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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西方传教士的汉语罗马字注音材料是研究明代官话语音的重要依据,主要有三个方案:分别以罗明坚《葡汉辞典》(1584—1588间)、利玛实《西字奇迹》(1605)和金尼阁《西儒耳目资》(1626)为代表。後出者与前出者依次有继承关系,而以金氏方案最为系统、最为完善。
研究者多据金氏注音研究明末官话。金氏方案是前承罗氏、利氏方案而来,因此,追根溯源、考察它们之间的联系就是一项重要的工作。本文考镜源流,把三个方案进行比较,看出:金氏所立字父“额g”实分两类;利、金二人把“资雌思”的韵母注音为“u次”是音近借用,官话中“资”类字的韵母实为舌尖元音;金氏所立“iu”韵母实际是单元音[y],而非复元音。
另一个问题是考订各方案所依据的源语言。杨福绵先生提出罗氏方案是“根据十六世纪意大利语及葡萄牙语字母的拼音”。而学界对利、金二人方案所依据的源语言尚未有定论。本文首次提出利、金方案乃依据当时葡萄牙语拼音,为金氏一字元母分“甚、次、中”找到依据,澄清前说,并为构拟明代官话音值提供参考。
金氏在编纂《西儒耳目资》过程中参考了中土韵书.本文详细比较了《西儒耳目资》与《洪武正韵》、《古今韵会举要小补》的关系,提出:《西儒耳目资》有自身完整的语音框架,但收字主要依据《洪武正韵》,间采《古今韵会举要小补》中的一些字音及异体字.《西儒耳目资》的一些语音现象,如部分全浊上声字上、去两读,是依据《洪武正韵》收字而产生的现象,不是当时官话的反映。据《西儒耳目资》研究明代官话要剔除这些沿袭旧韵书而来的成分。
《西儒耳目资》有大量的异读现象。此前的研究者一般把这些异读视为同一个语音系统中的文白异读,本文则视其为两个不同的语音系统的重叠,再采用“音变模式”的观念、通过与同时期韵书资料及现代方言的比较来考察异读的来源。本文发现:一般而言,从其中一类异读可整理出一个完整的音系,此音系与江淮官话相合;另一类异读反映北方官话的部分语音现象,但得不到一个完整音系。此种现象似可说明明代官话确有南北两支,一支以南京音为基础,一支以北京音为基础,其中南音占优势地位。另外遗有一种情况就是两种读音模式都与北方官话不相合。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西儒耳目资》反映的是官话,这个官话是以南京音为基础方言的南方官话,同时也以异读的形式记录了以北京话为基础方言的北方官话的部分语音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