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爸”和他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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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因为家庭贫困几次差点辍学的经历,是他人生中最深刻的记忆,同时也使他构筑起了一个理想:尽自己所能,帮助那些好学上进的贫困孩子圆他们的求学梦。因此,虽然承担着80岁老母亲生活不能自理、爱人脑出血卧病在床、一双儿女读大学等家庭重担,他仍长期资助贫困学生上学,被学生们亲昵地称作“韦爸”……
  他叫韦忠智,47岁。从大学毕业时壮怀激烈的青涩学子,到今天育才无数桃李满天下的和蔼师长,26年来,他一直践行着自己QQ签名上的那句誓言:“把爱心献给山村的孩子。”
  “韦老师不是我保爷,是我爸!”
  2012年12月22日清晨五点三十分,夜黑如墨,寒风呼啸,大雨滂沱。风雨中偶尔响起的鸡鸣犬吠声,让位于大山深处的贵州省黔南州三都县合江镇一心村显得空旷而幽深。
  这样漆黑的冷雨夜,村里人多还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睡,10岁的岑明慧却已经牵着7岁的弟弟,披着妈妈缝制的塑料雨衣,翻山越岭,趟河过沟,跋涉在上学的路上了。
  在岑明慧姐弟俩艰难跋涉之时,在通往合江镇小河小学的路上,骑着自行车赶路的韦忠智很是担忧:这么恶劣的天气,明慧姐弟俩不安全呀!那条路韦忠智家访时走过,从家到小河小学,明慧姐弟俩至少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每逢雨季,这条上学路充满了危险与不测。
  明慧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奶奶70多岁了,父亲长期卧病在床,姐姐在县城读高中。明慧在帮着妈妈分担家庭重担的同时,还承担起了带领弟弟上学、放学、辅导学业的重任。明慧学习努力,成绩优异,连同学们谈之色变的英语,考试也从来没有低于90分。不仅如此,明慧还能写一手漂亮的字,作文也写得相当棒,曾获得过即时作文大赛的二等奖,是学校学生中全面发展的典型,每学期都被评为“三好学生”,还获得了三都县的优秀学生奖。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在冬天里仍衣着单薄,穿的是妈妈的旧鞋子,还随时面临着辍学的威胁。也因此,韦忠智对岑明慧这个孩子怀有一种别样的疼爱与关怀。
  七点四十分,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雨还在刷刷下着,风仍在刺骨地吹着。
  韦忠智一脚迈入教室,发现岑明慧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凌乱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裤子和鞋敷着一层厚厚的污泥。22日这天正好是冬至,气温出奇地低,衣着单薄、浑身湿透的岑明慧被冻得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坐在座位上簌籁发抖,直打喷嚏。细心的韦忠智发现,平时面对困难总是笑容灿烂的岑明慧情绪非常低落。一询问,才知道明慧并不是由于冷而情绪低落,而是因为家里为爸爸治病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一点积蓄,她很担心自己和弟弟会辍学……
  韦忠智到办公室端来热水给岑明慧洗脚,并借来干燥的衣服让她换上。
  为明慧冲洗鞋上的污泥时,韦忠智的双手颤抖了:这双鞋已经残破不堪了,一只鞋的鞋底断裂了,另一只鞋的鞋底破了三个窟窿。难怪明慧的袜子里灌满了泥浆,原来是从这些裂缝和窟窿漫进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明慧就穿着这双妈妈穿过的又旧又破又不合脚的白色旧波鞋,牵着弟弟,奔波于上学与回家的山路上。
  中午休息时,韦忠智来到镇上,买了三套衣服,两双鞋子和祙子,送给岑明慧。没想到明慧这个孩子敏感而要强,无论大家怎么开导,就是不接受。最后,韦忠智不得不强行命令她收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做你们老师的那天开始,我就视你和同学们为我的孩子,哪有孩子拒绝爸爸妈妈心意的呢?”这句话,顷刻之间消融了明慧的防线,眼泪从这个冻得脸白唇青也不叫苦的孩子脸上滚落了下来,她哽咽着喊了一声:“爸—爸—”
  下午放学后,韦忠智又给明慧和明熙姐弟俩送去了500多元钱,叮嘱他们安心学习,上学的费用老师给他们出。从那天开始,韦忠智就经常通过给钱、买衣物、买学习用品等方式资助明慧和明熙姐弟俩。2013年6月,明慧转到合江镇中心校读六年级,来向韦忠智告别时,韦忠智又塞给了她600元钱……
  在合江镇,除了岑明慧姐弟,韦忠智还资助过父母失聪的潘红琴,出身于单亲家庭的白红得、白小胖和石引弟,留守儿童吴宗琴,母亲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刘顺连等孩子。韦忠智像慈父一样对这些孩子付出他的爱,他不仅是孩子们的“救急队长”,更是他们的良师益友。这些受韦忠智资助的孩子,把他当成亲人,经常向他袒露心声。他则对孩子们循循善诱,帮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要努力学习,将来改变命运;要体贴父母,理解他们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艰辛;要互相关爱,帮助比自己更困难的同学;要学会感恩,将来回报父母,回报社会……在小河小学,课堂上,孩子们叫他老师,课堂外,孩子们则叫他“韦爸”。
  2013年,韦忠智被调到合江镇五星小学任教,经常到合江镇中心校开会。韦忠智一到中心校,学校的老师就会对岑明慧说:“明慧,你保爷(义父)来开会啦!”每当这时,明慧总是绽放着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冲老师们嚷道:“老师!韦老师不是我保爷,是我爸!”
