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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题目暗含三层意思,其一暗指《庄子》思想的理想境界是实现人生的自由逍遥;其二意谓这种逍遥的实现是通过超越生存、语言两个层面而获得;其三隐含庄子文化诗学思想在其实现逍遥过程中有着从生存论向语言论的转向。《逍遥游》是《庄子》的首篇,也是其扛鼎之作,历代庄学研究者都给予特别关注。“逍遥游”是精神的自由自在,是对人性的一种高举。我们通过梳理历代庄学研究者对“逍遥游”内涵的理解,从整体上考量庄子思想中“逍遥游”内涵,再对《逍遥游》进行细读,从而将庄子的“逍遥游”思想梳理为由低至高的三个层面,即:“无己”逍遥、“无功”逍遥与“无名”逍遥。“三无”思想是理解庄学思想的一根红线,庄子正是在这三个层面上来建构其文化诗学思想大厦的。
“逍遥游”是庄子思想的核心概念,大多庄学研究者仅仅笼统地把“逍遥游”理解为“自由自在”,而忽视“逍遥游”境界具有层面上的差别和达到“逍遥游”的前提条件。我们通过梳理前人对庄子“小大之辨”理解的基础上,指出“小大之辨”是达到逍遥游境界的前提。考察中国先秦典籍中“大”这一范畴的不同内涵,指出庄子文化诗学思想中的“大”与先秦其他各家不同,超越了伦理层面的道德意义而更具有审美层面的内涵,与处于西方文明源头的朗加纳斯的崇高范畴具有汇通意义。位于人类文明早期的朗加纳斯和庄子在各自文化的源头确立了崇高在社会及艺术创作中的地位,是对人的自由精神的一次提升,是对人超越现实要求的肯定。
庄子文化诗学思想对生存层面的关注是在对“人性”和“世界”独特理解的基础上,在继承老子、反对儒墨的过程中建构起来的。因此,我们研究庄子对生存层面的关注重点探讨庄子对人性的思考。庄子人性观是庄子思想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庄子追求的是一种物我相融、放德而行的自然人性观,研究这种人性观对现代社会调节人与自然的关系有重要意义。庄子思想中物我齐一观点是对人性的庇护,使人的心灵在乱世能够保持一种纯朴自然状态。我们以拉康欲望理论汇通庄子物我齐一思想,以期管窥庄子物我齐一思想的无意识心理内涵。这一方面能够帮助深入探讨庄子思想的文化内涵,另一方面也能帮助我们深切了解拉康“镜像阶段”理论的有效性和有限性。
儒家“克己”思想和庄子“无己”思想的区别在于儒家强调人向社会整体的皈依,庄子则追求人向自然整体的融合。只有用“无己”的方法达到人与世界的物我齐一,通过人向自然整体的回归才能更好地维护人的淳朴本性。
庄子对世人生存层面的关怀与庄子生活的时代密切相关。春秋战国时期是一个动乱的多事之秋,如楚狂接舆所言:“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庄子·人间世》)庄子认为,天下大乱是由于圣人“屈折礼乐以匡天下之形,县跂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争归于利,不可止也”(《庄子·马蹄》)。所以,圣人的一己之私及统治阶级为了统治的需要而人为设立的礼仪制度、仁义道德是造成社会动乱的原因,只有消弭这些有悖于人性的外在形式,也就是实现“无己”、“无功”,才能实现社会的安定,使人得到自由。这是庄子对世人生存论层面上的关注。但仅仅达到“无己”、“无功”还不能完全实现庄子想象中的那个“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庄子·马蹄》的“至德之世”。只有达到“无名”状态,才能真正实现那最高层面的逍遥。这正是庄子在语言论层面上对社会的关注。
因为语言使世界澄明的同时,也把人对世界的感觉分裂,是语言限制、阻碍了人认识世界,使得人们不能全面客观地认识万物,于是就有了是非之争,然后出现各种仁义是非、经式仪度、法典制度等等,也就是说,语言是以一种权力的形式出现,预先定位了人的行为和思维。因此语言限制了人对世界的全面认识,同时语言又把这种孤立的认识定义化,形成各种传统习俗、伦理道德及规章制度等等,从而进一步加剧了人远离其赖以生存的世界。由此,只有消解人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态度(“无己”),解构统治者设立的各种规章制度伦理道德(“无功”)以及破除语言的牢笼对人感知的束缚(“无名”)才能使人达到庄子所追求的那种幸福和自由。庄子提倡“无己”、“无功”的最终目的是“无名”,只有破除语言的流害才能达到其理想的“逍遥游”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