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语语音习得研究可以分为言语感知和言语产出两个方面,两者的有序交互是达成有效言语交际的重要方式,突出表现为语音聚合现象。语音聚合是指在交际互动中,谈话双方在感知到语音差异后,会根据对方的语音特点不断调整自身的语音产出,以促进双方交流(Nguyen et al.,2013;Scarbel et al.,2017)。国外对语音聚合的研究,无论是从理论还是从实践方面,都有了较为丰硕的成果,然而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还较为少见。鉴于此,本文基于二语语音习得中的语音学习模型,结合心理语言学的肌动理论和社会语言学的交际适应理论,对不同英语水平的中国英语学习者交互过程中的语音聚合现象进行实证研究。研究选取22对互不相识的受试,使英语专业学生分别与非英语专业学生和英语专业学生配对,并对所有受试进行前测,以确保所选取的英语专业受试英语口语水平高于非英语专业受试,且选取的英语专业学生之间口语水平无显著性差异,同时,选取的非英语专业学生之间口语水平无显著性差异。另外,研究选取英语音段层面较具代表性的前元音和塞音组成CVC结构的高频词作为实验语料。利用E-Prime软件设计了双屏交互实验,分别包括前命名任务,篇章阅读,匹配任务以及后命名任务四个部分,结合问卷调查和访谈探究受试自我评价和心理倾向,利用Praat语音分析软件和SPSS软件进行数据和语料的分析处理,从言语感知和言语产出的角度,探究以下三个问题:(1)不同水平的中国英语学习者交互过程中音段层面是否出现语音聚合?(2)如果出现,其聚合程度和聚合类型是怎样的?(3)影响英语学习者在外语习得中语音聚合的因素有哪些?研究发现,英语专业学生和非英语专业学生在英语音段特征的感知和产出上均出现了语音聚合。在感知层面,英语专业与英语专业学生配对的实验组和英语专业与非英语专业学生配对的实验组对音段的感知正确率逐轮上升,所需反应时逐轮下降,证明受试在语音感知上向对方靠拢,出现聚合。在产出层面,研究发现英语专业和非英语专业学生均利用时长和频谱线索区分元音,且在元音时长和共振峰上显现出明显的聚合倾向。在元音时长上,受试之间的语音聚合主要表现在相对一致的元音时长变化方向上。在共振峰上,通过对任务前后的声学元音图、受试频谱差异和元音的欧式距离的分析发现,除了英语专业在元音/i:/的前位性和/?/的低位性上分别出现显著和略微趋异于非英语专业,所有配对的受试均在语音产出上向交互对象有所聚合。就聚合程度而言,英语专业与非英语专业学生配对的实验组受试之间的语音聚合程度显著高于英语专业与英语专业学生配对的实验组。在语音感知上,英语专业与非英语专业学生配对的实验组在实验后期感知正确率出现显著提高,而英语专业与英语专业配对的实验组感知正确率仅略微上升,说明英语专业与非英语专业学生之间语音聚合程度更高。在语音产出上,尽管配对的受试均向交互对象有所聚合,但非英专学生出现了明显向英专学生聚合的趋势。交互任务前非英语专业学生与英语专业学生在元音/?/和/?/的舌位高度上存在显著性差异,而任务后则不存在这种显著性差异。此外,通过频谱图可以看出,通过非英专向英专受试的聚合,非英专受试自动调整了部分发音,使其发音方式更接近于英专受试。总体而言,英专与非英专配对的实验组语音聚合程度更高。就聚合类型来看,英语学习者在英语音段层面的语音聚合主要表现在相对一致的时长变化方向和交互后趋同的共振峰特征和发音音姿上。实验结果结合调查问卷和访谈研究发现,影响英语学习者在英语层面的语音聚合的因素包括英语学习者的英语语音水平,对谈话者的身份的态度以及对自身英语语音水平的自信程度。语音聚合的方向主要为低水平英语学习者向高水平学习者靠拢,水平相近的英语学习者也会聚合,但聚合程度较低。而英语学习者英语音段的语音调整方向和程度与交互者对对方身份的内隐态度呈正相关,与学习者对自身外语语音水平的评价呈负相关。研究采取了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探究了中国英语学习者在音段层面的感知和产出中的语音聚合,为二语语音习得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视角,对语音教学也有一定的启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