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意画是中国绘画文学化的一种表现形态,是文学与绘画相互融通而催生的综合性艺术形式。词情呈象于画面,画意深蕴于词作者也。词意画的概念,萌芽于唐,丰富于宋元明清,明确于当代。从艺术本身看,词意画是以词画融通为基础,画作深蕴词意的一种艺术形式。“诗画一律”“诗画互有”“诗余”“游戏”“自娱”等是彰显词意画内涵的几个重要范畴。基于词的文学属性与画的图像文化身份,词意画的外延,包括三个层次,由内而外依次是:词与画的融通空间、文学与绘画的融通空间、传统文化诸因素的融通空间。词意画的历史演进,肇始于唐,起步于宋,初成于元,大成于明代之后。明代以后至20世纪中期近600年间,词意画大体经历了明代前中期的“因革通变”、明末到清中期的“深刻演进”、清代中期以后的“发展鼎盛”三个阶段。明代前中期,是词意画的“因革通变”阶段。“以词题画”是其时词意画创作的主体形态。所谓“因革通变”,即“以词题画”类型词意画在广度与深度两个方面的新变:这一类型词意画的集中与自觉创作体现了其新变的广度,其所蕴含的较为强烈的词意情感则体现了新变的深度。这一时期词意画主要的文图关系同样集中体现于“以词题画”。具体言之,其时的《江南春图》在追和倪瓒《江南春词》的过程中生成,其基本特点是“一图多词”;“以词寄意”是当时词意画创作的基本方式,“以词补图”则是对“以词寄意”的补充。此外,还有题词送画、唱和、祝寿等“题词交际”的方式。明末到清中期,是词意画的“深刻演进”阶段。其演进形态,一是从“以词题画”到“以词入画”,二是从“以词入画”到“截句入画”。“以词入画”是这一时期词意画创作的主体形态,其时词意画的“深刻演进”,主要体现于“以词入画”类型词意画的繁兴变化。换言之,词意画在当时的主要文图关系即“以词入画”,这于《诗余画谱》中有较为集中地体现,具体表现为词意与画意的“若即若离”:其一,词意画中的佳人图像,是对词作女性抒情主体寂寞、愁苦精神状态的图像呈现与演绎,而文士图像,或是对男性抒情主体的图像呈现,或是对女性抒情主体人物形象的“误读”与图像“重构”;其二,词意画中的自然物象、“异时同图”的时间图像,以及空间场景图像是对词作景物意象的图像呈现与演绎;其三,词意画中的词意情感,或源自对人物形象的图像表现,或源自对时空场景的图像表现。清代中期以后,是词意画的“发展鼎盛”阶段。“截句入画”是这一时期词意画创作的主体形态,其时词意画的“发展鼎盛”,亦即“截句入画”类型词意画创作之鼎盛。“截句入画”成为当时词意画的主要类型,体现了词与画之间基本的文图关系。具体言之,其一,词意画对词作抒情主体的图像释读与文图关系:词意画塑造一个与词作抒情主体在身份、性别上或一致,或不一致,但与抒情主体的情感世界相关的人物形象,用人物形象的“顷刻”姿态,诠释词作抒情主体及其情感;其二,词意画对词作景物意象的图像释读与文图关系,其要点有四:一是选一阕“词中有画”的词,二是截取词中最具“绘画性”,特别是“情景交融”“说情不太露”的词句,作为“画题截句”,三是以景物形象阐释“画题截句”中的“景”与“情”,四是用绘画的表现技法阐释“画题截句”的审美境界;其三,词意画对词作情景的图像释读与文图关系:画作塑造一个与抒情主体的情感世界相关的人物形象,以及一些与词作“景物意象”相应的视觉图像,以人物形象与视觉图像的恰当组合,诠释词作情景。作为一种以画呈象,以词体义,兼有词与画之双重艺术特质的词意画,是古老的词画关系之文化传统的重要审美载体,是文图关系艺术实践的突出成果,是中华审美文化史上文图观念不断演进过程中颇具典型性的艺术创造。在漫长的历史演进过程中,词意画艺术成为一种颇具特色的中国式表达,拓宽、深化、丰富了传统绘画艺术的创作题材与理论内涵,既对当代中国画的创作实践与理论思考具有独特的启示意义,也对相关学术研究以及当代中国特色新文化建设等具有一定的历史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