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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 90 年代,徐克武侠电影异军突起,再次掀起武侠电影的高潮,以致90 年代被人称之为“徐克时代”。徐克过去的成功,一直被认为是“新视觉”以及“电影特技”研究运用的典范。但是武侠片首先是故事片,徐克如何讲故事,如何从故事中讲出江湖意味,讲出侠义主题,这也许应该是最重要的。同时故事情节又是与人物刻画分不开的。成功的人物刻画,也是作品成熟的重要标志。徐克过去的成功,很大原因也缘于其电影在故事情节、人物刻画等方面的过人之处。但这在以往的徐克武侠电影研究中,被很多人所忽略。 千古民间侠客梦。中国传统文化赋予了侠客更多的理想色彩。侠客既要“飘逸”,又要“侠义”,既追求个人的自由洒脱,又强调社会的义务责任。这两者本身有很大的冲突。这种内在的冲突,很有可能造成侠客在现实中选择“自由”或“责任”时的尴尬处境。徐克电影中的侠客形象的定位,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纵观徐克武侠电影中的情境设置,可以看到,徐克大都倾向于把侠客放在一个具体的乱世背景下进行刻画,让侠客在乱世的躁动不安中感受种种困惑。面对乱世,侠客也许武功天下第一,但是个人力量却是非常的有限,对于时代风云、社会愚众等,他是无能为力的,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在评价鲁迅的作品时,有人曾认为表现了一种“在铁屋子中清醒过来之后的无路可走”。徐克的许多电影也表现了侠客“无路可走”的尴尬与无奈。 徐克电影中出现了人数众多的“看客”,看客有时候更作为一种“无物之阵”的社会大背景而存在。这样,替天行道的侠客,也更多的成为了愚众看客“看”的对象。徐克许多电影都是在这种“看”与“被看”的情境设置中来表现侠客的尴尬的。同时对以官府为代表的权威者来说,侠客的替天行道与独撑正义,也是对其权威性的藐视。他们是不容许另一种“不服王化”的独立权威的存在,因此潜意识中更希望把侠客剿灭干净。这样侠客也就夹在愚众和官府之间,处境尴尬,成了社会的边缘人。侠客的替天行道,不但得不到双方的支持,反而最后经常被逼离去,走上“行侠—离去”这一带有宿命色彩的道路。徐克电影中的侠客形象不同于以往电影中的侠客形象,最大的特点,就是徐克对侠客的“尴尬的中间人”这一形象定位。最初徐克在电影中,总是把理想色彩中的侠客拉到具体的现实中,描绘其夹在愚众和官府之间的尴尬色彩,表现其宿命与无奈。后来徐克进一步把侠客拉回“普通人”的位置,描述侠客也会像普通人那样,被人所蒙蔽,或者侠客本身对事情认识判断失误,导致做事动机和效果出现矛盾,事与愿违。再到后来,徐克进一步解构侠客,已经走上“反侠”的道路。揭示侠客在弱肉强食的江湖世界中,时刻面临着选择生存或者选择行侠的尴尬困境。这几种困境,可以简单用三句话来表述。替天行道,吾谁与归?事与愿违,我之过?生存乎,行侠乎?徐克电影中的侠客,就是这么“执著与无奈着”。他胸怀天下,最终只能独善其身,被迫离去。徐克扬弃了侠文化中关于侠客自由飘逸的理想色彩,承担了侠客的关于替天行道的义务责任,但更重要的是徐克揭示了侠客在现实中的无奈与尴尬,在展示这个“千古侠客梦”的最后,又打破了这个梦。徐克塑造侠客的这种定位与特征,使得其电影中的侠客形象,区别于其他导演电影中的侠客形象。徐克电影中侠客“尴尬的中间人”的形象定位,实际上暗合着人类自身“中间物”的尴尬处境。人类历史的发展,过渡阶段总是一个悲剧地带。徐克把侠客放在“乱世”这一过渡地带,把侠客这一人物形象定位为“尴尬的中间人”,某种程度上就是通过侠客这一具体的“历史中间物”,来表现人自身抽象的“存在中间物”这一尴尬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