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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以套句这种在德语文学和语言研究中被广泛关注的句式为研究对象,以德国作家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Heinrich von Kleist,1777-1811)的部分小说作品为语料,对套句自身的语言和语法特点进行分析,同时,在语言学研究的基础上,比较所选语料的不同中文翻译版本,最后总结出套句的翻译策略。 套句在德语中对应的词汇是 Periodesatz或 Schachtelsatz,是复句zusammengesetzter Satz或者komplexer Satz的一种形式,这种句子的首要特征是分句多,句子长,有较高的文学性和思想性。套句是一种艺术化的结构,是极高的言语能力和语言表达的标志,它由若干从句或单句附着在主句上形成句套句的结构,意思表达却丝毫不受复杂形式的影响,反而更加丰满生动。由于套句本身的难度和丰富的蕴涵,这种语言形式越来越受到语言学家、文学家等语言工作者的关注。因此,德语套句有着丰富的研究价值。 德国文学史上使用套句的代表作家包括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克莱斯特毕生作品不多,他的中短篇小说只有八篇,但它们皆有着深刻的思想蕴含和个性的语言风格。克莱斯特在这几篇小说中大量使用套句,不乏一段话只有一个句号的现象,而这也恰恰成为后人难以逾越的一种风格。在套句研究中,克莱斯特小说往往成为典型的语料,甚至有学者专门以“克式句”(kleitscher Satz)指称这种句式。由此可见,克莱斯特作品鲜明的语言特点更加值得剖析和学习。 在中国,克莱斯特的作品被介绍进来的时间比歌德和席勒明显滞后,学界对他的作品基本处于文学欣赏和哲学鉴赏层面,甚少直接关注其语言风格。而对于我国的文学界及语言学界而言,接受如此特点鲜明的外国文学作品首先面临的一个挑战就是作品的翻译。我国的读者接受的是已经翻译成型并公开出版的译作,那么这些译作有没有保留原文的语言风格和行文方式,它们又带来什么样的阅读体验?这些是本研究的另一个方面,即在对套句自身进行语言学研究之外,关注其译本,从而从语言结构的角度总结套句的翻译策略。 本研究选取克莱斯特八篇小说中的四篇及其相应各两种的中文译本为语料进行研究:德语原文标题分别为Die Marquise von O…,Das Erdbeben in Chili,Die Verlobung in St.Domingo,der Zweikampf;两个译文版本分别参考杨武能的译本《赌运——德语国家中短篇小说选萃》和《克莱斯特小说戏剧选》和袁志英的译本《O侯爵夫人——克莱斯特小说全集》。研究中主要采用语言学理论研究和译本比较研究的方法。首先从语言学的角度,探讨套句的构成方式和语言特点,然后从翻译的角度,对比译文与原文、不同版本译文。最后根据分析的结果,总结套句的翻译策略。本研究选取的两大切入点分别是句法结构和语句在篇章中的功能,从这两个切入点来观察和分析套句的原文及译文。在研究中,遵循理论性与实用性相结合的原则,以理论为基础,以应用为目的,运用逻辑分析的方法对套句的句法和结构特点进行研究,同时比较中文翻译版本的特点,从而总结出德语套句的翻译策略。此外,为了说明原文语篇和译文语篇的差别,还采用了统计的方法,统计了各语篇的句子数量。 在句法结构方面,套句自身具有如下文法特点:长度较一般语句明显更长;句法结构完善、复杂;画面感强;句内的层次和逻辑关系丰富,多用标点符号和连词来进行区分和标示。套句原文和译文的比较又可以从等值和不等值两个方面进行。从等值的角度来看,在一定程度上以等值翻译为标准去考察套句译成中文时的可译性是可行的,这一等值通过附加成分——从句、定语、状语和补足语的不同处理方式来实现。从不等值的角度来看,比较克莱斯特小说的套句及其中文译本,更多的情况是句子结构的不完全一致,这种不一致主要有三种表现:一是断句不同,一个套句拆分成若干个句子,或更改原文的断句位置,将前一句的部分内容同后一句合并;二是改变了原文的某一个分句或从句的主语;三是译文的叙述的主题不再是原文中主句的内容,即译文在保留信息的情况下改变了原文的叙述方式。 在语句的功能方面,套句因其独特的表达方式而既具有自身的特殊功能,又在语篇中起到特殊的表达作用。从自身来说,套句的艺术性及哲学性是套句在语义和语用方面的价值所在。克莱斯特依赖这种反复修饰、反复说明的句式来尽可能完整地表达他的思想;此外,套句又具有强烈的画面感。读者以一个套句为一个语义单元对小说的内容在脑海中进行重构,通过分析每个分句和从句的关联把语言所描写的画片在脑海中拼接起来,形成一幅幅完整画面。而套句中交叠的从属关系和并列关系从句也为套句所构成的画面增添了许多细节,使画面变得真实且有动感。从语篇来说,套句的功能则因其在语篇中位置的不同而不同。克莱斯特小说首句位置的套句是理解后文叙述的关键,它们为小说的主要矛盾埋下伏笔,又开门见山,为整篇小说拉开帷幕。其他位置的套句在克莱斯特小说中则形成了一幅幅的连续画面,以放映的方式推进情节的发展;同时也诱导读者在阅读中去主动思考,在探求文意的同时,读者也对人物和情节进行了个性化的解读。套句相应的译文则面临着高难度翻译的挑战,需要在遵循译文整体效果的原则和保留原文语言风格的原则之间进行平衡。除了陈述原文的故事情节以外,还承担着传递外国文学某一代表作家或特定时代的风格和特色的功能。因此,原文的语体风格在翻译时就自然而然地处于次要地位,译者只能尽量兼顾语言格式。而最后形成的译文语篇,画面感便不似原文强烈,不再是画面放映式的,而是徐徐道来的讲述式的。 根据对套句原文及译文在句法和功能两个层面的分析和比较,最后本研究提出一些套句翻译的策略,对克莱斯特小说这种以套句为特色的语篇的翻译提出一些建议。这些策略分为等值翻译策略和不等值翻译策略两部分。等值翻译策略是针对套句能在字、词、结构等层面等值再现在汉语中的情形总结的策略,包括1)使用连词;2)将定语从句或分词结构转换成前置定语或状语;3)利用汉语字词的丰富表义功能再现原意。这几项技巧同时是翻译过程中普遍用到的技巧,而在套句翻译过程中则运用得更频繁,它们对于套句这种自身特点鲜明的语言形式也具有更重要的意义。不等值翻译策略虽然产生了与原文结构不同、表达方式不同的译文,但这一方面受语言自身规则限制,另一方面也是为实现译文的表达功能而做出的处理。其中包括1)拆分套句,重新进行断句,主要是囿于汉语与德语自身结构和语法要求不同而采取的折中办法,虽断句不同,但译文语句的内在衔接方式与原文套句的结构层次是类似的;2)打乱原文结构和层次,重新组织内容,主要是译者为达到译文的叙述效力和译文语篇的整体效果而进行的操作。 本研究从语言的角度对克莱斯特的作品进行观察,将文学作品作为切实的语料应用在语言研究中,提出对套句语言理解和翻译的新的观点、总结技巧;最后以克莱斯特小说为基础针对套句这种句法形式的研究提出初步的一些翻译策略,为翻译增添更丰富的形式和角度,为翻译实践所采取的技巧提供更多的参考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