  “老师,我不读了,过两天和姐姐去浙江打工。”
  2013年6月6日,盛夏的合江镇烈日当头,空旷的公路被炙烤得滚烫。韦忠智顶着烈日,挥汗如雨一路小跑往医院赶去。
  “韦老师!”韦忠智正走着,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他曾经教过的学生韦泽友。韦泽友的成绩很好,小学毕业后顺利考入了县中学。小学五年的长期相处使师生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韦泽友读初中后还不时和韦忠智联系,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
  师生相见,分外亲热。“又长高了许多了。下学期就读高中了吧?”韦忠智亲切地揽着韦泽友的肩。没想到,韦泽友听了这句话,脸上初见老师时的喜悦一扫而光,眼神迅速暗淡了下来。“老师,我不读了,过两天和姐姐去浙江打工。”
  原来,韦泽友家也很拮据,父亲脑出血后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母亲为了照顾父亲,只能就近打些零工供他读书和维持家里的日常开支;姐姐在浙江打工挣的钱,几乎都花在了给父亲治病上;哥哥在江西勤工俭学读大学能自给自足已实属不易,对家里的困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读初中的那三年,因为家里实在太困难了,韦泽友有好几次差点辍学。2013年6月初中毕业后,家里再也无力供韦泽友读高中了,15岁的他只得选择那条村里大多数年轻人所走的路——外出打工。   “泽友,走,和老师走一趟。”听完韦泽友的讲述,韦忠智二话不说,拉着他来到信用社,用自己的身份证新开了一个帐户,往里面存了1400元。韦泽友一脸纳闷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老师存钱为什么要叫上他。
  “给,这是你的报名费。”望着老师递过来的存折和卡,韦泽友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边后退边摇头推却:“老师,这可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钱!”
  “你不想读书吗?”
  “想……”
  “那就拿着!”韦忠智不容分说,把存折和卡硬进了韦泽友的背包里。随后,他又硬拽着韦泽友来到商场,给韦泽友采购了600多元住校所需要的学习生活用品。
  望着韦泽友开心而去的背影,韦忠智的心里充满了感慨。从教20多年来,他已记不清自己资助过多少像韦泽友这样的孩子,如今,他们有的仍在读大学,有的已经大学毕业,有的已经成家立业。当年,正是他在这些学生面临人生重大抉择时刻伸出的温暖双手,让这些学生中的许多人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改变了整个家庭的命运。
  8月20日,是韦泽友到三都县第二中学报名的日子。19日这天下午,韦家迎来了一位“贵人”——韦忠智老师。得知韦泽友即将开始他的高中生活,韦忠智特地骑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来为他的学生鼓劲壮行。没想到,到韦泽友家没多久,韦忠智就掀起了一场争论。
  这场争论令人感动:韦忠智决定只要自己没遇到什么大的变故,高中三年每个月资助韦泽友500元钱,可韦泽友的妈妈却认为韦忠智资助儿子的钱“太多了”。这位朴实憨厚的老人从儿子口中得知韦老师经济也不宽裕,家里有两个病人需要照顾,一双儿女读大学也需要很多钱,她不忍心再增加韦老师的负担。另外,她还担心韦老师这样资助儿子读书,长时间下去,债越欠越多,怕以后还不起韦老师,对不住韦老师。
  韦忠智请泽友妈妈放心,自己帮助泽友,是看中了这个孩子是根好苗子,不读书太可惜了,没有想过让他还钱。“好好读书,无论有什么困难,老师都会站在你的身后。以后考上大学了,有出息了,有空的时候能够给老师打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能来看看老师,就是对老师最大的回报。”韦忠智让韦泽友记住他的电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随时联系他。
  “韦爸……”聆听着老师的嘱咐,韦泽友泪光闪烁,晶莹剔透。
  经过几番“讨价还价”,双方总算取得了“共识”:韦忠智每月资助韦泽友300元钱。
  黄昏时分,日已西斜。韦忠智起程回家,韦泽友和妈妈将他送了一程又一程,再三劝说,母子俩才依依不舍地停下脚步。
  推着自行车走了很远,韦忠智回头望去:小山坡上,韦泽友和妈妈仍在向他挥手。落日余晖给这对依偎而立的母子,镀上了一层暖意融融的金黄色……
  “韦爸,我干妈的身体好些了吗?”
