学创制了一种全新的文学书写规范,使中国现代文学发生了书写规范转向。
“太阳社式”文学批评是太阳社的文学理论规范在文学批评领域中的具体化。在与创造社的论争中,他们的论争方式体现了夹杂着意气之争的理论之争的特点;在与鲁迅论争之中,更多地采用文学手法进行学理之争;在与茅盾论争之中,随着政治意识的不断变化,太阳社由最初的温和的创作理论的探讨方式,转变为严厉的立场批判方式。太阳社式的文学批评使其文学规范超出了太阳社的范畴,成为影响其他文学家创作的一种规约。
蒋光慈的情绪化革命话语书写是对新的文学书写规范的实践。在他的文学创作中,革命话语对日常生活话语主导的方式,在革命意志论人格影响下选择的情绪化的革命话语书写方式,是与茅盾的理智化的革命话语书写方式不同的一种书写方式。蒋光慈的话语方式直接影响了他的“供学习的”英雄形象的塑造、“转变”中的准英雄形象的塑造等规范的初步形成,成为后世左翼文学创作规范的开端之一。但蒋光慈是一个孤独的文学存在,他在自己的文学创新实践中缺乏知音。
钱杏邮的文学批评是太阳社的文学理论规范在文学批评领域的实践,他是最早的运用社会科学理论进行文学批评的批评家。他的文学批评实践的变化初步形成了无产阶级文学批评规范:以思想内容和艺术方法“两分法”的方法分析作家作品,把思想内容进步与否作为第一标准;艺术方法是文学作品艺术性的体现。钱杏邮致力于文学批评方法理论的建构,形成了理智的文学批评、有理论指导的文学批评、区分文学作品当下价值与文学史价值的文学批评理论方法。他的文学批评实践不仅在革命文学论争时期产生了实际影响,而且是认识-实践文学书写规范的奠基之作,使这些规范初步成型。
太阳社的其他重要作家的文学创作及太阳社的文学翻译同样为认识-实践文学书写规范转向提供了范例。“对峙中的反抗选择”模式、“革命加恋爱”主题模式、“从反思个性解放思想到宣传社会革命”模式、“旁观者形象”模式、“双面人形象”模式、“批判性地借鉴外国经典文学”等都具有独特意义。
最后,在探讨太阳社的文学规范的基础上,简要地探讨了太阳社的文学规范对后世文学及后世文学批评、文学史研究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