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性”的探究是人对人的本质的追问,关乎人在现实世界如何存在的问题。《庄子》成书于战国中后期,当时人心摇动、社会动荡。于是,先哲们开始思考产生这一局面的原因以及解决的方法,最终落到对“人性”的追问上。其中,儒家人性思想经过发展,形成了以仁义为人性本质的性善论。儒家人性思想对人性的来源、内容以及内在价值做了明确的界定,为人修性行善提供了理论支撑,凸显了人性不同于物性的存在的独特价值,也进一步推动了当时人性思想的发展。然而结合现实来看,《庄子》认为儒家以仁义为人性本质的人性论存在一定的问题:一方面是在其人性意涵上存在着矛盾,另一方面是将仁义作为人性的本质具体化后推行,反而更有害人性乱人世的发展倾向。但需要指出的是,《庄子》并不否认仁义存在的意义,只是对仁义有着另一种解读,也不否认仁义是人性的内容,只是认为仁义不能作为人性的本质用来规定、衡量人性。对于儒家人性思想以及现实的思考最终为《庄子》人性思想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基于《庄子》文本,本文认为《庄子》从人性的本体、修养工夫与所能通达的境界几个层面,架构起了一套完整系统的人性思想体系,清晰地展现出了《庄子》人性思想的内在理路。所以本文将顺着这一逻辑来展开对《庄子》人性思想的探究。具体来说。《庄子》首先为人性确立了明确的本体依据。认为人性的终极本体是“道”,“道”降以成“德”,“德”是人性的直接依据并构成人性的内容,“气”的流转促使着“道”“德”成“性”。接着从本体意义上规定了人性的内容与本质,认为“德”构成了人性的内容,人性的本质是出自“道德之正”,是“至正”的。简而言之,《庄子》认为本初的人性是出自“道”“德”而不涉及人为的,出自“道”“德”的人性是完满的。但既然人性是完满的,那么现实世界的混乱从何而来?《庄子》认为后天的人为导致了本初的人性被损伤,人不能持守本初的人性,进一步导致了世界的混乱。而人性丧失的主要原因则在于人随“心”而为。于是,《庄子》提出了“性修反德”的主张,即认为人能够也应该通过修养工夫使人性回到“德”上去。具体的修为方法是“安”与“中”。“安”的工夫即安顺本体之“道”“德”“气”所留存在人性中的必然性的存在。“安”强调先“知”,知人知天,知“道”“德”为人性的根本,人性非人为,进而以无为安顺人的本真之性。“中”的工夫即超脱是非对待之外,立于中道,实现人与万物的相和。“中”强调先“忘”,忘名利忘分别,而后跳出对待持守中道,如何持守,就是心斋养气。最终,通过修性工夫,人性能够“反德”,“德至”则能“同于初”,即人性可以复归到原初本真的状态,人最终能够达到忘天人、与万物一体的境界,人能够通过人性与“德”“道”的相通而逍遥游于世间,实现人的在世超越。本文认为,《庄子》提出的人性思想,既是对中国人性思想理论上的丰富,也为人在世间具体生活的开展提供方向。《庄子》的人性思想最终落脚点是对生命个体的现实关怀。《庄子》认为人性是人的本质、人性有本体根据,因而人性在本根处就是平等的,这不仅肯定了每个个体的生存价值,并且为个人与群体、人类与世界万物都提供了平等互动的前提,人在自身的实践过程中,能注意自己的价值也能不侵害他者的价值,为世间多元化提供了一种保护。同时这种本体根据给人实现在世间的超越提供了可能,人对本真之性的了解,以及在了解本真人性之后向“德”、向“道”的探寻的修养工夫就是人对于自身的不断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