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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继》,宋邓椿著。此书是继《历代名画记》、《图画见闻志》之后的又一重要绘画史著作。《画继》自面世以来一直深受理论界的推崇与褒扬,诚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云:“椿以当代之人,论当代之艺,又颇议郭若虚之遗漏,故所收未免稍宽,然网罗赅备,俾后来得以考核。其持论以高雅为宗,不满徽宗之宗法度,亦不满石恪等之放佚,亦为平允。固赏鉴家所据为左验者矣!”是以后世学者对《画继》的史学意义及其学术价值均颇为看重,相关研究论文也相继出现。然相对于《历代名画记》及《图画见闻志》来说,对《画继》展开深入研究的相关专著及论文比较少。鉴于此,本论文将对《画继》作深入地探讨与研究。本课题的研究思路是将其分上、下编。上编主要研究《画继》的版本源流,以及以宋代陈道人辅刻本为基础,对《画继》进行校注。下编则重点以“画者,文之极也”为切入点,辨析宋代士人涌入画流给中国画所带来的新气象,论述邓椿对“士人画”理论的建构以及《画继》在中国绘画美学史及中国绘画史学史上所起的继往开来的历史作用。邓椿云:“画者,文之极也。故古今之人,颇多著意。张彦远所次历代画人,冠裳大半。唐则少陵题咏,曲尽形容;昌黎作记,不遗毫发。本朝文忠欧公、三苏父子、两晁兄弟、山谷、后山、宛丘、淮海、月岩,以至漫士、龙眠,或评品精高,或挥染超拔。然则画者岂独艺之云乎?难者以为自古文何止数公,有不能且不好者,将应之曰:‘其为人也多文,虽有不晓画者寡矣!其为人也无文,虽有晓画者寡矣!’”对邓椿这段名言,近世理论家展开了多方面的论述。对此,我认为首先它是对宋代绘画现象的一种总结,这种现象就是绘画走向诗意化、文学化、文人化、写意化。邓椿的历史功绩则在于他用一部《画继》为我们详实地记载了当时的各色文人参预画事的盛况,最后他用“画者,文之极也”概括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画继》就是一部结构宏伟的历史画卷,他用七卷的篇幅为我们勾画了一部北宋后期至南宋年间,各色艺术家在“画者,文之极”的道路上所作贡献的图景。在这幅浩瀚的艺术图景中,不仅有帝王、轩冕才轩、岩穴上士、缙绅韦布、道人衲子的身影,甚至还活跃着贵胄妇女、各色画工的影子。徐书城先生说:“宋代绘画有两大特征:首先是写实和写意的形式相互对峙又平分秋色;其次,完成了绘画的诗化过程,确立了以诗入画的重要审美原则。(?)”是非常具有史学见地的,但也不全对。事实上宋代绘画在圣艺、侯王贵戚、轩冕才轩、岩穴上士、缙绅韦布、道人衲子等的实践下不仅完成了绘画诗意化的进程,也基本上实现了绘画写意化、文人化的进程。唯其如此,才能有后来所谓元代文人画的高峰。宋代的文人画家们,他们参与绘画活动完全是为着他们自身的需要,这些人本身就是皇帝、高僧、文学家、哲学家、官僚,是那个时代的精英分子,他们用不着以绘画为手段来谋生,但他们深沉的思想和敏锐的情感却找到了绘画这种特殊的表达手段,并将这手段改造得更适合自己。如果说魏晋到唐代是文人画的萌芽,那么宋代士人画就处于发展阶段,宋代士人画的兴盛为后世文人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其次,我认为“画者,文之极也”不仅仅是对宋代绘画的一种现象描绘,个时代的总结,更是一种“士入画”美学观的建构。邓椿的“画者,文之极也”已将“文”与“画”紧紧的结合在一起,是系统的文人画理论,对文人画在以后的发展起到了深远的影响。他在《画继》中标举“士气”、重定“逸品”,崇尚“高雅”,脱略形似,独推“传神”,重视文学、书法入画法和画中意境的营造。这些涉及的都是后世文人画的核心概念。邓椿实际上是在苏轼提出的“士人画”概念基础上,又使文人画理论向更成熟迈进了一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邓椿的“画者,文之极也”理论的提出与建构,在中国文人化美学观的道路上具有继往开来之功的。因此,阮璞先生在其论著《画学丛证》中说:“故邓书之难能可贵,不在其将此九十三年前后辈出之画人二百一十九人逐一次第其姓名,作为小传以继郭书。而尤在其能将此一时期文人画思潮之种种表现,就其亲切之体认,随分加以记录。对于吾人今日探讨宋代文人画之有关问题,殊具有足资参证之价值。即如此书《杂说一论远》开宗明义之第一条,长不过百余字,而其表露之文人画观,实为宋代文人画理论中之最具条理性者,吾人稍绎其端绪,便可于小中见大。2”《画继》在中国绘画史学史上的史学意义也不可小觑。宋人好治史,其治史一方面是为“治世”而作,另一方面更是怀着强烈的史学创新意识,在史学上不断地推陈出新几乎成了宋人的集体追求。正是在这种大环境下,由于强烈的历史责任感与史学意识才促使邓椿写出了《画继》这部中国绘画史著。从唐至宋,中国绘画史学史上出现了三部前后接续的绘画史著一即《历代名画记》、《图画见闻志》、《画继》,这三部史书在年代上首尾相接,内容上互相补充,成为中国绘画史学史上一道完美的史话。俞剑华先生曾说:“古代的中国画通史仅有《历代名画记》、《图画见闻志》和《画继》三种。”由此亦可见《画继》的重要性。《画继》的史学意义首先在于他继承了先哲的传统,承续《历代名画记》、《图画见闻志》之遗意,详细地记载了自北宋熙宁七年至乾道三年间的绘画史实;其次更在于他给我们构建了中国绘画史学史上第一部传统意义上的纪传体画史,填补了中国绘画史学的空白,也为后世提供了有力的范本。他用纪传体的体裁,用纪传体的笔法,为我们贡献了一部宏伟的绘画史诗。它以人物传记为经,以时间为纬,再辅以杂论,为我们构建了一部北宋熙宁七年至乾道三年间中国绘画史的的立体镜像。虽然后世的中国绘画史再也没有出现象《画继》这样结构严谨的纪传体画史,但是均或多或少对邓椿做法有所借鉴。综合以上几点,我认为《画继》是一部里程碑式的中国绘画史巨著,它在中国绘画美学史与中国绘画史学史上都有着继往开来的历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