  2013年10月的一天,韦忠智刚下课,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韦老师吗?我是石引弟的叔叔,感谢你对我侄女引弟的关心和帮助,你以前给她买的三双鞋子,她到现在还保存着一双舍不得穿呢。我听引弟说,她干妈生病了,要花很多钱,以后我来资助引弟,你们家那么需要钱,却仍帮助引弟她们,让我们这些做叔叔的脸红呀……”
  石引弟叔叔所说的“干妈”,是韦忠智的爱人吴吉莲。
  说起妻子,韦忠智充满了自豪:“我爱人是寨里人人夸赞的农活好手,为了让我安心工作,她在承担家里一切农活的同时,还把我患精神分裂症近40年、生活不能自理的80岁老母亲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在两个儿女身上,她也付出了比我更多的心血,培养出了两个大学生。更重要的是,她很支持我帮助那些孩子。”也因此,孩子们纷纷称吴吉莲为“干妈”。
  吴吉莲曾任过三都县妇女大会代表、合江镇人大主席团成员,现任五星村九组组长。
  有母高寿,有媳孝顺,有儿争气,寨里的乡亲们都说,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然而,谁都没想到,不幸会毫无征兆地降临到这个幸福家庭头上。
  2013年2月26日下午两点,刚从寨里邻居酒宴上帮忙回到组办公室的吴吉莲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通知组里农户拿合作医疗保障卡到卫生室核对时,一阵猛烈的眩晕突然袭来,她站立不稳,几乎摔倒,右手麻木失去了知觉,手机摔在了地上……
  小河小学,负责学校安全工作的韦忠智正和校长排查线路,手机急骤地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断断续续挤出“老韦……快回来,我……快不行了……”这句话后,戛然而止!
  “出事了!”韦忠智顾不上跟校长解释,从楼梯上一步跳下,骑上摩托,加大油门飞驰赶到出事地点时,看见妻子满脸通红,嘴歪扭着,不省人事地躺着乡亲们早已帮忙联系好的镇卫生院的救护车上。黔南州人民医院的诊断显示,妻子患上的是脑出血!
  妻子病倒后,就算不上班,韦忠智也没有办法分身照顾两个病人,不得已,只好请人分头照顾母亲和妻子,他只能每周五下午放学后赶车去都匀缴治疗费和陪陪妻子。在都匀治了两个月后,妻子回到家里休养。每天早上,韦忠智把老母亲和妻子安置好后,就赶着去上课,下午上完课后,就赶着回家照看母亲和妻子,整天忙得连轴转,几个月下来,人累得瘦了一圈,负债5万多元。然而,就在这种情形下,他仍在不遗余力地帮助那些贫困孩子。
  妻子病倒后,韦忠智资助的孩子们一遇见他就问:“韦爸,我干妈的身体好些了吗?”而周末,孩子们则和他们的父母一起,来看望“干妈”。这些,让韦忠智倍感欣慰。
  对于韦忠智自己家都需要资助,他却在资助贫困学生的行为,不仅许多人不理解,连儿子女儿最初都不理解。然而,当看到那些孩子拉着父亲的手,一声又一声地喊父亲“韦爸”的那一刻,儿子和女儿深受触动,理解并认同了父亲的付出。韦忠智26年投身教育事业的付出,也获得了社会的广泛好评。历年来,韦忠智在《教师报》、《教育文摘周报》等报刊刊发论文30多篇,先后荣获扫盲先进奖、先进德育工作者奖、人民政府教学质量奖、优秀教师奖、优秀班主任奖、科研论文奖、优秀共产党员等奖项和荣誉称号。
  在采访即将结束时,韦忠智特别向记者提到他们学校不久前举行的“我的贵州中国梦”演讲比赛。孩子们对“中国梦”的憧憬与描绘,深深地打动了他。
  “我们的责任,就是全力做好孩子们实现他们的‘中国梦’的‘铺路石’。”韦忠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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