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爱的秘密:母亲情人奶瓶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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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我到机场接朋友,刚下出租车,就看见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妇女拖着一个行李箱,小跑着过来。不远处,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跺着脚喊:“妈,您能不能别跑那么快,帮我提一个包,重死了!”
  中年妇女笑眯眯地说:“你是男人,再重的行李你都应该自己提。”
  年轻男子又一跺脚:“妈!我提不动,重死了!”
  我震惊。目测身高近1.8米、面色红润、四肢健全的男子,竟然让瘦弱的老妈帮他提行李!我忍不住冲他说:“喂,你还是不是男人?人高马大,还让你妈妈帮你提行李?!”
  突然,他和他妈妈都面色一沉,站住了,然后互望一眼,他妈妈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他便一脸严肃地过来对我说:“这是我家的私事,你刚才的行为是多管闲事,必须向我和我妈妈道歉。”
  我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一想,人家母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多管闲事干吗?我正要道歉,手机响了。朋友已经取好了行李,问我在哪儿。我告诉她在B出口,刚要挂电话,男子突然抢过我的手机,按了几个号码。然后,一首《找朋友》的儿歌从他的左裤兜传了出来。
  他冲我一笑,把手机还给我,说:“其实,刚才母亲和我打赌,如果我能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她就帮我提行李上车。”
  我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母亲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母亲真的提了两个行李箱上了车。
  这对母子,就是蓝波和他的母亲。
  后来,蓝波隔三差五便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约我逛街或者一起吃饭会友。虽然我对机场的一幕耿耿于怀,但蓝波的清新笑容实在太给力了,我承认我没出息,每回见到他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几乎变成了每天通话或见面的朋友。
  熟悉后,我才知道,蓝波是单亲家庭,母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家境优越。他自小就被母亲溺爱管束,以致现在言必称“我妈说”,都28岁了,还让老妈包办衣食起居。
  我确定以及肯定,蓝波就是传说中的“奶瓶男”。不过,作为动漫公司的儿童插画师,除了不招我待见的“奶瓶男”行为外,他为人朴实纯良,尚算一个比较靠谱的“奶瓶男”。
  
  B
  我们认识的一个多月后,一天,蓝波在微博上用星座给我算命,说我今年的艳遇指数是90。
  我很抒情地笑了,说:“正好,我的理想就是媚眼横情场,风月任我啸,直至艳遇把我成功地从单身状态中解救出来。”
  蓝波不屑一顾地说:“你的理想肤浅得与你律师的身份不相衬。”
  我反驳他:“假若一个轻熟女的青春没有艳遇,如何解救这薄情的似水流年?”
  蓝波说:“既然如此,那么选我做你的艳遇男主角,也把我从薄情的似水流年中解救出来吧。”
  我又抒情地笑了,突然有些小忧伤。
  其实,我只是长相平平、情商一般的轻熟女,如果真的四海之内皆桃花,我也没有胆量接招。至于艳遇的男主角,亚亮才是我选定的。
  亚亮是我经办的一起合同纠纷案的原告。由于是我的第一起经办案件,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帮助他成功追回了被拖欠许久的70万元货款,同时我也爱上了性格刚硬、独立、成熟的他。
  但亚亮已婚。
  最好的爱情,应是始于自然的两情相悦,而不是蛮横地抢夺属于别人的爱情。我懂。可一旦爱上了,又怎么能轻易抽身?于是,我做了亚亮的秘密情人。这个秘密纠缠了我一年。
  之后,我便遇上了蓝波。
  我不傻,我知道蓝波对我的心思。但如果答应和一个“奶瓶男”谈恋爱,就意味着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他的母亲监视,而且你还得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老实说,我的母性还没有泛滥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忧伤了一会儿之后,直截了当地告诉蓝波,我对“奶瓶男”没有爱情的感觉,因此,我解救不了他的单身,他也解救不了我的单身,别再纠缠了,去找别的女人解救吧!
  
  C
  蓝波却突然固执起来,说我对他有偏见,他会用行动证明他不是“奶瓶男”。
  我不置可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蓝波依赖了母亲28年,他能舍得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两个月的女人“断奶”?
