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性瘾,爱让她与身体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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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莹1982年出生于湖北襄樊一个医生世家。父母在80年代末就从公立医院辞职自己开诊所,家里经济条件不错。2000年4月,陆莹放弃高考,被父母送往英国读大学。大学期间陆莹谈过两次恋爱,后因种种原因分手。
  2004年5月,陆莹前往英国温德米尔湖区国家公园旅行。她参加的这个散客团大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而且还特地安排了篝火晚会及野外宿营等环节。陆莹玩得很开心,晚会上她喝了几杯啤酒,甚至还大方地表演了一个节目。夜深了,导游分派帐篷时,陆莹愣住了,原来大家一致同意采用欧美最流行的——混帐。所谓混帐,是指互不相识的驴友们男女搭配混住在一个帐篷里。理由嘛,是考虑野营地夜间也许会有动物出没,女孩们住一起不够安全。同时,还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原因,大概内心深处谁都希望有一次美妙的邂逅吧。经抓阄和陆莹同居一帐的是个高大英俊的美国男孩。
  电子邮件里,陆莹用简短的语言向心理医生描述那一夜的遭遇:“我遭遇了强奸。直到天亮,看到从别的帐篷里出来的男男女女们,一个个都神情自若,甚至面带艳遇后的暧昧笑意,我退缩了,没有报警。我只是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了。但从此,那个夜晚像噩梦一样包裹住了我……”
  就在这时,家里又传来不幸消息:父母的诊所因为一位病人输液时药物过敏死去而被撤销营业执照,判赔30万元让父母不仅耗光了积蓄,还借了一些债。所以,陆莹只得回国。
  回国的前一天,陆莹觉得自己像个快要爆炸的密封罐,焦躁狂乱抑郁愤怒等等如同混淆一团的化学物质在身体里激烈冲撞与对抗。而表面上,她还得竭力维持众人面前品学兼优、乖巧沉静的东方女孩形象。这样的矛盾与伪装让她近乎窒息。
  夜深了,她听得见自己内心痛苦的呻吟与呐喊。鬼使神差地,她进入了一个主题为“混帐”的(视频)聊天室,并给自己取名叫“孤独的割麦女”。陆莹自欺欺人地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反正是在异国他乡,反正马上就会回国,只要我找到一个人,把那天晚上的事在网上重演一遍,也许就说明我能够有勇气正视它,并且慢慢可以忘掉吧。”她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脑海中野营帐篷里遭遇的一幕似乎正在网络中重演。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安全的,她遭遇的侵犯是虚拟的……
  直到一切结束,陆莹似乎才从梦中陡然惊醒,砰的一声直接拔掉了电脑插头,然后放声大哭。可说来奇怪,哭过之后的陆莹大汗淋漓、无比虚脱的同时却也无比轻松。她以为,终于找到了释放压力、忘掉耻辱、缓解焦虑、消抹悒郁的方法。
  回国后,白天,陆莹是襄樊一家合资企业的白领丽人,而在夜的深处,她无法自控地在电脑前褪掉全部衣衫和自尊,只有身体的高潮才能让她有瞬间的快感。最让她绝望的是,这种感觉就像恶魔一样,没有规律随时随地可能出现,而一旦出现,必须马上解决。她心里痛骂自己变态、下贱,但却无能为力。 她每天都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上网裸聊,更不进行网络性爱了,可是,下一次她又会鬼使神差。
  考虑到陆莹的实际情况,以及性瘾患者更为强烈的自我保护心理,心理专家同意和她进行网上交流。时间为每星期一次,每次50分钟。同时告诉她:“网络性爱并不可怕。你要勇敢起来,回忆过去,不仅仅是那个遭遇强奸的夜晚,还包括童年,你要自我寻找原因。”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其间陆莹曾有一次网上失约,第二周才出现。因为她听从建议去思索,因而不可避免地在特定阶段里加剧了她的焦虑和恐慌,甚至更频繁地运用性瘾来缓解压力,这让她对自己更为失望。好在医生已提前告诉过她,戒瘾的过程必然是反复的,这让她不至于对自己失去信心。
  陆莹的父母都是医生,她从小就承袭父母职业习惯,对身体持有一定程度的洁癖;而且由于父母都比较忙,对她欠缺诸如抚摸、亲吻等亲密行为,她的肌肤其实一直处于饥饿状态。两次恋爱,与男友却因种种现实原因没有建立长期的稳固的性爱关系,进一步深化和加剧了她对身体的懵懂无知。
  医生的引导让陆莹若有所悟:“事实上你是说,那次强奸事件因为它的极端,强烈冲击与伤害了我的尊严、人权和身体,因此我对身体的处置更进一步混淆?”
