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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保罗·萨特是20世纪最重要的作家和思想家之一。他的文学创作涵盖了戏剧、小说、传记、文学批评等多个领域,而他的哲学著作在系统地阐明哲学命题的同时,也为其文学作品的主题铺陈提供了理论依据。在萨特的文学创作中,境遇剧以其多样化戏剧形式下的深刻内涵和对哲学命题的戏剧化阐释成为理解萨特的文学创作和哲学思想的重要途径。
本文围绕境遇剧中的人物身份这一主题,从身份认同的视角,通过对萨特早期的三部戏剧《苍蝇》、《禁闭》和《恶魔与天神》的文本分析,将人物身份的演变过程概括为三个阶段:身份的形成、身份的焦虑,以及身份的正名。同时,借助同一时期的哲学著作《存在与虚无》中他人、自由和存在等哲学概念,以萨特对“境遇”这一范畴的界定为基础,描述了三位主人公分别做出三次个人决定的过程以及决定之间的衔接,从而得出人物身份之间的潜在共性,即他们拥有共同的“混杂”身份,并揭示出这一身份具有单一性和混杂性的双重特征。
本文第一章讨论身份的形成。通过对三部戏剧中主人公最初形象的分析,首先明确了他们的初始身份:俄瑞斯忒斯是丧父孤儿,加尔森是活死人,格茨是私生子。但无论从字面意义还是象征意义上看,他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具有某种混杂性,也就是一种“混杂”身份。因为人物初始身份中所包含的矛盾形成了一组对立面,而人则在两者间徘徊。而这种“混杂”身份是在他们各自的境遇中形成的,也就是在限制重重的极限境遇中形成。通过对极限境遇这一概念的简要论述,我们从时空的维度对境遇进行具体剖析,从中提取三个典型要素,即死亡、过去和他人,来界定主人公的具体境遇并分析他们的初始身份的形成是如何受这些因素影响的。面对他们身处的境遇,三个人物做出了第一次决定,试图回避使他们困扰的混杂性,也就回避了身份认同。
第二章探讨身份的焦虑。人物通过境遇中的几个要素,明确了自己的身份。而一旦明确了身份,人物便渴望获得身份认同,即在“混杂”性的对立面之间进行选择。但人却始终受到境遇的影响而摇摆不定。首先便是自我与境遇中他人的关系使人物焦虑。在与他人对峙后,自我意识开始觉醒,因而个人自由便突显出来。而个人自由也是处于境遇中的,受到境遇中各要素的限制。个人自由在境遇中变得突兀,人物再次陷入焦虑中。在探讨自我与他人、与自由的关系后,焦虑上升到人的存在的问题上,它所体现的是对原有身份的反思。人物在与他人的相处以及对自由的理解的基础上,做出了第二次决定要留在境遇中,这实现了人物从“自在存在”到“自为存在”的变化过程,但又突显了他们在“自为存在”,与“他为存在”之间两难的焦虑。
第三章身份的正名呼应了第二章中的三个哲学范畴。人物在“混杂”身份中的两个对立面之间,可以靠近其中一方而同时远离另一方,但似乎永远不能完全到达其中任何一方,身份认同只能失败。失败导致了人物的反思,从而更深层次上造成了他们的“否定”态度。人物做出了第三次决定,摆脱了他人的束缚,并通过自由选择和承担责任实现了境遇中的个人自由,确定了自身的存在,因而否定了原有“混杂”身份中的对立双方。但随着境遇中各种因素的不断作用,身份中又出现新的对立面,人物会在不断变化的境遇中做出选择,身份认同会不断地被否定。而“否定”态度正是作为一种根本态度贯穿于“混杂”身份之中,并在一定程度上明确了这种身份,因此三个人物都具有普遍意义的“混杂”身份。
结论,“混杂”身份具有单一性和混杂性的双重特性。单一性在于,人物的身份是在所处的境遇中形成的,且只能在境遇中形成;混杂性在于,身份中始终包含矛盾的对立面,人物无奈地徘徊其中、不得不进行选择和否定。而“否定”态度则成就了普遍意义的“混杂”身份,即一种处在过程中的、变化着的身份。它所强调的不是身份的具体内容,而是在一种矛盾的状态中不断地选择和否定,进而使人物超越境遇,确立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