  果然,蓝波并没有拿出行动证明,在我们关于“艳遇”的谈话后,他一连4天没有踪影。但是,第5天,他却突然出现,说要雇我做他的女朋友,为期两个月。
  蓝波说:“我妈已经到了胃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能活两个月。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陪她,她总是对我说,很担心我以后的生活,很希望在去世前看见我找到女朋友。可女朋友不容易找,我总不能随便就找一个带到她面前。我真的希望我妈能够放心地离开这个世界,我想了又想,咱俩是好朋友,你目前又没有男朋友,我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我大吃一惊。但人命关天,蓝波不可能拿他母亲的生命开玩笑。如果我的配合能够缓解一个即将去世的母亲对儿子未来的担忧,那么就做一回好事,配合吧!
  我和蓝波去了医院。
  蓝波的母亲——谭姨,是我第二次看见她。与两个月前相比,她消瘦了很多,脸色蜡黄。由于体质差,年纪大,她已不能做放射治疗。见到我和蓝波手牵着手走进病房,她的精神突然矍铄起来。
  “儿子,原来你藏着掖着的女朋友就是她呀?妈跟你打赌,竟赌出你的桃花运来了。”谭姨拉着我的手,又说:“既然你俩成了一对儿,想来都是爱着对方的,那我也不瞒你了,蓝波从小被我宠惯了,有些方面可能不招人待见,请你多包涵。”
  谭姨所说的我和蓝波“爱着对方”,其实是一个骗局。可是,蓝波突然搂着我的肩,冲我一笑,笑容里再也没有清新,而是难以言喻的忧伤。这一瞬,我决定为蓝波守住这个秘密,直到谭姨放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和蓝波的假情侣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突然失去母亲照顾的蓝波,家里乱七八糟,脏衣服和袜子胡乱地堆在洗衣机里,饭是夹生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厨房像被扫荡过的战场……
  我皱起眉头。万一谭姨真的去世了,我和他的“合同”又到期了,他这种没有自理能力的生活状态怎么能行?
  于是,我硬下心来,蛮横地指挥他做这做那。他乖乖地照做,没有半点怨言。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反抗我的蛮横?”他说:“我妈说,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是为我好,我照着做就是。我妈说,她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姑娘。”
  我的心泛起了忧伤,为谭姨和蓝波对我的信任,他们的信任劫持了我的心,我对蓝波突然生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D
  谭姨在早晨9点去世。
  晨光在窗玻璃上荡漾,我和蓝波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目睹她安详地离世。此时,我假扮蓝波的女朋友才50天。
  我看着蓝波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葬礼的一切事宜,感慨万分。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一个事事依赖母亲的“奶瓶男”。但现在,他独立自主、成熟稳重,像变了一个人。
  如果需要失去至亲,才能让一个“奶瓶男”成长为一个成熟、独立、坚强的男人,这是多么残酷!但现实不就是残酷的吗?
  谭姨在留给我的信中说:“当一个人预知自己的死期时,会想到许多平时不愿意想或者刻意逃避的东西。两个多月前,我在一次例行体检中得知自己患上了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突然非常后悔一直溺爱蓝波,使他缺乏独立生活的能力,突然非常希望蓝波能尽快找到一个成熟、独立自强的女朋友,帮助他成熟独立起来,以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那天,我们在机场第一次见面,当你指责蓝波时,那一刻,我就知道,蓝波应该找像你这样的女朋友。所以我便对他略施小计,打了一个小赌,让他和你交上了朋友。
  “我了解蓝波,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知道他一定会爱上你。果然。可是我也了解蓝波,他的依赖性太强,别的女人无法像我一样永远地爱他。请你在与他在一起时,帮助他纠正缺点。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他,能不能在他能够独立自主地生活后,再提出分手?
  “请原谅我的自私,请理解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这封信的内容,请为我保密,请阅后即焚。非常谢谢你。”
  原来,在我和蓝波相识的背后,藏着一个关于爱的秘密。但谭姨并不知道,她所爱的人为了她,也藏着一个关于爱的秘密。
  我不也同样藏着一个关于爱的秘密吗?然而,比起蓝波和他母亲的秘密,我的秘密是那样龌龊!我为我的秘密羞愧。能把我解救出来的男人,除了在我假做他的女朋友时渐渐爱上的他,还有谁呢?
  我牵起蓝波的手。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他凝重地看了我一眼,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好吧,就让我和蓝波用这3个爱的秘密,来解救彼此的似水流年吧!■
  (责编 冰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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