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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船山的易学著作可谓汗牛充栋,但大多研究局限在易学系统内部,未出其畛域。所以,此研究的目的,不在于整理、说明船山易学的种种体例。比如船山先生本人对自己解易方法的一些总结,尽管归纳精当,但仍是就着其易学系统体例来谈易理发明、气机流转、易象等等问题。这些总结并不是其解易之学的哲学依据。因其是船山本人所言,也因此目前学界也往往局限于此。但上述之视域,却并不是对船山研易、解易的实际生活经验的刻画。就如同圣人作易,其易之立、象之成本赖人心之虚灵明觉对天地万物之现象的感通。有感于其中几微之理,而显发成象系辞。船山之所以研易不辍,本依船山先生自身对于世事、物理、人性的体察、感愤、忧惧和感怀,心获此一几微,揣摩圣人如何通此几微得以成象,而后揣摩圣人如何著象系辞以显此几微。这才是船山先生研易立说的实际生活经验。只有投入到这生发不息的研易立说的实际生活经验中去,才有可能依其所是地理解其易学之真谛。而“几微—成象”之间的解释学循环,则为本研究提供了一个绝妙的视角,来对船山先生解易之学的实际生活经验进行一次形势指引式的刻画。这也是本研究的意义所在。本文在存在论诠释学的视域之下,充分利用现象学方法、“寄言出意”诠释法、“几微—成象”诠释法、“两端而一致”诠释法,结合语言分析以及词章训诂等方法,在以下几点有所创见:一、船山研易所确立的哲学之“事实本身”的显示方法乃为“几—象”(研几著象)。“研几著象”也是易学式的“理解和诠释”之道。此一显示方法的独特之处在于,几、象乃是“悬而未决”的形式显示。通过阴阳交合之几和阴阳的既对待又流转,将被经验者源初的生成结构维持在经验发生的当下。通过和朱熹的哲学方法论的比较,可以看出,这种研几著象的显示方式在理学史上是前所未见的。二、“几—象”的具体表现乃是一个六爻卦画。一个具体的六爻卦画为什么会阐释出“天人之蕴”呢?如何让无灵无情的卦画兼具天道和人道呢?依据“几微—成象”的船山易学诠释学资源,解决思路如下:卦象乃是对理解境域的显象。卦象都是由阴阳二气(二爻)所构成。阴阳二气即对待即流转,阴阳二气交感可以诠释出种种不同的趋向性和态势。这也即是“象”可以诠释出种种不同的趋向性和态势。王船山深化了张载的“时若非象,指何为时?”①。象在这里,也即是时间,也即是变化的总境域了。变化的总境域即是天。天乃化之实。同时,一个具体的六爻卦画还是在“拟议”一个非常具体的物事。因为阴阳交感式的构成,一方面可以显现具体事物的构成;另一方面阴阳的相互招引和相互牵涉,让象具有了显示趋向和时几的能力。这也让象在显示具体的人事的同时,还能显示具体的事情的变化的境域。自然,卦画也能即显示人道即显示天道了。这也让船山易学诠释学,即体即用;既是在诠释,又是在当即地建构本体(天人交互式的);既是诠释学,又是本体论。三、“研几著象”显示的是“天人之蕴”,即人与存在的关涉的意蕴。因此,“研几著象”就涉及到理解和诠释,也必然关涉到感通。目前对于中国传统哲学中的“感通”与“理解”的关系问题的讨论正在兴起。故而,如下几个问题便显得很重要了。比如,如何分辨“妄感”还是“实感”?如何保证所感之“几”乃是“诚之几”?意义是如何奠基在源初的领会(诚之几)之中呢?所谓实感,乃是人将自己的“几”(可能性)与天地的运化的可能性两向权衡而获得的贞定的动之所向。这里面,必然有一个时机化的理解。即是要在生存之时机化的境域之中,“心之端”实有所触动,才可能对人生之所向有一个切实的筹划。此一源初筹划,承天继人,才是“诚之几”。所以,只有进入到天人之际的本源的生存结构的分析,即天道人道之间的交互的结构的显示,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实感”。所谓的“天良”并不是一个客观化的表达,而是一个“本质上机遇性的表达”②。只有在天人相际的境域中,人的良知良能的“实感”才会被牵引而显现。此时的“一时必动之几”则会直接牵引出“自然感动”(实感)。但这还仅仅是“实感”的开始。从船山先生判定“怵惕恻隐之心”为“偶然发见之几”。实感仍需要不断被充实、被扩充,才能体会到“不忍人之心”的全体仁。这是基于这种天人相际的境域所生发出来的“实感”,人才会有“不容己”之说。由此“实感”,理解和诠释才能有所展开。四、“天人之蕴”引出理解和诠释问题,如何会有共同的理解呢?此即“心之所同然”问题。这个问题的实质在于,两个及以上的个体如何能达成共识、相互理解呢?这个问题实质是:一个陌生的理解如何被理解的问题。这个问题在西方哲学史上形成过解释学悖论问题,影响很大。本文凭借对船山易学诠释学的分析,得出如下结论:“同然”依靠的是“感之必动”的气化构成论,而非符合论。即不是甲对乙的观念的复制来实现“同然”的。这即是说,甲和乙的“同然”,乃是因为构成“甲”的和构成了“乙”的阴阳二气发生了“动之以类”,进而有所相合(构成了一个新的某某)的过程。即“类之相从,理气之必然者”。“心之所同然者”均是在时势之下“同气相求,感之者必动”的“气之动”所构成的新“和合”。这便以气化构成论,解决了符合论观念所带了的种种困境。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完全陌生的经验,也可以被理解。五、天人之蕴自然会牵扯出:人性与天道的交汇问题。性理是如何在天人交涉中“日生日成”的呢?依凭着“几微—成象”解释学资源,解释如下:因为天人本在同一境域之下气化而有性理,气化之处便有“感通”、“感应”。有了“感”,感之以时,性理(并非现成之物)便可以展开。无时则无几。在时机化的境域下,同气相求,感知必应。这也是通过这也便是由阴阳二气的“气化交感”到“心之感动”的论证路径。这个结论即是:有了阴阳二气的“气化交感”,才会有“心之感动”。有了“心之动”,事物之动也便开始了。这也就等于“心之动”引发了“气化交感”,也才会有了性理的展开、人道的实行。六、“几微—成象”解释学循环的提出,对船山易学的“拟议”能力以及何以能揭示“天人之蕴”提供了解释。通过“著象以显几”和“著几以成象”,对气何以可以周流形而上下做了阐述。这种气的周流上下,就是在对人的生存处境进行理解和解释。这也直接导致了本研究的一个基调:船山易学从本体层面乃是诠释学,其致力于理解和解释“诚”。总之,本文是对“几微—成象”解释学循环,这一极具船山易学诠释特色的显道方法的解释和运用。诠释其的合法性;诠释其为何可以诠解“天人之蕴”;诠释其为何可以明天道而察人事;诠释其为何可以彻上彻下而即体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