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短视频创作者李子柒的爆火成为了当代大众传媒领域突出的文化现象。李子柒以其独具中国特色的田园牧歌叙事得到了国内外网友的追捧,并引发了国内主流媒体的盛赞。社会舆论开始称其带来的连锁反应为“李子柒现象”。“李子柒现象”的丰富性恰恰在于其独特的乡土叙事所表达的当前社会对于乡村空间的凸显与遮蔽,其中涉及到当代特别的情感结构和文化机制。为此,回答李子柒的乡土形象“何以建构”“建构了什么”以及“为什么这样建构”这三个问题,将成为理解“李子柒现象”的突破口。其一,“何以建构”关乎到李子柒的“出场”问题。李子柒作为一个短视频内容创作者,受益于短视频平台的兴起和发展。短视频作为近年来互联网上最热门的内容形式之一,用“短平快”的“景观”将人们带入一个由娱乐、信息和消费组成的符号世界里。众多短视频把乡土世界作为视觉消费的对象之一,使得短视频中的乡村空间在“消费主义”和“城市中心主义”的内在推动下经历了由“残酷底层物语”向“美好乡村物语”的转变。李子柒的“乡土形象”就是在此基础上被生产出来的。她的“出圈”遵循着强大的市场逻辑和媒体运行逻辑,而她的“乡土形象”呈现又具有强烈的“城市中心主义”倾向,是中国城镇化进程的产物和症候之一。其二,“建构了什么”是一个文本分析的问题。李子柒得到大量的关注主要是基于她所建构的“诗意栖居”系列乡土形象,其镜头符号与抒情表达之间具有紧密且幽微的联系。李子柒的“乡土形象”中呈现出的美丽风景不是“冷漠的大自然”,而是一种诗意的审美建构——为了使乡村在情感上起到“抚慰”作用而呈现出超越一般农业景观的审美价值,使得其成为城市中产阶级的一种消遣。“器物”与“日常生活”是李子柒视频中的重要内容,两者一起构成了营造“乡村乌托邦”与“美好乡村生活”的场景设置,处处体现出城市中产阶级的审美观与价值观。其三,“为什么这样建构”希望讨论的是,李子柒如何用一个乡村的、远离城市与工业的故事讲出一个商业“神话”。作为一个成功的文化产品,李子柒对乡村的呈现方式不仅受到技术变革的影响,还是资本、国家话语及中产阶级趣味等多种因素共同建构的产物。李子柒的“东方美食生活家”定位与“乡村美食达人”人设隐藏着特殊的商业价值,契合了当下“中产阶级”与“准中产”们对于食品安全的焦虑与对品质生活等“中产梦”的渴望。不仅如此,有关其“文化输出”争议的背后也隐含着独特的“中国梦”话语逻辑。“李子柒现象”是一个集乡土奇观、消费文化奇观、乡村中产化与民族性于一身的“时代符号”。她所建构的美好乡村形象在商业需求、中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规训下形成一个具有经济价值和审美价值的乡村景观。但无意触碰乡村的经济社会关系会导致她的“乡土形象”即使成为“美好乡村”的替代性想象,也无法生产出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作为战略空间的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