  医生肯定地告诉她:“所以如果你让我对你指出心理治疗的第一步实质步骤,那就是——停止对自己身体的伤害。首先是不要自残,无论是小刀、洗衣粉还是漂白剂。身体是需要自己来宠爱的。”
  随后,他们签了一份协议书:《行为控制协议书》,即双方都认可的、她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两星期、甚至每天允许满足性瘾发作行为的次数。当然,这是呈递减趋势,开始一周有意识地控制每天有一次不放任自己,继而第二周每天控制两次,直到第一个月最后一周每天的行为控制在五次以内。医生还要求她这期间绝对不使用工具、药物,也绝对不做自残行为。
  2008年11月,陆莹的抑郁、绝望情绪已得到有效控制,最可喜的是,她已有两个月没有再网购催情药物、自慰用品,或是发生自我伤害的行为了。
  2009年5月,陆莹已经开始恋爱了。她说:“爱比性要宽泛,爱无所不在。就像身体感官其实并不单一,可以通感一样。比如可以用眼睛去说,有的时候,语言是多余的,安静下来了,也许用目光交流更能听到彼此的心曲;比如可以用嘴巴去看,闭上眼睛,用唇纹作尺,去丈量爱与爱的距离……”
  是的,真正的爱就应该这样!
  专家点评:
  “性瘾”是指患有性欲亢奋的心理疾病。这类人每天都有超过常规与常态的次数要求与高潮体验,而且性的动力对他们来说不是爱情,甚至不是欲望,而是他们习惯了并且只能依赖性来解决问题,更多是心理需求,比如焦虑、悒郁、烦躁等。
  在国外,专业心理机构尝试用治疗酒瘾的“十二步法”来治疗性瘾。第一步是帮助患者承认自己成瘾,而且无力自控;第二步是收集性瘾带来的对人生消极影响,甚至是毁灭性影响;第三步是认识到只有靠自己的毅力才能戒瘾……曾获得柏林影展银熊奖的影片《自由意志》,里面认为性瘾一般与情感创伤有关,性瘾患者对自己身体在认知上有误区。事实上,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他(她)通向这个世界的第一桥梁。
  但有这种心理疾病的人往往对身体的掌控是片面的、极端的、封闭的。因为没能全方位通过身体与这个世界沟通,所以只敢在网络上敞开身体。
  每个人都需要找到通过身体与世界沟通的完整而健康的方式,性,也是其中一部分。所以,需要做的是戒掉瘾,不是性。而戒瘾,需要循序渐进,需要时间。从积极方面来看,如果没有成瘾的话,通过网络性爱的方式来释放性欲,可以直接减少一种性侵犯,不对他人产生不良影响,会是一种比较体面和隐蔽的方式。但如果过分依恋虚拟性爱,会增加入的孤独感。因为并不是经验世界的种种体验都可以在虚拟世界重复,身体各种沟通方式中的绝大多数,要脱离网络靠近人群,走进他人内心世界才能体会得到。就像男人女人之间真正那种肌肤相亲的踏实,那份相依相偎的温暖,决不可能单单只通过屏幕、键盘还有想象来体会。彼此合二为一的动作和交流决不可能单单只在一个人身上完成。
  最后要做的就是:列出所有受自己性瘾伤害的人的名字,如果不能当面道歉的话,在心中向他们逐一道歉;继续进行自我解剖,像使用木糖醇来替代糖一样,用爱来替代性;每天写出身体获知的新感受,哪怕是最微小最微妙的差异;走进人群,建立正常的人际交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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